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省際污染產業轉移對環境效率的影響研究

張 穎，張 莉

（中南大學 商學院，長沙 410083）

中國省際污染產業轉移對環境效率的影響研究

張 穎，張 莉

（中南大學 商學院，長沙 410083）

污染產業的發展必須處理好增加產出和保護環境的雙重任務。文章采用產業競爭力模型和DEA模型，運用我國10個污染產業與30個省份2007—2014年的數據，實證研究了污染產業發展現狀以及污染產業轉移與環境效率的關系。結果發現：（1）2014年我國沿海發達省份污染產業發展仍具有競爭力；（2）污染產業由經濟較發達省份向經濟欠發達省份轉移；（3）污染產業轉出省環境效率隨污染產業轉出下降，大多數承接污染產業省份環境效率隨污染產業轉入下降，我國省際污染產業轉移沒有達到經濟與環境的雙贏。

省際產業轉移；環境效率；產業競爭力模型；DEA模型

0 引言

面對國際國內商業環境發生的劇烈變化，出口導向型產業為應對挑戰，進行了一系列產業結構調整[1]。例如珠三角地區，從2005年開始，實施了將低產出、高污染的產業轉出，而將高附加值產業轉入的產業政策。明顯的產業轉移現象出現在21世紀初期，主要是從東部沿海地區向西部和北部地區轉移，一些產業出現反梯度轉移現象，例如中部和西南的一些處于更低梯度的產業向南方轉移了[2]。但污染產業轉移的利弊沒有得到一致結論。

國際污染產業轉移主要通過FDI方式進行。一種觀點認為發達國家轉移污染產業的同時向發展中國家轉移了污染產業治理方面的新技術，有利于發展中國家實現綠色生產，環境質量的提高。另一種觀點認為污染產業轉移帶來了大量污染物的排放，對發展中國家負面效應明顯，不利于發展中國家可持續發展[3]。

國內污染產業轉移的影響同樣有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污染產業轉移符合生命周期理論，有利于產業結構調整，提高能源資源利用效率，改善環境，實現經濟與環境雙贏[4-6]。另一種觀點認為污染產業轉移對環境損害具有正向影響，是我國環境污染產生的重要原因[7,8]。

綜上所述，國內外學者對污染產業轉移影響的研究成果十分豐富，對后續研究具有重要啟示作用，但仍存不足。從研究范圍來看，現有文獻大多側重國際和區域污染產業轉移，從省際層面研究污染產業轉移的文獻較少。從研究方法來看，定性和定量的研究均得到運用，但是在研究污染產業轉移帶來的影響時，通常是將經濟影響和環境影響分開研究，目前沒有發現有文獻將二者結合起來從效率的角度研究。污染產業轉移對環境效率的影響是復雜的，因為污染產業轉移對于轉入地和轉出地同時存在環境效應和經濟效應。污染產業轉入地廢氣、廢水、廢渣的排放必然增加，但產業發展也會帶動地區經濟的發展，帶動就業，使得資源得到充分利用。污染產業轉出地減輕了環境壓力，同時也失去了部分經濟收益。因此，對于產業轉入地和產業轉出地總效應是不明確的。環境效率既考慮到環境的負面影響，又考慮到經濟上的正面影響，能綜合衡量總效應[9]。本文針對現有研究不足，試圖以環境效率的視角來研究省際污染產業的轉移，從效率角度對污染產業轉移利弊作出判斷，并基于研究結果為各省取得經濟和環境雙贏提供一定的政策建議。

1 污染產業轉移與環境效率測算模型

1．1 污染產業轉移

污染產業是指那些在生產過程中大量產生對動植物的生長和人類健康有害物質的產業[10]。國務院2006年頒布的《第一次全國污染源普查方案》規定了11個重污染產業，分別是：造紙及紙制品業、農副食品加工業、化學原料及化學制品制造業、紡織業、黑色金屬冶煉及壓延加工業、食品制造業、電力/熱力的生產和供應業、皮革毛皮羽毛（絨）及其制品業、石油加工/煉焦及核燃料加工業、非金屬礦物制品業、有色金屬冶煉及壓延加工業。鑒于數據的可得性，本文主要研究除皮革毛皮羽毛（絨）及其制品業外的10個重污染產業。本文所提及的污染產業僅指這10個重污染產業。

