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碩怡
【摘要】在新自由主義的影響下,全球的高等教育都逐步經歷“市場化進程”,持此觀點的學者認為市場競爭原則才能提升效能并確保質量,因而須引進私人部門的管理法則以提升公共部門的運作成效。但在此背景下高等教育已出現“ 功利化”和“ 工具化”現象, 對此若缺乏自省和批判能力,大學發展將會滯后,社會亟須大學“知識共有”意識的回歸,而不僅把他當做經濟發動機。
【關鍵詞】新自由主義;高等教育;市場化
在新自由主義的影響下,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全球范圍的教育改革風起云涌,包括高等教育在內的整個教育領域掀起了此起彼伏的改革熱潮。經濟因素是推動教育改革的最直接原因,市場機制是各項改革措施的基本取向。從本質上來講,新自由主義對于高等教育的影響就是推動了高等教育的市場化、產業化和商業化,就是運用“私有領域”或者“市場”的理念、原則和做法,來改革高等教育事業。
高等教育市場化進程幾乎是與新自由主義改革同步的,因為其本身就是新自由主義思潮下政府一攬子改革計劃中的一部分。在強調成本—收益、提高效率和經濟效益、減少財政支出同時激發競爭的政策環境下,高等教育不僅被政府視為是拉動經濟增長的又一潛在領域,而且就大學自身而言,為了在競爭激烈的高等教育市場求得生存,獲得政府財政撥款,不得不在知識模式、課程、財政、審計和管理組織方面采取類似商業領域模式,使得自身更具靈活性和適應性,社會越來越要求大學要為 “出資人”負責,不論是政府、商界、納稅人還是學生。[1]
與美國的自由市場經濟背景不同,亞洲的政府是在一個由強大政府和自由市場經濟相結合的背景下出現的,是一個“ 權威自由主義模式”。因此,為了提高在市場中的競爭力, 一些國家的政府正試圖轉變為“ 市場的推進器”。
一、高等教育本質思辨:公共物品
在新自由主義框架下,高等教育的商業氣息日益濃重。比如提拉克在其著作《高等教育中的貿易—關貿總協定的角色》中指出,盡管教育傳統上被認為是一種公共物品或公共服務而非一種基于市場的活動,但是《關貿總協定》卻把它看作一種可交易的商品,同時把教育的供給看作商業貿易。提拉克認為,基于《關貿總協定》的教育條款雖然僅履行了10年,但卻已經產生了這樣一種效應,即伴隨著貿易和不公平的交易而來的風險是真實存在且不可能消失的。提拉克通過引用許多發展中國家高等教育私有化的例子說明,“整個高等教育系統正在逃脫政府的控制,同時,政府規制高等教育的能力正日益受到限制”。
沃爾特.李普曼(Walter Lippmann)在其經典著作《公共哲學》中有一段描述:“現實好像一個冗長且錯綜復雜的系列方程式一般擺在我們面前,,有時,但不經常,方程的兩邊可以被數量化地表達,,有效的選擇被限定在由方程的對立面所達至的等式平衡之處,而并不取決于方程的對立面是否能夠實現等式平衡,因為,正如李普曼提醒我們的,其中總會蘊含著某種推演和計算。”要使受教育者獲得均衡發展,這種均衡發展需要借助一種旨在促進經濟可持續發展及社會正義的公共政策,同時也需要把大學教育當作一種必要的公共物品來看待。
二、新自由主義對于高等教育的影響
(一)經濟活動中的競爭運用到了高等教育領域中
在我國,許多人視高等教育為“計劃經濟的最后一塊堡壘”,必須引入競爭機制作為改革的突破口。歷史地看,有高等學校之日起,就存在著競爭:不同學術觀點的爭鳴,對于教育理念的討論,對于教育質量的看法,不同大學學風的形成,教授之間的學問爭辯等。但這種競爭并不是市場機制下的以等級為基礎的量化評價標準的競爭。高校的競爭無處不在,既有教師之間的白熱化競爭,也有高校之間的競爭,更有政府參與的博弈。高校需要競爭,但這種競爭不是市場機制下以量化為基礎的競爭,而是能促進高校科學發展,符合高等教育規律和學術發展規律的競爭,需要的是良性競爭,是在符合高校特點基礎上建立公平、合理的競爭機制。高校的競爭是學術的競爭,這種競爭不是政治的競爭,不是市場的競爭,不能簡單地將商業的競爭規則運用于學術。學術不能急功近利,不能求速效不能以數量計,不是“計劃生產與組織的”,在大多數情況下是個人獨立、自由的精神勞動。
但是在實際操作中,這種以量化為基礎的、以評出高低上下為目標的競爭,破壞了高等學校的教風學風,壓制了教師的獨立思考與批判力、創造力,縮小了教師的研究空間,導致了產量雖多,但是缺乏精品與原創成果。
(二)企業績效評估體系深入教學領域
