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



摘要:作為現代高等教育發展的產物,專業碩士和學術碩士處于同一學歷層次,產品培養規格各有側重。筆者通過抽樣調查數據,對二者工資差距進行Appleton分解發現,碩士研究生就業存在較高的行業集中度。專業碩士在勞動力市場中獲得了較學術碩士更高的工資收益,個體通過教育產品的選擇帶來的行業分布差異是這一現象的主要原因,教育產品選擇是行業自選擇的重要因素。修正樣本自選擇偏差后,行業選擇仍顯著存在,并解釋了所有差異的54,286%。相較于學術碩士的行業分布。專業碩士更加集中于以現代服務業為代表的技術密集型產業,反映了研究生教育改革“服務需求、提高質量”的主線與初步成果。二者的工資差距揭示了當下產業結構演進對于個人人力資本投資的激勵方向。
關鍵詞:教育投資;行業工資差距;專業碩士;學術碩士;工資分解
中圖分類號:F24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17)05-0086-09
一、問題的提出
王霆和曾湘泉認為。在高層次應用型人才的供需間存在的就業能力缺口,導致勞動力市場供需雙方結構性矛盾突出。有限的教育資源無法產生合理的人力資本投資回報。而就業能力與職業定位脫離勞動力市場實際需求。張桂文和孫亞南指出,非市場需求導向的人力資本與產業需求耦合關聯度不理想,加劇了就業的結構,性矛盾。何亦名證實其引發的工資壓縮效應正在逐步顯現。直接影響了碩士教育投資的回報,甚至出現如湯二子發現的負向收益回報。
教育部于2009年決定擴大以應屆本科畢業生為主的全日制碩士專業學位范圍,全面開展全日制碩士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通過培養適應特定行業或職業實際工作需要的應用型高層次專門人才,滿足碩士畢業生適應社會發展、提高專業水平、增強就業競爭力的需求。并逐步實現研究生教育從以培養學術型人才為主向以培養應用型人才為主戰略性轉變。過去的8年時間里,專業學位教育承擔了以“服務需求、提高質量”為主線的研究生教育綜合改革的重要任務。專業碩士招生人數占碩士研究生招生總數的比重從2008年的7%提高到2014年的44%,學位種類增加到40個,基本覆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的主要領域。作為應用型高層次人才的重要供給,專業碩士研究生教育定位于服務實際生產性活動中應用型人才的現實需求。相較于學術碩士,其課程內容從學科基礎研究轉向專門化職業技能,能力要求從傳統學術研究轉向應用導向下實際問題的解決。
在深化研究生教育改革背景下,潛在的受教育個體是其結構優化得以實現的政策參與主體,是具體教育產品的直接投資者和受益者。周其仁指出,勞動力市場對技能要素稀缺性的價格信號或激勵,是潛在受教育個體決定其人力資本投資方向和強度的重要依據,是當事人在價格信號下做出投資決策的關鍵環節。不同于本科教育。研究生教育具有鮮明的專用性,雇主為其所需的專用性人力資本進行成本分攤以及轉移支付。盧曉東認為,發達國家研究生教育的經驗與我國研究生教育學費分攤機制的推行,實質已經指明其具有典型的私人產品屬性,私人收益成為受教育者及其家庭進行教育投資的主要激勵動因。因此,可以認為潛在受教育個體投資專業碩士學位教育,更強調謀求勞動力市場特定行業或崗位的工資回報。那么,相較于相同學歷層次的學術碩士研究生,個體接受專業學位碩士研究生教育。是否顯著為其在勞動力市場中獲得更高的工資回報?其潛在的工資差異的機理又是什么?就研究生教育“提高質量”而言,勞動力市場的要素價格既是高等教育供給“質量”的重要市場指標,也反映了當下產業結構調整背景中高等教育人才的配置狀態。二者的工資差距的結構特征又能否反饋產業結構演進中勞動力要素需求?能否為優化研究生教育產品結構提供微觀證據。從而驗證研究生教育改革的市場成效?