本文所采用的產業轉移是廣義概念：“由于資源供給或者產品需求條件變化以后，某些產業從某一地區轉移到另一地區的經濟過程，是一個具有時間和空間維度的動態過程。”本文通過構建產業競爭力系數模型來測算產業轉移動態趨勢。模型構建的假定條件包括：（1）消費品質量僅僅反映在價格和產值中；（2）總產出等于總需求；（3）沒有進出口；（4）全國各區域人均消費結構和消費水平是一致的。

其中，Rij是j地區（31省）i產業（10個污染產業）的產業競爭力系數；Qij表示j地區i產業的產出；Lj是j地區的人口；表示j地區i產業的人均產出；表示i產業全國人均需求。參考豆建民[10]的方法，將所有污染產業產值相加，可以得到各省污染產業競爭力系數。

以這種方式計算的產業競爭力系數隱含著不應該將本地污染轉嫁給其他地區的基本思想，產業競爭力系數大于零的省份污染產業產品產出大于需求，會將剩余的污染產業產品輸入到其他省份，生產這部分產品的污染物排放則留給本省，相當于替其他省份承擔了環境壓力。

1．2 環境效率測算

經濟效率通常被用于衡量投入和產出的關系，環境效率則是指考慮環境污染因素所計算的經濟效率。涂正革[9]認為利用環境效率衡量工業生產效率是對傳統投入產出效率衡量方法的重大改進。

數據包絡分析法（DEA）是一種非參數統計分析法，可以解決多種投入和產出的效率問題，而且不需要知道各種要素和產出的權重，不需要對數據指標進行無量綱化處理，已經被很多學者用于對經濟效率的評估與評價[11]。DEA方法分為投入主導型和產出主導型，每種類型下又包括規模報酬不變模型（CRS）和規模收益變化模型（VRS）。投入主導型是指在不減少產出數量的同時，能按比例減少投入的數量。產出主導型是將投入數量固定時，產出可以按比例增加的數量。本文基于可持續發展的角度，并考慮到目前我國經濟增速放緩的現狀，選擇基于產出導向型CRS模型。

將每一個省份作為一個生產決策單元，構建每一個時期的生產邊界。由于西藏的數據缺失太多，因此在測算環境效率時不將西藏納入研究對象。模型中有30個決策單元。每個決策單元有r種投入和s種產出。xi表示第i個決策單元的投入；yi表示第i個決策單元的產出。λi表示相對于DUM0(目標決策單元)重新構造一個DUM有效組合時，賦予DUMi(第i個決策單元)的權重，即達到最優效率時各個決策單元的權重。

參考陳詩一（2009）[12]的做法，將非期望產出“三廢”作為投入，其他投入包括能源、水資源、土地資源、人力資源、資本。將地區GDP作為產出指標，即在本文中，r=8、s=1。

2 變量選取及數據來源

產業競爭力系數模型中工業產出指標由于分行業分地區的工業增加值數據不全面，缺失太多，而根據現有數據，工業銷售產值嚴格依賴工業增加值，且二者通常是同步變動，兩者的差距僅體現在庫存上的變動，差別較小，因而用工業銷售產值代替工業增加值。在DEA模型中，能源投入以能源消費總量表示；水資源投入以用水總量表示；土地消耗以建設用地面積表示；人力資源以從業人員數表示；資本以固定資產折舊表示。“三廢”用工業廢水排放量，工業廢氣排放量，工業固體廢棄物產生量（工業固體排放量數據不全面）表示。

本文數據來源于各年《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工業統計年鑒》、《中國能源統計年鑒》、《中國國土資源公報》、各省《統計年鑒》、中國經濟與社會發展統計數據庫、EPS數據庫以及國家統計局網站數據。本文根據世界銀行網站公布的GDP平減指數（2000年為基期）對GDP進行了平減處理。

3 實證結果和分析

3．1 污染產業轉移現狀

根據模型（1）的理論，計算出每個省份的產業競爭力系數（見下頁表1）。若產業競爭力系數大于零，表示該地區產業具有競爭力，是污染產業產品的輸出地。反之則是污染產業產品輸入地。產業競爭力系數的變化趨勢反應了產業的轉移方向，逐步變大說明是污染產業的承接地，變小說明是污染產業轉出地。

