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裁判語篇中信念認知式信息來源研究

吳晶晶

摘要 司法裁判文書是法院基于對立法意圖的合理解釋所形成的司法過程所作的判決文書，能具體表現出案件審理的程序和經過，體現法官解決社會沖突的邏輯思路，具有重要的法律以及現實意義。本文從信念認知式的信息來源對大量司法裁判文書語料進行觀察和分析，并與我國法律制度和特征系聯系起來，以期引起國內更多學者的關注和探討。

關鍵詞 裁判文書 語篇 信念 信息來源

0引言

司法裁判文書改革是當前法學界的“熱點”，其所具有的價值意義不僅是還當事人一個公正，在解釋和宣傳法律法規，傳播法律思想，改造被告人和教育公眾中發揮重要的作用，甚至可能是解決司法改革困境的突破口，在當下中國具有特殊的意義。在心理學意義上，信念（belief）是個體對于社會和自然的某種觀點、理論、思想或見解的堅信不移的看法，個體的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和道德觀等，都是由信念組成的統一體系。信念認知式信息是信度最高，受眾接受性最強的一種信息來源，而司法裁判文書中作為法律界常見的應用型語篇，使用信念認知式信息來源具有重要的意義。

1司法裁判語篇中信念認知式信息來源類型

Chafe將信息來源分為模糊或不可知、證據、語言和假設四類，對應信念、歸納、傳聞和演繹四種認知方式。信念認知式信息來源指的是儲藏于文化之中、能在文化中重現的任何個體、機構、或社會文化的經驗，可以是大眾約定俗成的常理看法、也可以指某個言語社團共同的認知背景。通過對所收集31篇、38萬字司法裁判文書語料進行觀察和分析，認為其信念認知式信息來源主要指來自法律條文、規章制度、學術刊物、判例參考以及案卷證據的引用。

1.1法律條文

法律條文是司法裁判文書最典型、權威的信念認知式信息來源，我國大陸成文法體系主要包括憲法、行政法、民法、商法、經濟法、勞動法與社會保障法、自然資源與環境保護法、刑法、訴訟與非訴訟程序法、軍事法等。法律條文是司法裁判文書實施判決行為必不可少的構成要件，判決書根據案件性質和情節引用不同類別的法律發文，如下例（1）中的《行政訴訟法》條文：

（1）綜上所述，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第五十四條第（二）項第1、2目的規定，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認為具體行政行為所依據的國務院部門和地方人民政府及其部門制定的規章以外的規范性文件不合法，在對具體行政行為提起訴訟時，可以一并請求對該規范性文件進行審查，判決如下……

1.2規章條例

規章條例是司法裁判文書中信度支持僅次于法律條文的信念認知式信息來源，是各級領導機關及其職能部門、企事業單位、社會團體，為進行管理和規范工作和活動中有關人員的行為，制定并發布實施的在其職權范圍內、具有行政和道德約束力的行為準則的規范性文書總稱。規章條例按其內容和性質，可分為行政規章、業務規章、組織規章和一般規章。其中，行政規章常用規定、辦法、細則等文種，按作者及其權限又可分國務院部門規章，即由國務院下所屬各部門、各委員會制定并發布的規章，以及地方政府規章，即由省、直轄市和自治區政府所在市以及經國務院批準的較大市級人民政府制定的規章，如例（2）中的《貴州省高級人民法院（人民法院量刑指導意見（試行））實施細則》。

（2）根據《貴州省高級人民法院（人民法院量刑指導意見（試行））實施細則》的規定，結合上訴人認罪態度良好、有悔罪表現、主動全部退贓、無犯罪前科、表現良好、坦白供述重要事實幫助偵查機關偵結本案等情形，本案對上訴人應考慮的多個同向從輕情節疊加之后，可以減少基準刑50%的量刑，但原審法院對上訴人作出了七年的有期徒刑，并處罰金的判決，明顯是把基準刑定位超過了十年以上，才能得出七年有期徒刑的量刑。為此，請二審法院依法對上訴人做出較輕的量刑判決。

組織規章是對團體或組織的宗旨、性質、組織、任務原則、機構職權、活動紀律、成員及其權利義務等制定的系統規定規章；業務規章是對某專項業務的內容、性質、范圍及其運作規范等制定的系統規范；一般規章是各級各類機關、企事業單位、團體在其職權內制定的管理、規范工作和活動的規章，即通常意義下的規章制度，常用術語有規定、準則、辦法、規程、細則、規則、制度、守則等，如例（3）中的《機動車商業第三者責任保險條款》。

（3）《機動車商業第三者責任保險條款》第四條第（一）項中約定：“發生意外事故時，駕駛人有以下情形之一的，保險人不負賠償責任：（一）未依法取得駕駛證、持未按規定審驗的駕駛證、駕駛與駕駛證載明的準駕車型不符的機動車的；……”

1.3學術刊物

學術刊物在司法裁判文書的信度支持上不具備法律條文和規章條例的權威性和約束力，但也屬于信度較高的信念認知式信息來源，本研究對所收集的大陸司法裁判文書語料進行考察分析，發現僅有一篇民事判決書中引用了學術刊物，即例（4）中《全國部分法院知識產權審判工作座談會紀要》，引用字數為125字，引用字數比率為0.03%。