研究生教育作為國民教育序列的頂端,肩負著“高端人才供給”和“科學技術創新”的雙重使命,對各級各類教育具有引導示范作用,在教育現代化中應當走在前列。回答這些問題也有助于我們了解教育資源的配置效率,并為“經濟新常態”下繼續深化研究生教育改革提供重要的經驗證據。
二、教育產品選擇與工資回報的理論分析
已有的關于教育回報的文獻都大量考察了國民教育序列中不同教育產品對于城鎮居民工資收入的影響。盡管人力資本理論為高等教育發展提供了基于總量的政策依據,然而,現實中出現的就業結構性矛盾對個體的高等教育回報產生不利影響。諸如“就業難”“專業不對口”和“腦體倒掛”等現象,都反映出具體教育產品與市場技能需求的不匹配。李曉曼和曾湘泉指出,眾多研究主要以不同學歷層次或受教育年限作為教育產品的縱向劃分,繼而視之為人力資本度量,并將之簡化為“計算外殼”得出教育回報率及其工資效應,扭曲了人力資本形成的過程,客觀上掩飾了大學生就業中結構性矛盾的成因。使得其成為研究中的薄弱環節與現實中較難以解決的深層次問題。單以時間或等級學歷等均質增量度量人力資本,解釋個體在勞動力市場中的工作搜尋、匹配與工資差異,忽視了個體對高等教育具體專業、學科以及產品的選擇,具有過度簡化的傾向。尤其在分析轉型期大學生就業結構性矛盾時易陷入無效率的困境。
微觀層面上,高等教育各層級中均存在著明顯的冷熱門專業,反映了雇主通過要素價格釋放出的稀缺性信號,并給出了配置人才供給過程中易于觀察的結構剖面。因此,對于結構性矛盾研究更多應通過教育產品內部橫向比較,聚焦于其對市場實際技能需求的真實反饋。
具體教育產品作為就業能力與特定職業技能的間接轉移,暗含著與受教育者預期職業或從事行業的內在聯系,進而關系著勞動力市場的技能需求和行業分割。反映了教育結構與經濟結構之間的匹配聯系。個體接受教育。事前必然會選擇與其預期工作有關的學科、專業或特定教育產品。就預期工作而言,個體必然會對與其相關的職業或行業進行信息搜索,從而通過后續教育獲得該職業或行業所需的差異化技能累積。Betts認為,一定受教育水平下,個人會因其選擇的學科或專業不同,對于工資回報期望也顯著不同。個體對未來從事職業或行業有著各自的偏好和預期,影響著其具體教育產品的選擇、專用性人力資本的積累以及為之付出的沉沒成本,從而進一步鎖定了事后可能從事的職業或行業。因此,面對勞動力市場不斷分化的需求結構,技能要素的價格信號激勵個體進行后續教育投資決策時,不僅僅包含以等級學歷文憑度量的縱向數量決策,還包括以技能溢價中具體職業或行業為依據的橫向結構決策,并通過二者的結合以獲得個體高等教育投資利潤最大化。
Mortensen認為,傳統人力資本工資方程解釋了單個工人工資方差相對較小的一部分。存在更大系統的行業差異,反映了行業之間未被觀察到的工人能力差異,而自選擇行為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作用。個體的行業選擇并不是隨機配給,投資教育產品的沉沒成本對其行業選擇產生影響進而形成行業分割。蘇麗鋒和陳建偉‘加按不同學歷層級劃分,受高等教育者的行業集中度又存在顯著的差異,大專和本科畢業生就業分布的不均勻程度較低,而研究生的行業分布卻更為集中并加速提高。這一現象一方面源于研究生教育自身相對本科與大專的教育所具有的深度與專用性;另一方面,在于受教育者為此支付更為昂貴的機會成本,使其在就業搜尋中更加注重工資回報或具有更高的保留工資,而行業的工資信息搜尋難度又遠低于具體職位的搜尋,使得其更加傾向于進入平均工資較高的行業。
行業間顯著存在的工資差距被廣泛證實。行業分割作為勞動力市場多重分割現象之一,不同行業工資決定機制存在較大差別。教育產品與行業的內在聯系成為個體行業自選擇得以實現的關鍵因素。由此,在同一學歷層次下,個人通過對教育產品的選擇直接產生與行業選擇及分割相關的工資效應。
