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 明 陽仁達 蘭 偉 孫 璐 朱重政 黃文韜
(湖南中醫藥大學研究生院,湖南 長沙 410208)
青龍擺尾又名“蒼龍擺尾”,其作為明代針刺手法的一大創新,具有激發經氣,促使氣血加速運行,增強循經感傳,從而達到“過關走節”的作用[1]。《針灸大全·金針賦》:“若夫過關走節,其法有四:一曰青龍擺尾……”。那么青龍擺尾的手法如何呢?根據徐鳳《針灸大全·金針賦》:“……如扶船舵,不進不退,一左一右,慢慢撥動。”徐氏認為,先進針至皮下,達到一定的深度后,不進不退,一左一右地撥動針柄,如船夫搖舵一般。但是隨著針灸的不斷發展,后世古今醫家在繼承徐鳳的手法之后,皆有所創新。
1.1 汪機論青龍擺尾 《針灸問對》曰:“……行針之時,提針至天部,持針搖而按之,如推船舵之緩,每穴左右各搖五息,如龍擺尾之狀。兼用按者,按則行衛也。”汪機將穴位結構分為天、地、人三部,針刺時先直接刺入地部,得氣后,緩緩將針提到天部,行針,氣至后,向左手方向搖擺后下按針身,將針刺入地部,氣至后退到天部,再向右手方向搖擺,刺入地部,氣至后再次退到天部。每次行針的時間為5息(約17秒)。
1.2 李梃論青龍擺尾 《醫學入門》曰:“……以兩指扳倒針頭,朝病所,如扶船舵,執之不轉,一左一右,慢慢撥動九數,甚三九二十七數……”。李梃強調先將針刺入天部,行針得氣后將針扳倒,調整針尖朝向病所,同時以九數或九的倍數左右撥動針柄,激發經氣,直到經氣流通,產生循經感傳。
1.3 楊繼洲論蒼龍擺尾 《針灸大成》曰:“……凡欲下針之時,飛氣至關節去處,便使回撥者,將針慢慢扶之,如船之舵,左右隨其氣而撥之,其氣自然交感,左右慢慢撥動,周身遍體……”。楊繼洲之手法類似汪機,提倡先將針直刺入地部,氣至后再提針到天部,把針尖指向關節,再下按,如船夫搖櫓之勢,慢扶針,一左一右慢慢撥動,直至經氣向關節方向傳導。再慢慢將針退回天部,將針尖逆著關節方向,操作手法同前,如此反復操作至周身經氣通暢。
2.1 鄭魁山青龍擺尾針法 進針得氣后,醫者隨患者呼吸節奏扶針柄向左右前后(45°以內)四個方向交替緩慢如鐘擺式撥動針體,不斷重復,往返撥針如“江中舡上舵”,達到激發經氣之功。操作畢,緩拔針,速壓針孔[2]。
2.2 陸瘦燕青龍擺尾針法 操作時,針刺得氣后,保持進針深度,扳倒針身,使針尖朝向病所,勿捻轉,握持針身,左右緩緩搖動針體,如船夫搖櫓之狀。搖擺九陽之數,直至循經感傳,此為補法。瀉法的操作同補法,只是在撥動針體的時候行六陰之數。另外,陸瘦燕認為在應用本法時,若進針后迅即得氣,則可純用補法,如下針后感覺沉緊澀滯,此邪氣大盛,必須先用瀉法,去其邪實,然后真氣才能隨至[3]。
2.3 陸壽康青龍擺尾針法 針刺得氣后,退針至天部,將針尖指向病所、握持針柄,保持深度,然后輕輕壓下針身,左右緩緩撥動針柄(45°以內),如搖槳之狀,撥動時行九陽之數,使經氣感傳。操作結束后,緩出針,速壓針孔[4]。
2.4 管遵惠青龍擺尾針法 強調管氏下針十法(進、退、捻、留、搗、彈、搓、努、盤、飛),針刺得氣后,提針至天部,順勢調整針尖指向病所,執住針柄保持深度,左右或前后(45°以內)慢慢撥動針體,往返撥針如扶船舵之狀,行“九陽之數”,使針刺感應逐漸擴散。操作畢,緩出針,疾壓針孔[5]。
2.5 楊兆民青龍擺尾針法 進針得氣后,將針退至淺層,調整針尖指向病所,再次得氣后,慢慢擺動針柄,如同手扶船舵航向一樣,由此誘導循經感傳[6]。
2.6 李家康青龍擺尾針法 針刺前,先調整患者呼吸至平穩后,采用爪切式進針,囑其咳嗽,隨咳下針,針刺得氣后,提針到皮下,按倒針身,角度為30°~50°,使針尖指向病所。手執針柄,保持進針深度,向前后、左右慢慢撥動針柄。進針時按天部行針3次、人部行針9次、地部行針6次,退針時按地部行針9次、人部行針3次、天部行針6次。每層行針3次,整個手法共行針54次。配合患者呼吸進行補瀉,呼氣時進針得氣后,在吸氣時將針柄一左一右一上一下撥動此為補法;若在吸氣時進針,得氣后在呼氣時將針柄一左一右一上一下撥動,此為瀉法[7]。