根據表1的數據，2014年污染產業具有競爭力的省份包括天津、內蒙古、遼寧、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河南、寧夏，主要是東部沿海經濟較發達省份。污染產業轉出省份包括北京、天津、河北、山西、內蒙古、遼寧、上海、江蘇、浙江、廣東、海南。其余省份是污染產業承接省份。可見，沿海經濟發達地區已經將污染產業轉移到了東北和中西部地區，但轉移程度較低，這些地區依然是污染產業發展的主要省份。

3．2 環境效率測算

根據模型（2）的理論，利用DEAP 2.1軟件，計算出30個省份環境效率（見表2）。根據DEA模型的經濟定義，環境效率為1說明該省份在我國當年的生產水平下，投入已經合理配置和充分利用，產出達到了最優，處于生產前沿面，是DEA有效單元，即目標單元DUM0。

表1 2007—2014年各省(除西藏)重污染產業競爭力系數

Farrell認為在投入要素固定的條件下，經濟體的實際產出和潛在最大產出的比值越大，說明效率越高，最高為1。由表2可以看出，處于生產效率前沿的省份包括北京、天津、上海。其余省份以這三個省份為標準，計算出本省的環境效率。各省環境效率在0.6～1之間波動，若以環境效率0.8作為分界線，環境效率較高的省份主要包括北京、天津、上海、江蘇、浙江等經濟較發達地區省份;環境效率較低的省份主要包括：吉林、遼寧、江西以及西部的一些省份。環境效率值越大，資源越得到充分利用，反之則存在資源的浪費，沒有得到合理配置。某省的環境效率值增大，說明環境效率得到改善；效率值變小，說明環境效率在惡化。環境效率改善的省份包括：廣西、四川、貴州、云南、湖南、湖北等；環境效率明顯降低的省份包括：山西、遼寧、吉林、江蘇、江西、海南、青海、寧夏、新疆等。

3．3 污染產業轉移與環境效率的關系

將測算的各省產業競爭力系數（見表1）和環境效率（見表2）匯總成表3，可以得到產業轉移與環境效率變化關系。環境效率為1的省份是其余省份測量環境效率的標準，因此污染產業轉移與環境效率變化關系無法明確。從表3可知有11個省份將污染產業轉出，除去不能明確關系的北京、天津、上海，其余省份環境效率都是趨于下降。有19個產業承接了污染產業，福建省環境效率基本處于生產前沿，產業轉移與環境效率關系不明確，湖南、四川、貴州、云南隨著產業轉入環境效率上升，其余省份隨著污染產業的承接環境效率趨于下降。

表2 2007—2014年我國各省(除西藏)環境效率

表3 我國各省產業轉移與環境效率關系粗略統計

4 結論與政策啟示

本文通過產業競爭力系數模型和DEA模型來研究污染產業發展現狀和污染產業轉移與環境效率的關系，結果發現，2014年污染產業具有競爭力的省份包括天津、內蒙古、遼寧、上海、江蘇、浙江、福建、山東、河南、寧夏，主要是東部沿海經濟較發達省份。污染產業轉出的省份包括北京、河北、山西、上海、江蘇、浙江、廣東、海南；其余省份是承接污染產業轉移的地區。我國少數省份將污染產業對外轉出，大部分省份仍在承接污染產業。從環境效率的角度考慮，除了作為參考標準的北京、天津和上海，福建污染產業轉出與環境效率的關系無法明確，其余轉出省份都使環境效率一定程度的下降，即這部分污染產業轉出對經濟的負面影響超過了對環境的正面影響。承接污染產業的省份中，湖南、四川、云南、貴州隨著污染產業的轉入環境效率得到改善，說明承接污染產業給這些地區帶來經濟正面影響大于環境負面影響；其余省份則因為承接污染產業使環境效率下降，對經濟正面影響小于對環境負面影響。從環境效率的角度考慮，我國產業轉移的結果并不是特別理想，大部分污染產業轉出地區環境效率下降，污染產業轉入地區環境效率也是下降的，沒有實現經濟和環境的雙贏。