人力資本通過具體職位所需的技能轉化為現實生產率以及與之匹配的工資率,都陽認為,受教育程度不是對技能的直接度量,而適配的有效技能則是生產率的背書。以應屆本科生為主體的全日制專業碩士教育正是這一過程中演化出的新教育產品,具有世界研究生培養模式的普遍特點。而盡管學術碩士在學科設置上與勞動力市場的行業分布具有一定聯系,但其形成的科研型人力資本如果不繼續攻讀博士研究生,就不能有效服務實際生產中行業或職業技能需求,這也是現實結構性就業矛盾的寫照。
綜合上述分析,筆者認為,專業碩士與學術碩士具有非學歷等級的橫向人力資本差異。表現為二者于現實生產中勞動力市場具體技能需求的滿足程度。專業碩士通過接受的針對特定崗位專用性人力資本培訓,形成更高生產率與更低職位匹配成本,從而影響二者的教育回報。同時,專業碩士的專業設置所對應的行業限定于為數不多的幾類現代服務業中,導致了專業碩士畢業生的從業分布與學術碩士相比具有顯著差異,個體通過二者的選擇實現了對預期行業的事前鎖定,進而產生行業分隔,而行業間客觀存在的工資差距進一步影響了二者間的教育回報。
三、數據與模型
1.數據來源與描述性統計
本文使用的數據來自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大學畢業生就業質量與政策研究”的部分調研數據。該調研是一項針對大學生就業質量現狀、問題以及影響因素的全國性調查,于2014年7月開始,歷時半年。調查地域涵蓋我國東、中、西部地區共15個省/直轄市。調查的對象覆蓋了高等教育階段各學歷層級。調查樣本抽樣框采用地區與行業分類結合的思路,以2008年中國第三次經濟普查數據庫名錄為基礎進行構建。采用樊鴻康和張鳳敏提出的等價于PPS抽樣的二階混合抽樣技術。依據本文研究目的,截取其中最高學歷為碩士的調查問卷。樣本行業分布參照國民經濟行業分類標準(GB/T4754-2011)進行了劃分。問卷中工資定義包含了基本工資、獎金、津貼和其他勞動相關收入。有效研究樣本共計1163份,細分樣本如表1所示。
表1中專業碩士的平均工資高出學術碩士約13.132%。從總體樣本的行業分布來看,專業碩士和學術碩士的行業分布具有明顯差異。專業碩士就業的行業分布高度集中于金融業(23%)、租賃和商務服務業(21%)。學術碩士則集中于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14%),教育(13%)以及制造業(12%)。有理由認為二者之間存在明顯行業的分隔與選擇差異。制造業,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公共管理、社會保障和社會組織是碩士研究生就業的重要承載體,但求職者尤其是專業碩士仍傾向于選擇具有較高平均行業工資與門檻的金融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等現代服務業。對于專業碩士而言這也是其學科設置與培養目標所決定的。分行業樣本中,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金融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的平均工資大幅高于其他行業,公共管理、社會保障和社會組織子樣本的平均收入最低。就樣本分行業平均工資而言,與國家統計局發布的2015年城鎮就業人員平均工資中反映的行業工資差距相契合,進一步驗證了混合抽樣方案的有效性。
2.計量模型與方法
筆者的目的是估計專業碩士和學術碩士之間工資回報的差異程度,并探討其構成機制。
均值分解作為研究群組間工資差異的基礎方式,自Oaxaca衍生出眾多分解方法。考慮到本文研究著眼于因教育產品選擇導致的行業分隔,而對于行業間的工資方程估計涉及行業選擇等內生性問題,選用Appleton等的方法分解專業碩士與學術碩士工資差距的影響因素與程度,其優點是對于Brown等的指數基準問題和行業選擇性偏差問題都有良好的解決。