（4）根據1998年7月20日《全國部分法院知識產權審判工作座談會紀要》第三條規定“侵權行為被證實后，權利人要求侵權人按照其獲利額進行賠償時，侵權人應當提供其利潤、經營額等情況的全部證據，如果侵權人拒不提供其侵權獲利證據，人民法院可查封其有關財務帳冊，依法組織審計。”

1.4案卷證據

案卷證據是證明案件事實的重要材料，證據問題是司法訴訟和裁判的核心要素，是法官認定已發生事實存在的重要依據。案卷證據必須經過法庭查證確定屬實，才能作為定案的根據，任何案件的判決結論都需要通過多個證據形成證據鏈還原案件的本來面目，支持判決結論的形成依據，因此法庭認定為事實的案卷證據也是信度支持較高的信息來源之一，屬于信念認知式信息來源。根據2012年新修訂的中國《刑事訴訟法》規定證據有下列8種：書證；物證；證人證言；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述和辯解；被害人陳述；鑒定意見；檢查、勘驗、辨認偵查實驗筆錄；電子數據、視聽資料。《民事訴訟法》把證據分為：物證、書證、證人證言、視聽資料、當事人的陳述、電子數據、勘驗筆錄、鑒定意見，《行政訴訟法》的證據分類與《民事訴訟法》基本相同。在此基礎上，本研究重點觀察和分析客觀實證性較高的案件證據類型，包括書證、物證、鑒定意見、現場勘驗筆錄、視聽資料等。其中書證是能夠證明案件真實情況的文件或其他文字材料，如下例（5）中的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單。

（5）原告相應提供證據1即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單，以此證明被告姚廣磊駕駛的肇事車輛閩D87263號重型半掛牽引車、閩D3313掛號重型集裝箱半掛車已向被告平安財險廈門分公司投保了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

物證是能夠證明案件行為和有關案件情節的物品或痕跡，只以其客觀存在來證明案件的事實，如下例（6）中的贓物。

（6）緝私民警從桂PXXXXX面包車上繳獲專供出口的云南產小熊貓香煙550條、上海產紅雙喜香煙100條、臺灣產520香煙250條。

鑒定意見是具有專業知識的鑒定人對案件事實情節中涉及的專業性問題進行分析、判斷和鑒別的結構，屬于一種獨立的案卷證據，如例（7）中的價格鑒定。

（7）價格鑒定結論書，證實經大理市價格認證中心對張XX被搶的OPPO牌705型手機進行價格鑒定，鑒定價格為1950元。

現場勘驗筆錄指行政機關的執法或專業人員為明確案件事實，對案件發生的物品或現場進行勘驗、檢查后制作的筆錄，能夠證明案件的真實情況，也屬于一種獨立的案卷證據。視聽資料指各種被固定保存的能夠作為證據使用的錄像、錄音、電腦儲存的數據等，但是必須經過法庭審查，才能認定作為證據，而這類證據更接近于真實情況，信度支持也較高，如下例（8）中電子數據檢查報告。

（8）原判根據電子數據檢查報告、調取證據清單、淫穢物品審查鑒定書、被告人莫賢易的供述及辯解等證據認定，2011年3月份起，被告人莫易賢相繼在互聯網上建立了“優酷人體藝術”（域名為）、“96人體藝術”（域名為）、“臺灣人體藝術”（域名為）、“愛人體藝術”（域名為）、“人體藝術OK”（域名為）五個淫穢色情網站，并在網站里共上傳有698張淫穢色情圖片。

2語料數據分析

本研究收集14篇民事、15篇刑事以及2篇行政共計31篇、38萬字司法裁判文書為考察語料，對其中傳遞信念認知式信息來源情況進行窮盡性人工標注和字數統計，發現法律條文引用情況分布極不均衡，單篇引用字數比率最高為20.51%，最低僅為O-8%，且呈現出與裁判文書案件類型的明顯關聯，其中刑事案件的法律條文引用比率為3.49%，明顯低于民事案件的7.52%，而最低的行政案件為2.43%。規章條例引用情況與案件類型存在明顯關聯，31篇語篇中，僅有7篇民事、2篇刑事以及2篇行政，共計11篇司法裁判文書引用了規章條例。其中行政案件的規章條例引用比率為37.26%，明顯高于民事的0.97%，而刑事僅0.07%為最低，單篇引用字數比率最高為37.48%。刑事和民事案件更為重視對案卷證據的使用，引用比率分別為17.15%和14.12%，遠高于行政案件的3.1%，單篇引用字數比率最高為30.87%，最低為1.28%，如表1所示。

3結論

受歐陸法系影響，我國法律對重要部門制定了法典如憲法、民法、刑法、商法等，并以單行法規輔助，形成了較為完整的成文法體系，同時嚴格區分司法與立法，要求法典必須清晰、完整、邏輯嚴密，一經頒行法官必須忠實嚴格執行，同類問題的舊法即刻喪失效力。大陸法律強調制定法的權威，要求法官遵從法律明文辦理案件，不得擅自創造法律、違背立法精神，因此法官只能嚴格執行法律規定進行案件的審理和判決，從現存的法律規定中找到適用的法律條款，將其與事實相聯系，推論出必然的結果。因此，我國法律制度和體系的特點直接影響了司法裁判語篇中的信念認知式信息來源分布情況。

★基金項目：2017年度廣西科技大學人文社科培育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