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月, 劉 珊, 王慧琴, 程艷偉, 劉亢丁, 吳秀娟
系統性紅斑狼瘡(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SLE)是一種多系統受累為特征的自身免疫性疾病。病變常累及皮膚、關節、肺、腎以及神經系統等多個組織器官,當病變累及神經系統且以神經系統損害為主要癥狀時,則稱為神經精神性狼瘡(neuropsychiastric 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NPSLE)。
NPSLE是SLE的常見的臨床表現之一而非SLE的并發癥,其臨床表現錯綜復雜,可表現為頭痛、癲癇、精神異常、認知障礙、運動障礙等19種神經精神癥狀,而累及周圍神經病變少見。以格林-巴利綜合征(Guillain-Barre Syndrome,GBS)為首發表現的SLE更為少見。現將我院收治的1例以格林-巴利綜合征為首發表現的系統性紅斑狼瘡病例報道如下。
患者,男性,65歲,因后背部疼痛14 d,四肢麻木6 d、四肢無力3 d于2015年8月21日就診于我院神經內科。患者于入院前14 d無明顯誘因出現發熱,體溫達37.4 ℃,后背部疼痛持續不能緩解,入院前6 d出現對稱性四肢麻木無力,持續不能緩解。入院查體:生命體征基本平穩。顱神經正常,雙上肢肌力4級,雙下肢肌力3-級,四肢肌張力正常,四肢腱反射未引出,四肢對稱性痛覺減退,深感覺未見明顯異常,雙側病理征陰性。入院后檢查:腦脊液常規檢查:蛋白1.77 g/L,白細胞3×106/L。肌電圖示:周圍神經損害,以脫髓鞘損害為主。抗-dsDNA1∶10,均質型1∶1000陽性,胞漿顆粒型1∶1000陽性。超敏C反應蛋白14.40 mg/L,免疫球蛋白G22.70 g/L,補體C30.79 g/L。尿潛血(BLD)2(+),尿蛋白(PRO)(±),24 h尿蛋白定量1.60 g/24 h 。肺CT示:雙肺炎癥(累及間質)并多發小葉間隔增厚;雙側胸腔積液;心包積液。臨床診斷為GBS,給予每日靜點丙種球蛋白0.4 g/kg,療程5 d,病情未見緩解,且癥狀持續加重,雙下肢肌力達2級,并逐漸累及呼吸肌,于9月5日行氣管插管、呼吸機輔助呼吸等治療。
鑒于患者免疫檢查指標多項異常,請風濕免疫科會診,風濕免疫科考慮患者為系統性紅斑狼瘡可能性大,建議行腎穿刺活檢。腎穿結果回報:考慮為局灶性腎小球腎炎,免疫病理:IgM(+),C3(+)。再次請風濕科會診:臨床確診為系統性紅斑狼瘡。9月29日給予地塞米松10 mg,療程共14 d,患者上述癥狀逐漸緩解,且脫機成功。出院時上肢肌力達4+級,雙下肢肌力達4級。出院后繼續口服小劑量地塞米松和環磷酰胺,隨訪1 y,患者癥狀基本恢復,生活可自理。
SLE以免疫復合物沉積為主要病理改變的自身免疫性疾病,且累及多系統[1]。SLE以青年女性多見,育齡婦女占患者的90%~95%,但也見于兒童和老人。男女之比為1∶7~10。該病可由某單一癥狀進展到多器官病變,也可一開始便是重要器官病變。SLE經過積極治療后可緩解多年到疾病完全被控制,也可反復發作或逐漸加重,導致死亡。總的看來早期發現、早期診斷、及時治療可以阻止大多數病例病情發展,達到緩解的目的。因此,早期診斷、及時治療,是SLE患者預后的關鍵。
1875年Hebra[2]首次報道了昏迷的SLE患者,并提出NPSLE的概念。NPSLE是指由SLE引起的包括中樞、周圍和自主神經系統的癥狀以及精神的癥狀,但需要排除其他原因。NPSLE在SLE中的發生率達14%~75%[3]。1999年美國風濕病學會(American College of Rheumatology,ACR)針對19種SLE神經精神病癥狀給出了標準化的命名和定義。根據19種臨床癥狀,可分為兩大類:第一類為累及中樞神經系統:無菌性腦膜炎、腦血管疾病、脫髓鞘綜合征、頭痛、運動失調、脊髓病、癲癇癥、急性意識模糊狀態、焦慮癥、認知功能障礙、情緒障礙、精神病;第二類為累及周圍神經系統:急性炎性脫髓鞘病變(格林-巴利綜合征)、自主神經病變、單神經病、重癥肌無力、顱神經病變、神經叢病變、單神經病。
