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正燦
對我國商業銀行境外經營風險防范問題的思考
■葛正燦
近年來,隨著海外金融監管與反洗錢形勢的變化,以及我國“一帶一路”戰略實施和銀行業加速“走出去”,銀行業海外經營出現的風險事件逐漸增多。本文對我國銀行業海外經營業務結構特征和面臨的主要風險進行了分析,并據此提出相關風險防控的建議。
商業銀行;境外經營;風險防范
葛正燦,中國人民銀行南昌中心支行。(江西南昌330008)
據《第一財經日報》2017年2月18日報道,中國銀行同意支付60萬歐元罰款,就“2015年6月,意大利控告中國銀行米蘭分行洗錢案”一事與意大利檢方達成和解。在案件達成和解的同時,涉事的4名中國銀行員工被判有期徒刑2年,緩期執行;中國銀行的98萬歐元相關收入也被判上繳。中國銀行米蘭分行被控洗錢案是我國近年商業銀行境外經營的風險事件之一,這類事件不僅對相關銀行主體形成了財務損失,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我國商業銀行的整體海外形象與聲譽。因此,認清當前商業銀行境外經營面臨的潛在風險,采取必要的風險防范舉措并建立完善的風險監督防范機制,對商業銀行“走出去”的健康可持續發展至關重要。
21世紀以來,隨著國家競爭力的快速提高和對外開放的深度擴展,我國銀行業金融機構綜合實力快速提升,國際化經營得到穩步發展。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后,隨著世界經濟金融格局調整加劇,我國經濟進入“新常態”,國家實施“一帶一路”戰略,中資企業加速“走出去”,國內銀行同業競爭加劇等新趨勢不斷呈現,中資銀行業“走出去”速度進一步加快。據中國銀監會統計,截至2014年底,18家中資銀行業金融機構共在海外51個國家和地區設立1144家分支機構,總資產已超過1.2萬億美元。
伴隨著銀行業加速“走出去”,銀行海外經營的風險事件也逐漸增多。2002年1月,中國銀行紐約分行由于違規行為被美國監管機構處罰;2015年6月,中國銀行米蘭分行被控洗錢;2015年7月,中國建設銀行美國紐約分支機構被美國監管部門警告;2016年2月,中國工商銀行馬德里分行被西班牙國民警衛隊和反腐敗檢查官辦公室搜查。這些事件都給商業銀行海外經營的風險防范問題敲響了警鐘,在新時期,如何防范海外經營風險,確保境外機構經營目標與母行經營乃至國家發展戰略高度契合,已成為銀行業亟需關注和解決的問題。
(一)外部經營環境風險有增無減
全球金融危機后,世界政治經濟格局更加變化莫測,歐美等經濟和政治大國保護主義抬頭,經濟制裁加強,不斷向其認為對其國家利益構成威脅的國家或有潛在關聯交易的國家和機構發難;非洲、拉美、中亞等地區國家政局動蕩不定,政策朝令夕改,民族宗教沖突不斷,武裝暴力活動頻繁,國有化征收風險不斷;此外,恐怖主義、民族主義等也層出不窮,都給商業銀行境外經營帶來了較大挑戰。
(二)國際監管制度與要求日趨嚴格
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發生后,世界各主要國家紛紛通過增設監管指標、改組監管機構、延伸監管范圍、調整監管重點等方式,構建更為嚴格的金融監管體系。同時,監管機構在合規反洗錢、資本監管、流動性管理等方面不斷出臺新規,開展調查、打擊和處罰的力度也進一步加大。如西班牙2016年開展的“蛇行動”早在2014年就已經開始部署;金融危機后美國監管機構對外資銀行的反洗錢處罰動輒上億元;這些監管新趨勢都對中資銀行的海外經營提出了更高要求。
(三)客戶、業務結構與市場波動風險挑戰加大
目前,我國商業銀行海外分支機構對聯動業務依賴較大,客戶資源主要來源于本行的總行或境內分支行,業務品種以貿易融資、內保外貸等為境內客戶提供融資服務為主,通過境內外匯差、利差收益來帶動利潤增長,據粗略估計,有的銀行境外分支機構甚至80%的盈利是來自于聯動業務。這種客戶與業務結構高度單一的特征,隨著國內經濟進入新常態和一些大額風險違約信號的顯現,不可避免使得境外分支機構面臨的信用風險隨之顯著提升。與此同時,依靠結構、期限和幣種錯配以實現資產擴張的業務模式,也承擔了較高的流動性與市場風險,隨著人民幣利率、匯率波動幅度與頻率的加大,對境外機構合理應用衍生品套期保值和防范衍生品投機交易風險的能力也提出了更高要求,通過合理的內部控制和監督來有效降低上述風險的壓力越來越大。
(四)管理水平和人才儲備相對不足
隨著信息技術的高速發展,銀行經營方式電子化、網絡化特征日趨明顯,尤其是在電子金融廣泛普及、互聯網技術高度發達的海外市場,利用電子渠道、網絡工具和科技手段,創新的金融產品層出不窮,銀行的信息系統安全、保密和完整性越發重要。但我國商業銀行海外業務從無到有、從小到大發展的歷史仍較短,經驗相對欠缺,很多總行對境外機構的管理制度、機制、業務IT支持系統等還處于不斷完善過程中,境外機構與當地監管部門的溝通互動積累也相對不足。同時,專業人才特別是經驗豐富合規人才的缺口壓力明顯,人員流動性也較高,顯著制約了銀行主動管控風險的能力。