學生是買方,大學是賣方。這使得大學出現了從注重學術價值到注重學生消費者的轉變,使得大學出現了僅僅關心滿足個人的需要,而缺少共同的責任感的行為,導致了高等教育質量的下降。實際上,大學與企業、高等教育與商品,在本質上是存在巨大差異的。學校組織的功能目標不像其他社會組織那樣是脫離或外在于組織成員的,而恰恰是組織成員自身發展的目標。而一般企業組織的功能目標是生產某種產品和提供服務,這些產品和服務主要是為社會和其他社會組織的,而不是為這個企業自身的。[2]
用資本效率來評定大學的責任。與企業管理一樣,大學也開始紛紛借鑒企業中的各種“銷售技術”或者績效評價方式,一方面要求降低高等教育的成本,另一方面要提高高等教育產出的數量與質量,這使得各種以測量效率為根本的管理技術、績效主義在大學中得以廣泛運用。曾經由學術成員構成的內部質量保障機制,以及大學自身所肩負的引領核心道德價值、服務社會的服務意識,被異化為各式各樣的官僚型質量控制系統,可測量的效率產出成為高等教育問責的首要標準。
(三)資本文化代替學術文化
新自由主義倡導的是高等教育的“市場化”,是以價值規律與等價交換為準則來定義大學的精神與功能、來處理大學的事務,“消費”與“消費者”是其中的關鍵。從本質上說,新自由主義將大學視為一個巨大的超級市場,學術知識與高等教育被視為象面包、汽車和電視一樣的商品。市場化認為,所謂高等教育的哲學就是消費者的哲學,高等教育的實踐就是消費者的實踐。這使得大學與高等教育不再是一個認識論的概念,而變成了完全的經濟概念。市場成為了高等教育價值的“最終仲裁者”,經濟、效率和效益成為了大學和高等教育發展的發動機,大學與高等教育的發展必須受制于市場競爭的約束。新自由主義的高等教育市場化方案,實際上是用資本邏輯取代了學術邏輯,割裂并異化了作為學術共同體的大學。
高等教育市場化講求成本 - 收益的最優化以及系統運轉的高效率。教育的經濟性功能在市場化的政策話語中獲得合法壟斷地位,并逐漸成為社會大眾的常識。[3]
(四)學術權力萎縮,辦學自主權受到挑戰
高等教育的自主性是以自由的大學精神為根本、以學術自由和學術自治為基礎,倡導大學在教學和研究上的自主權,它要求大學必須在招生分配、課程開發、辦學體制、辦學資金、人員聘用方面享有充分的自主權。這一方面有助于更好地實現大學的理念,保證高等教育的內部質量;另一方面能鞏固高等教育系統的地位,維護學術權力,制衡政府與市場的干預。
新自由主義則要求以經濟、效率和效益三個目標來重新塑造高等教育內外部關系之間的關聯,異化了高等教育固有的責任與自主性,用經濟杠桿來操縱學術權威,在將大學推向經濟中心的同時,弱化了大學的辦學自主權。隨著政府對高等教育財政資助的逐漸減少,相應的權力也漸次下放到地方政府和大學,給予大學更多的自主權不僅是高等教育界的呼吁和倡導,也漸漸成為一種實踐趨勢。放權意味著將部分原屬于政府所轄事務權力轉移到院校身上,增強大學的自主性,使其在市場競爭中擁有較高的靈活性。
三、大學意識的回歸
影響知識分子場域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在于知識分子及其在此場域中的社會連接, 雖然這個場域受社會大環境的影響, 但有其自身的邏輯。理念與機構、實踐、社會關系是不可變的, 這些因素在學術背景中緊密地聯系在一起。筆者認為信仰系統是高等院校和社會關系的導向及其所繼承傳統的糅合物, 而這個信仰系統是理性的、傳統的和意識形態要素的復雜集合。為了把學術場域的影響引向寬廣的公共領域,知識分子應發展出一種有凝聚力的社會組合, 以保存知識分子的批判傳統。盡管完全避免市場化和企業化的影響非常困難,但大學,尤其是學術團體應該抵制高等教育中正在延續的殖民化和新自由主義傾向,最為重要的是,大學應該建立一種平衡機制,在民主價值觀與市場萬能論之間,獲取建立在民主原則上的身份與建立在個人私利上的身份之間的平衡。
參考文獻:
[1] Meek,V. L. Diversity and marketisation of higher education: incompatible concepts? [J]. Higher Education Policy,2000,13( 1) : 23 - 39.
[2]謝維和.教育活動的社會學分析[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0.194.
[3] Bartlett,L. ,et al. The marketization of educa-tion: Public schools for private ends[J]. Anthropology & Education Quarterly,2002,33( 1) : 5 - 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