NPSLE神經精神損害表現比較復雜,其診斷標準如下:符合SLE診斷標準,且出現神經精神異常,符合以下任何一項即可診斷:(1)腦電圖異常;(2)腦脊液異常;(3)頭部CT或MRI異常,但必須排除顱內感染、精神病、高血壓、尿毒癥腦病及糖皮質激素治療過程中出現的神經精神異常。NPSLE主要根據臨床表現診斷,頭部核磁及腦脊液檢查對中樞性狼瘡診斷的幫助較大,但目前仍缺乏特異性的輔助檢查手段。大部分NPSLE患者在SLE發病3 y內會出現神經精神癥狀,以癲癇及狼瘡性頭疼最常見[4,5]。其神經精神癥狀可在病情的不同時期出現,也可以是SLE的初發癥狀,本例患者就是以GBS為首發表現的SLE。SLE合并GBS的發病率在0.6%~1.7%之間[6],且以GBS為首發表現的SLE臨床報道更為少見。
本例患者以快速進行性發展的對稱性四肢感覺、運動異常為首發表現,四肢腱反射消失,肌電圖顯示周圍神經損害,以脫髓鞘損害為主,腦脊液檢查示蛋白-細胞分離,符合GBS的診斷。入院后查抗心磷脂抗體、抗核抗體、抗dsDNA抗體等多項自身抗體陽性,且心臟彩超、肺部CT及腎活檢均存在異常,符合1997年美國風濕病學會SLE診斷標準[7],該病例是1例以GBS為首發表現的SLE,與神經內科常見的單純GBS相比較,本例病情進展迅速,治療難度大,提示SLE患者體內某些自身抗體或免疫機制可加重周圍神經損害。
目前SLE導致神經系統損害的機制尚不清楚。目前研究傾向于以下幾方面:(1)抗體介導的神經細胞的直接損傷。包括抗核抗體、抗Sm抗體、抗dsDNA抗體、抗核糖體P蛋白抗體等。這些抗體常存在于血漿和腦脊液中,可引起廣泛性的神經系統損害。有研究指出SLE抗DNA抗體可與谷氨酸受體交叉反應并介導神經細胞發生凋亡[8]。(2)抗神經原抗體及腦組蛋白(BIMP)抗體的協同作用,可造成血腦屏障的破壞及與神經細胞表面靶抗原發生免疫反應,造成自身免疫性神經精神損害。(3)細胞因子亦被認為重要的是發病機制之一,細胞因子、補體、免疫調節基因共同參與。一些研究發現,SLE患者血清IL-17水平顯著升高,可能與SLE致病相關[9]。LH-7、LH-27、IFN-α等許多細胞因子在SLE致病中的作用在進一步研究當中。
由于NPSLE的發病與諸多因素有關,且臨床表現復雜。NPSLE的治療目前尚無系統性的研究,治療目前多采取經驗性治療。特異性藥物包括糖皮質激素、環磷酰胺、靜脈注射免疫球蛋白和血漿置換,以及眾多的生物療法。目前NPSLE的治療首選糖皮質激素,但有20%的療效不確切,容易引起嚴重并發癥[10]。根據不同的臨床癥狀可加用不同的對癥治療措施,如抗血小板聚集、抗癲癇藥物的治療也是NPSLE常規治療手段。有報道指出當SLE單用糖皮質激素效果欠佳,累及腎臟或神經系統時,可同時應用糖皮質激素和免疫抑制劑如環磷酰胺,在改善SLE病情的同時可以改善神經精神性狼瘡的預后,可有效控制狼瘡進展,單用激素治療,效果差。本例患者在疾病初期診斷為GBS,大劑量應用丙種球蛋白治療5 d后,未能阻止疾病進展,在后期根據多項免疫學指標異常,診斷為SLE后,本例患者出院后繼續口服地塞米松及環磷酰胺,預后較好,與文獻報道一致。
NPSLE及感染是SLE死亡的重要原因。由于NPSLE缺乏特異性的早期特異性診斷的輔助檢查,早期診斷及早期治療將顯著影響患者的預后及生活水平。以罕見臨床癥狀為首發表現的SLE,臨床容易漏診、誤診,應該引起臨床醫生的高度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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