商業銀行海外發展的風險防控問題已引起了高度重視和關注,如國內某家大型銀行2016年就提出“海外發展必須始終堅持‘合規為先’,不能以犧牲合規為代價開展業務”。在當前全球經濟不確定性增加、各國金融監管不斷加強背景下,商業銀行海外發展的風險防控體系建設還需進一步加強。
(一)逐步建立集中化的全球授信管理體系,防范信用風險。當前,我國商業銀行海外分行發展大多仍處于初期階段,資產規模較小,一筆壞賬就可能導致海外分行壞賬率大幅上升。同時,銀行的授信管理體系對于海外分行的很多當地客戶仍處于分散管理狀態,存在多個海外分行對同一客戶分別授信、分別開展業務合作的情況,易形成授信集中度較高的信用風險。對此,商業銀行應進一步加強授信管理并覆蓋全球的所有分支機構,以實現客戶信息共享、授信資源統籌、信用風險分散、控制重復授信的目標。
(二)加強海外分行資產與負債的統一管理,有效防范市場風險。從負債角度看,目前我國商業銀行海外分行的存款基礎薄弱,加上海外特別是歐美地區的市場利率水平相對于國內較低,海外分行更多依賴于總行的資金拆借或從當地市場直接融資。而從資產角度看,商業銀行海外分行大多缺乏零售網絡和客戶基礎,且海外信貸市場不同于國內企業融資以短期流動資金貸款為主,通常融資期限長達3~5年,有的甚至10年以上,使得海外分行傾向大量購買企業債券及參加銀團貸款快速做大資產規模,易形成市場價格波動風險、不同幣種錯配、期限錯配導致的匯率風險和流動性風險向總行傳導。因此,應加強并表管理,建立總行與海外分行之間的風險隔離防火墻,完善海外分行負債敞口的利率支付方式、幣種、規模、期限的對沖機制,防范利率、匯率等波動帶來的市場風險。
(三)加快推進境外機構經營轉型,防范業務結構風險。相對于同等評級的歐美銀行,我國銀行境外機構海外融資成本相對較高,加上海外(歐美)市場凈息差本身就比中國市場低,使得境外機構息差盈利能力較弱,傾向形成對客戶執行較高的貸款定價。而愿意接受高價資金的企業,往往是信用水平較差的主體或難以從海外融資的中資企業。同時,境外分行在服務中國企業海外并購等業務的巨大需求時,往往難以提供良好的并購咨詢、并購貸款等投資銀行業務服務,新興業務發展相對不足。因此,應進一步加大銀行境外分支機構資產業務轉型,加大輕資本業務、新興業務和中間業務的拓展,逐步緩解境外經營的整體業務結構風險。
(四)加強市場溝通和聲譽建設,降低海外監管風險。防范海外監管風險,境外機構除應主動積極加強與當地監管部門的溝通互動、切實遵守境外監管制度外,還應注重加強市場溝通和聲譽建設。要盡量采用國際通行的標準如會計準則等,便于推進市場溝通;各類文件多采用英文,便于海外監管機構和投資者開展盡職調查;建立集中化海外融資機制,避免不同分行在同一時期形成不同的融資價格,對投資人和監管者形成不必要的信息誤導;加快推行各類全球通用的協議框架,如外匯交易中通用的ISDA協議等;在產品創新過程中,應確保產品符合當地的IT系統、ERP系統標準和會計、稅收、電子化需求等的市場標準。
(五)加強業務IT系統和風險管理系統建設。
逐步提高境外經營業務系統的自動化程度,在滿足境外監管要求條件下,實現境外與境內信息系統的實時對接與整合,以及境外業務數據和相關信息向總行的及時報送。積極使用壓力測試等先進風險管理技術,加強境外風險的監測、預警、報告及防控機制建設。風險防控的重點不僅應包括信用、市場、操作和流動性等傳統風險,還應包括國別形勢、合規、法律、聲譽、政治等各類風險。適當聘請從事風險評估工作的中介服務機構,利用其在法律、會計、金融、信息等方面的專長,對境外機構面臨的各項風險進行監測和預警,彌補銀行自身在預警工作中存在的短板。
(六)強化內控合規管理和責任約束機制。通過內外部審計相結合,加強審計糾偏,確保各項境外業務在授權范圍內合規開展;嚴格執行跨境法律審查,防范境內外法律沖突風險;按照監管要求建立合規管理的機制性安排,杜絕、防止偷稅漏稅和洗錢行為;邀請國際知名的會計師事務所,開展違規審計和重要崗位人離崗審計等工作。嚴格對審計發現問題的責任追究,加大問責懲處力度。建立境外業務重大損失責任追究制度,制定責任認定標準,強化責任約束。
(七)強化風險防范意識、培養專業人才隊伍。
注重提高員工的合規與風險意識,強化全員培訓,讓員工更多的參與到風險管理工作中,提升機構合規工作技能。強化合規及風險管理人才建設,積極打造熟悉監管要求、具備職業資質、保持相對穩定的合規與風險管理團隊。積極探索建立海外反洗錢中心、設置首席風險官、首席信貸審查官等做法,不斷改進風險防范專業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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