文/張美玲
國家統計局2016年的數據顯示,中國的人口出生率從1978年的18.25‰,降至2016年的12.95‰;人口自然增長率從1978年的12.00‰,降至2016年的5.86‰。對于職業女性來說,她們受過良好的教育,能夠自主選擇生育權,知道如何面對生育問題?,F代職業女性生活在工作和家庭的雙重壓力下,即便她們有生育的意愿,有時迫于現實方面的問題,如工作、精力、時間、經濟等,也不得不放棄生育意愿。另外,社會將生兒育女、操持家務視為女性的天職,這樣生育成本除了經濟方面,其他間接成本近乎都由女性來承擔。
職業女性接受過高等教育,在社會或男性眼中,她們應該扮演好社會賦予的角色,即應該能夠真正做到“入得廚房,出得廳堂?!比绻殬I女性沒有達到其他社會成員的期望,可能會遭遇更為苛刻的指責。而事實上,職業角色和家庭角色對女性來說,不僅是時間、精力方面的沖突,還是不同行為方式習慣的沖突,例如工作中要求女性客觀、理性、嚴謹、全神貫注、獨立、勇于挑戰等,而家庭中則要求女性溫柔、感性、情感豐富、包容等。這使得職業女性不僅要面臨工作與家庭在時間和精力上的沖突,還要面對不同的角色期望,隨時變換自己的心態、意識、行為、舉止等。
首先,職業女性對家庭的付出比男性更多,因為女性生育、哺乳的生理職能,她們不得不把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放在家庭;其次,雖然更多的女性進入職場,但是傳統的家庭分工模式并未發生改變,家庭中擔負養育子女和家務的仍然是女性。隨著社會的進步和發展,現代家庭模式已經是夫妻雙方同在職場,共同分擔家中的經濟壓力,但職業女性在家中仍要承擔絕大部分家務以及養育子女的責任。并且,家庭生活不同于工作,主要是以奉獻為主,沒有相應的權責。對于職業女性來說,生育二孩帶來的職業擱淺甚至是停滯以及撫養照顧孩子、繁瑣重復的家務等只能讓兩孩政策看上去很美。

盡管社會文化提倡“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法律明文規定一夫一妻制,但由于職業女性在兼顧職場和家庭的雙重壓力下,無暇顧及自身形象及對方需求。而男性,由于生理原因及性別因素,更多的精力用在工作上,即便擠出空余時間也是用于應酬以及發展個人事業,對家庭的付出遠遠不及女性。雙方不能共同面對家庭中的種種事務,各自都會產生孤立感。結果就是職業女性兼顧工作和家庭焦頭爛額,而男性卻忙碌著工作和應酬,稍有余力便將視角放大,陶醉于婚外情。中年男性事業小成,另有婚姻帶來的歸宿感,而家庭中也是經濟決定個人地位,部分男性開始自我膨脹,以至于大眾對職業男性的標準一再降低,事業有成的職業男性不拋棄發妻就基本可以歸為好男人行列。而職業女性就被多重標準要求:能干、漂亮、賢惠、顧家還要賺錢,以至于女性互相調侃“中國女人都是鋼筋混凝土做的”。

嬰幼兒的撫養需要的是多方互助合作系統,即夫妻雙方合作、直系親屬協助、社會參與承擔。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變革過程中,公共育兒體系也隨之轉為私人化育兒。而這個私人化育兒的主體是女性,對于職業女性來說,她們既要履行母親的職責,照顧和教育子女,又要以知識和能力獲得職業上的成就感,實現社會價值。大量的事實研究證明,生育是造成職業女性工作與家庭沖突的最重要事件,生育不僅意味著時間與精力的付出、體力與健康的損耗,還包括職業生涯的受損甚至是中斷,部分女性由于無人照看嬰幼兒而不得不放棄工作。