四、估計結果與分析
1.教育產品與行業分布差異
基于上文介紹的行業選擇因素,利用專業碩士與學術碩士的混合樣本進行Multinomial Lonit估計,得到式(6)混合樣本下的個人無偏好的行業選擇方程系數。對專業碩士和學術碩士群體各自行業選擇概率進行預測,得到式(7)的無偏好情況下的行業分布。表2給出了具體實際和糾正選擇偏差后的估計分布結構。
從估計的行業分布來看,印證了蘇麗峰和陳建偉。關于研究生就業主要集中在第三產業,且存在產業內顯著行業集中。然而,不同于蘇麗峰和陳建偉縱向比較專科、本科和研究生的集中度,筆者發現盡管碩士研究生集中度較高。但就其內部而言,專業碩士與學術碩士在第三產業內各行業集中度又存在明顯的不同。樣本的實際分布與式(7)在控制個體特征變量得出的行業預測分布存在明顯差異。尤其是在金融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教育以及公共管理、社會保障和社會組織中,二者的比例有著較大變化。如果專業碩士和學術碩士的行業選擇機制一致,那么,學術碩士在金融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的就業比例會提高7.125%和8.233%。同時,學術碩士在教育與公共管理、社會保障和社會組織的就業比例會下降5.702%和8.407%,并與專業碩士在其中的分布比例接近。因此,可以認為專業碩士和學術碩士存在行業選擇并導致分布上的差異。
究其原因,筆者認為有如下兩點:(1)盡管碩士受教育者都存在獲得行業工資溢價的動機,但是由于二者在學科布置與行業針對性上的較大差異。使得專業碩士進入金融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的概率更高,在總體樣本一定條件下,則必然會出現此消彼長的關系,加劇了分布的差異性。(2)由于學科布置與行業針對性等產品信息對于潛在受教育者是公開透明的,對二者的選擇更多地反映了個體的風險偏好,由于本次調研期間獲得的專業碩士研究生樣本人員大多是2009年教育部推動全日制專業碩士政策試行者,對于相對陌生的專業碩士產品投資而言,其充滿了巨大的不確定性,需要當事人具備相當的非從眾心理與風險偏好,而風險又與收益并存,個體傾向選擇與高收人行業相關的專業碩士產品。由此,結合表1中各行業的平均工資水平,通過行業分布的顯著差異與客觀存在的行業工資差異,使得二者的工資差距擴大成為可能。
2.教育產品與回報差異
教育產品的選擇帶來了潛在的行業選擇行為。為此需要估計專業碩士與學術碩士群體因行業選擇所導致工資差距的具體程度,筆者將行業大類作為虛擬變量(以制造業為參考組)納入工資方程,對樣本進行了回歸試圖發現影響二者收入差距的因素。回歸方程中包括年齡、工作年限和碩士畢業學校背景,綜合反映了個體可觀測的人力資本因素。此外,還控制了性別、地區和單位類型等虛擬變量,如表3所示。
表3進一步報告了專業碩士和學術碩士各自細分的樣本構成。從表3可以看出:(1)專業碩士中,畢業于原“211”學校的比例明顯高于學術碩士,相比對達到1.724,遠高于學術碩士的1.045。這是由于在研究生教育改革初期,全日制專業碩士的試點工作一般集中于具有優質教育資源的部屬院校,客觀上增加了其所占比例。(2)專業碩士就業遷移和就業目的地中地級市約占14.9%,與學術碩士的31.8%形成明顯對比。這一現象可能源于全日制專業碩士教育開展時間較短,地級市勞動力市場對其的低認同度,在某種程度上將專業碩士倒逼至一線城市,而專業碩士學科設置與現代服務業緊密掛鉤,導致專業碩士一般集中于現代服務業較為發達的地區,這些地區又多為經濟較為發達的一、二線城市。(3)單位類型的分布中,專業碩士更加傾向就職于民營企業和外資/合資企業,累計為74%,而學術碩士則在政府/事業單位和國有企業中就職相對占比較高,累計為75%。考慮到前者更有經濟動機接受以技能為培養導向的專業碩士,后者則受國情等綜合因素影響,薪資制度計劃經濟色彩較重,從而形成明顯的選擇差異。