青龍擺尾作為“飛經走氣”四法之一,其要義在于疏通經絡,調暢氣血,可用于氣滯血瘀的各類疼痛、癥塊等,現將臨床運用舉例如下。
于宏君等[8]將58例落枕患者隨機分為青龍擺尾針法組30例和普通針刺組28例。除手法不同外,其余均相同,共治療2個療程。結果:青龍擺尾針法組效果優于普通針刺組(P<0.01)。
周光濤等[9]在84例三角肌下滑囊炎患者肩三角肌隆起處尋找阿是穴,針刺行青龍擺尾手法結合拔罐,1個療程后的治愈率為84.5%。
王加等[10]將60例膝骨關節炎患者隨機分為治療組和對照組,每組各30例。兩組選取相同的穴位,治療組采用青龍擺尾手法,對照組運用電針療法。結果:治療組療效優于對照組(P<0.05)。
張慧等[11]將60例心肌缺血患者隨機分為手法組和藥物組,每組30例。手法組根據辨證,選用適當的穴位予以青龍擺尾手法治療;藥物組口服復方丹參滴丸,治療結束后比較各自的療效,發現手法組整體療效優于藥物組(P<0.05)。
綜觀古代醫家對“青龍擺尾”的論述,筆者發現徐鳳的手法為源,其“一左一右,慢慢撥動”滲透了后世古代醫家的手法之中。汪機在徐風的手法基礎上提出了撥動針柄的時間,并強調了“按”法,認為按壓可使衛表之氣抵達深部,充分發揮表陽之氣對體內深部的治療作用。李梃在徐鳳的基礎上提出了針向病所和“九數”,天部屬陽,九為純陽之數,針刺在天部得氣后,將針尖指向病所并行純陽之數,是天部之陽結合純陽之數,可大大增強循經感傳,達到“氣至病所”之功。楊繼洲提出青龍擺尾中的補瀉應通過患者的病情靈活掌握,倡導經氣當過關走節乃至流變全身。我們知道,在循經感傳中,關節是經氣流通的“最大阻力”之所在,經氣若能通過關節,則一通百通。楊繼洲強調經氣的過關走節,通過關節經氣的暢通從而達到全身經氣暢通,最終達到補虛瀉實調和陰陽的作用。全身經氣暢通為該法之根本所在。
觀夫現代醫家對“青龍擺尾”的論述,筆者發現楊兆民和鄭魁山基本繼承了徐鳳的手法,楊兆民認為針尖要指向病所,但沒有強調經氣的過關走節。鄭魁山在徐鳳的基礎上結合患者的呼吸和開闔補瀉手法,在行針的過程中結合患者的呼吸,讓患者密切配合,達到了“治神”的目的,因為治神是療效的關鍵。如:《靈樞·九針十二原》曰:“粗守形,上守神”,強調上工針刺守神,此外《素問》云:“形弊血盡而功不利者何?神不使也”,說明針刺沒有療效很重要的原因是未治神。出針按壓針孔是開闔補瀉中的補法,不使經氣外泄也。陸壽康、管遵惠在汪機手法的基礎上融合了開闔補瀉,倡導急閉針孔。陸瘦燕結合了李梃和楊繼洲的手法,并根據進針得氣的時間及針下有無沉緊澀滯而行補瀉手法,初下針得氣快則為虛證,行補法;初下針,針下沉緊澀滯則為實證,當先用瀉法再用補法。該手法具有迅速出擊,驅除實邪的特點,但僅根據針下的感覺來判虛實,筆者持保留意見。因為術者針下的感覺會因時、因地、因人而不同,有時候針下的沉緊澀滯或許正是得氣之征。正如《針經指南·標幽賦》曰:“氣之至也,如魚吞鉤餌之浮沉”。李家康在前人的基礎上融入了呼吸補瀉、捻轉補瀉、九六補瀉,重視天地人三部。
在臨床運用上,“青龍擺尾”可用于氣滯、血瘀的各類病癥,如膝關節骨性關節炎、三角肌下滑囊炎、心肌缺血、落枕等。
綜上所述,關于“青龍擺尾”的手法歷代醫家均有自己的獨到見解,可以說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但是筆者在查閱數據庫的時候發現關于“青龍擺尾”的文獻較少,缺乏基礎性研究,也缺乏大樣本的臨床隨機對照研究,其機理的研究實屬空白。這或許與歷代醫家關于該手法的論述不統一有關。那么總結統一該手法和加強該手法的基礎及臨床研究將是今后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