調整生育政策,要將注意力放在生育主體的已婚女性上,要尊重和維護她們的個人權利,關注她們的生育意愿,深入了解制約因素,合理降低生育給她們個人帶來的性別代價。另外,關注嬰幼兒和兒童的照顧和撫養,讓家庭中無老人照看孩子的家庭有依靠。除3歲以上兒童的學前教育,建立針對0~3歲兒童的托幼機構,同時為0~6歲兒童提供非全日制的兒童看護服務,發揮社區、單位、其他社會組織或團體在兒童撫養和照顧上的作用。同時,生育政策的調整要連接家庭和兒童福利政策,政府要加強政策引導,引導各個部門關注兒童福利保障事業,建立以家庭為主的多中心兒童福利供給機制,實現福利供給的多元化。
恩格斯曾指出:“婦女解放的第一個先決條件就是一切婦女重新回到公共勞動中去?!币簿褪钦f,女性要想擁有和男性相同的權利、平等的地位,必須有獨立的經濟來源。就業歧視一直存在,雖然我國制定了相應的法律法規,但是很多用人單位顧慮到女性生育以及對家庭的精力付出,在同等條件下往往選用男性。全面二孩政策實施后,人口出生率沒有像預期的增高,為鼓勵女性生育,我國在新修訂的《人口與計劃生育法》中明確規定延長婦女生育產假的天數。立法的初衷顯然是為了保護女性的生育權利,不過,從很多城市出臺的新規來看,其單方面強調了延長生育假,而其間的福利和待遇沒有相應的措施,這樣一來加重了企業的負擔。結果就使就業性別歧視更加嚴重,在就業市場上女性的境地更加不利。
表面上看,家庭是一個私領域的范圍,確實從夫妻關系建立到婚后生育等選擇,都是屬于私人范疇的事情。從社會角度觀察,家庭更是一個公共領域的范疇,由于眾多家庭狀況會對社會產生深刻影響,進而上升為社會現象,因此國家也會關注和干預家庭事務。綜合以上原因,在全面二孩政策背景下,為鼓勵生育,筆者建議在延長女性生育假的基礎上,建立相對應的男性產假制度,讓男性在養育孩子期間能夠以和女性相同的休假時間照顧家庭。這樣能相應地消除就業歧視,并且男性將會對家庭產生更強的參與感,更有利于培養親子感情、夫妻感情,對家庭穩定、社會和諧都將產生重大意義。
武志紅在《為何家會傷人》中提到“中國人的情感模式普遍都是在找媽媽,男人找老婆就是在找媽,只要一個女人給他溫暖的感覺,讓他放低戒備,覺得自己像小孩兒,那他就一定被收服了?!笨墒鞘辗蟠蠖鄶的腥诉€留在原地,繼續做那個被照顧的孩子,殊不知女人也渴望被照顧,而組建家庭之后,孩子要照顧、家務要去做,職業女性還需要面對工作。
開放二孩政策以后,消失了近40年的生育壓力再度降臨。當然,對于長期工作與家庭兩手抓的疲憊中國職業婦女來說,“回歸家庭”確實有很大的誘惑。如果能在法律保護、經濟獨立的基礎上,擁有回歸家庭的選擇,那自然再好不過。將全職主婦作為一項職業,由政府發放補貼來維持她們的經濟獨立,是一個最理想的模式,這樣便可以讓女性在兼顧工作和家庭的同時獲得身心的安全感。對女性個人權益的保護,一定要建立在大多數女性有獨立經濟來源的基礎上。拋開這一基礎談女性回歸家庭,結果就是女性不再擁有話語權,可選擇的余地越來越少,終極結局就是回到男權社會。
全面二孩政策在強調女性生育角色的同時忽略了她們的職場角色,在某種程度上加固了“女主內,男主外”的傳統思想觀念,對職業女性權益造成了一定的損害。職業女性在扮演妻子和母親角色的同時還要兼顧自己的事業,這使得她們把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放在家庭中,在同樣標準衡量的職場上就處于劣勢。其實,養育二孩不只是女性的責任,也是整個家庭的責任,大而化之,也需要社會和政府參與。全面二孩政策的推行有利于延緩我國人口老齡化速度、保持合理規模的勞動力;有利于增強家庭抵抗風險的能力、發揮家庭養老照看功能。生育問題不只是關系個人幸福和家庭和諧的私人問題,更是關系國家發展的社會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