利用表3變量對專業碩士和學術碩士群體對數工資進行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
表4的結果表明,納入行業的工資方程回歸系數在二者間存在顯著的差異,反映了專業碩士和學術碩士在行業間和行業內都存在回報差異。就行業方面而言:(1)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以及教育,只在學術碩士中具有顯著的正向工資回報。而建筑業、批發和零售業只在專業碩士中顯著。在金融業、租賃和商業服務業以及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中,二者工資都具有顯著的正向回報,但系數差異較大。專業碩士在金融業、租賃和商業服務業中的回報更高,而在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中的回報則低于學術碩士。二者在房地產業和文化、體育和娛樂業中均獲得顯著的回歸系數。(2)公共管理、社會保障和社會組織對專業碩士與學術碩士都具有顯著負向工資效應,且均為分行業中最低水平,分別為-0.152和-0.191,由于該行業所對應的相關單位類型普遍為政府機關或所屬事業單位。相對于一般性企業而言,等級性行政薪資架構等非市場化因素導致人力資本的報酬率貼水,形成報酬洼地,但可能存在社會聲譽等非貨幣收益作為補償。(3)分行業收入系數中差距最大的是租賃和商務服務業,專業碩士高出學術碩士10%,由于專業碩士中的會計碩士和法律碩士與該行業聯系甚為緊密,相比于各自行業中的學術碩士,學制上的差異使得其從事業內諸如會計師、律師以及商業咨詢等高負荷、高激勵的職業而言,帶來的年齡或時間優勢更加突出,而這一現象在金融業回歸系數中也有類似的體現。
其他控制變量方面,筆者發現專業碩士有助于減少性別歧視,不同于學術碩士,其工資回歸方程并未觀察到顯著的性別工資差距。筆者認為在研究生教育改革窗口期能夠選擇專業碩士學位教育的女性一般具有較強的政策閱讀與自主決策能力,有助于其在職場中獲取更好的收入,從而縮小性別歧視帶來的工資收入差距。年齡、工作年限對于工資回報的正向作用,符合人力資本理論對于年齡和經驗的基本認識。二者年齡和工作年限系數的差異,證實了專業碩士學制上的差別使得專業碩士更具有時間優勢,而且這種優勢是貫穿行業、所有制以及地區等各類勞動力市場的分隔。無論是專業碩士還是學術碩士,原“211”學校碩士畢業生的工資回報顯著高于其他院校的碩士畢業生,這符合預期,也與其他研究發現一致。
值得注意的是,省會、計劃單列市以及北上廣的工資回報顯著高于地級市,盡管符合我國目前地區間客觀存在的經濟發展差異,但反映了大城市發展對于發揮人力資本的外部性,提高人力資本回報的顯著效果。近年來推行的國有企業薪資改革使得其工資更加貼近外部勞動力市場的工資水平,民營企業與國有企業工資回報差距并不顯著。沒有觀察到國有企業部門中存在非市場因素帶來的支付不足現象。
3.Appleton分解結果
為了進一步估計行業選擇對專業碩士和學術碩士工資回報總體差距的影響程度,按照式(8)和式(9)的分解方法對工資差距進行了分解。表5分別給出了實際工資差距與帶自選擇修正項的工資差距的分解結果。