每個省份已經具備的產業結構、人力資源、技術水平、基礎設施、資源空間布局等因素不同，轉出或者承接污染產業對環境效率的影響就會不同。本文認為我國省際污染產業轉移沒有實現經濟與環境雙贏結果的原因包括：

（1）污染產業轉出省大部分屬于經濟較發達地區，污染產業份額較大，競爭力較強，對地區經濟有舉足輕重的作用，長期與其他產業融合發展過程中，形成產業鏈和產業集聚區。當這些產業轉出時，受影響的不僅是該產業，還有其他相關產業。產業轉出后，其閑置出的資源若要在其他產業得到充分利用需要時間。污染產業轉出地區環境效率下降可能只是暫時的，經過長時間發展，環境效率就會提升。

（2）承接污染產業地區由于承接污染產業時間不長，相關的環保措施不夠完善，相關政策沒有落實，治理環境污染方面經驗比較欠缺，因此，污染產業得到發展的同時帶來了環境方面的困擾。污染產業承接地區大多數屬于經濟欠發達地區，基礎設施相對于經濟發達地區還比較薄弱，想要充分利用當地資源，帶動其他產業的發展，形成產業集聚效應在短期內難以達到。

盡管現在從環境效率的角度考慮我國的污染產業轉移不利于效率提高，但是我們不能人為阻止這種現象的發生，鑒于此，本文提出的主要建議有：

（1）污染產業盡管排放污染物，但由于部分產業是基礎性產業，如紡織業、電力/熱力的生產和供應業、農副食品加工業等；部分為其他產業提供原材料，如石油加工/煉焦及核燃料加工業、非金屬礦物制品業等，涉及到國計民生，關系到我國經濟整體的發展，是我國經濟發展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此不能完全拒絕污染產業的發展。國家應制定有差別的區域政策，使各地污染產業可持續的協調發展。

（2）污染產業轉移現象在我國已經存在，各省份要警惕走“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特別是承接污染產業的省份。各省需要根據本省的環境承載力制定相應的環境規制政策，加強對污染產業發展的監督管理，防止污染產業過度擴張，將污染產業的發展限定在環境能承受的范圍內。學習和借鑒其他環境效率較高省份的治理經驗，使本省的污染產業發揮出更大的經濟優勢。污染產業轉出的省份由于環境效率是隨著污染產業轉出而下降的，如果污染產業比重較低，需要綜合考慮污染產業轉出速度，使得經濟和環境實現雙贏。

（3）污染產業內部大力發展循環經濟，推行清潔生產，革新技術，嚴格落實企業的污染排放控制技術，在控制污染物排放的前提下提高企業的生產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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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udy on Impact of China’s Provincial Pollutive Industries Relocation on Environmental Efficiency

Zhang Ying,Zhang Li

（Business School，Central South University,Changsha 410083,China）

In the course of development pollutive industries must deal with both increasing the output and protecting the environment.By use of the industry competition model and DEA model,this paper adopts data of ten pollutive industries and panel data of China’s 30 provinces from 2007 to 2014 to empirically analyze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pollutive industries and relationship between pollutive industrial relocation and environmental efficiency.The study result is shown as follow:(1)In 2014 the coastal developed provinces’pollutive industry development is still competitive.(2)Pollutive industries are being transferred from the more economically developed provinces to economically underdeveloped ones.(3)The environmental efficiency of the provinces of which pollutive industry shifts out drops with the pollutive industry’s transfer;the environmental efficiency of most provinces receiving pollutive industries also declines with the pollutive industries shifting in,and provincial pollutive industries relocation does not achieve a win-win result of economy and environment.

provincial industrial relocation;environmental efficiency;industry competition model;DEA model

F062.9

A

1002-6487（2017）20-0125-04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劃基金資助項目（11YJA790212）；湖南省哲學社會科學基金資助項目（11YBA314）；中南大學教師研究基金資助項目（2013JSJJ053）

張 穎（1968—），男，湖南長沙人，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生態經濟學、產業經濟學。

張 莉（1991—），女，重慶萬州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產業經濟學。

(責任編輯/浩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