從表5中可以發現:(1)專業碩士與學術碩士實際對數工資差距為0.121,在糾正了樣本存在自選擇問題后縮小到0.105,Lee兩步法有效抑制了樣本自選擇問題,改善了個人稟賦特征的差異對于二者工資差異的解釋,由原先的20.661%提高到32.381%,但其仍不是解釋二者工資差距的主要原因。(2)無論是實際差距還是修正后的具有反事實性的工資差距,專業碩士和學術碩士之間差距主要來自行業間,分別占到85.124%和72.381%,而行業內部因素對于二者工資差距影響較小。就行業內而言,專業碩士與學術碩士的回報接近,在工資回報方面并不支持存在專業碩士受到歧視的潛在證據。(3)專業碩士的行業選擇無論在實際工資差距分解中還是帶修正項的差距分解中都是所占比重最大的因素,分別占到57.025%和44.762%,結合學術碩士行業選擇差異的分解值,可以認為行業選擇成為解釋二者工資差距的主要因素,也印證了表2中二者的行業分布差異性和表4中行業虛擬變量問的顯著性水平。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由于專業碩士和學術碩士是兩種具有不同培養目標、模式及體系的教育產品,對其各自投資個體產生了不同的工資效應,其產生的工資差距主要來自行業選擇,而行業選擇又是通過各自教育產品自選擇行為得以鎖定與實現。長期以來,我國碩士研究生教育主要是培養具有獨立從事科學研究或教學工作能力的教學科研人才,其學科設置承接大學本科教育的門類科屬,致使學術碩士全學科譜系的平均覆蓋,所聯系的就業面更為廣泛。而專業學位研究生學科的設置則是服務于勞動力市場對特定行業專門性高層次人才的需求,在學科門類上則集中于法學、管理學和經濟學,具體到專業一般對應為法律碩士、會計碩士、應用統計碩士、審計碩士以及金融碩士,其所對應的行業多為具有技術密集型的生產性現代服務業。專業碩士與學術碩士就業分布之間的差異反映了個體人力資本投資策略,也是高等教育“服務需求”的本應具有的市場結果。
五、結論與建議
筆者通過對專業碩士與學術碩士的工資進行Appleton分解,發現二者在行業選擇導致的就業分布上的差異是造成這一差距的主要原因。專業碩士相對于學術碩士有著更高的工資回報,二者真實工資差異的67.769%是由行業選擇造成的,通過Lee兩步法對樣本自選擇偏差進行修正后,行業選擇仍然是工資差距的主要原因,并通過行業間平均工資的差異進一步加劇了工資的差距。造成這種行業選擇差距的主要原因是專業碩士教育產品反映并服務了技術密集型產業對人力資本的需求。二者的工資差距反映了勞動力市場的價格信號對于高層次應用型人才的激勵方向,揭示了我國產業演進對人力資本投資的新需求,也從側面為解決大學生就業結構性矛盾提供了微觀證據。
專業碩士與學術碩士的工資差距作為反映市場資源配置的效率指標與價格信號之一,肯定了研究生教育改革“服務需求、提高質量”的初步成果,但現行專業碩士與學術碩士的培養仍存在一定的不足,在下一步深化研究生教育改革中應當引起政策制定者足夠的重視。
第一,相對于專業碩士培養目標的明晰,短時期內大量流向勞動力市場中,從事一般性實務工作的學術碩士定位有待明晰。應進一步推動博士研究生招考的“申請一考核”機制,統籌安排碩士,特別是學術碩士與博士培養聯系,適當引導學術碩士攻讀博士學位,從而提高有限教育資源的配置效率。
第二,專業碩士對于高端制造業的人才支撐不足。高端制造業是實現以工業4.0為核心的“制造強國”和“創新大國”的政策目標的硬通貨,德國和美國的研究生教育為此提供了豐富的經驗。高等教育尤其是研究生教育和教育部關于專業碩士各專業設置解釋、本文的研究樣本的實際行業分布以及制造業相對于其他行業的工資系數來看,專業碩士過于集中在金融、商業服務業等現代服務業。盡管為個體帶來更高概率的行業溢價,但對高端制造業的支撐不足,值得引起政策制定部門的重視。
第三,職業化分越來越細,職業的技術含量和專業化程度越來越高,應加速推動專業學位研究生教育與職業資格認證銜接。職業資格認證與專業碩士培養目標具有邏輯上的一致性,是其培養內容的客觀要求,是政府及相應監管認證機構、行業協會、高校和企業形成集成化的合作培養體系的連接節點,也是專業碩士教育實現質量標準化的必由之路。同時,職業資格認證也可以減少勞動力市場供求雙方的信息不對稱,促進人力資本的區域流動,降低個體接受研究生教育的投資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