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著問號出發

多年前，我還在一所小學任職。新學期第二周的一個早晨，我從一（6）班教室外走過。一位早到的小朋友跑出教室熱情地和我打招呼：“校長，早上好！”熱情的童聲，單純美好得讓人心顫。我馬上微笑著問候他，并表揚他有禮貌。但是，他沒有離開的意思。他看著我，友善中透著些膽怯，愣愣的一句話就過來了：“校長是干什么的？”

我愣住了，蹲下身，看著他，與我對視的眸子清澈得讓我敬畏。小家伙做了一周的小學生，他認識了語文老師、數學老師、音樂老師、體育老師……他知道每位老師都代表著一個學科，那就是老師們的工作。我握著他的小手說：“我是幫助你的，幫助每一位小朋友的。你如果遇到困難，自己和老師都解決不好，可以找我幫你。我的辦公室就在那座樓的六樓，第一間就是。”我指著旁邊的綜合樓告訴他。他滿意地笑了，蹦蹦跳跳地進了教室，卻把一個大大的問號留在了我的心中。

“校長是干什么的？”這些年，我一直慎重地扛著這個問號行走，這個問號陪伴著我的管理，我的成長。和大家分享這個故事，只是覺得我們教育人都應扛著問號出發，經常問問：校長是干什么的？老師是干什么的？學校是干什么的？教育是干什么的？這是我們必須回答的問題，不僅用語言，更要用行動來回答的問題。

心中有問號，眼中就有人。心中有問號，眼中所見之人會是一個個成長的生命，我們評價學生就有各種各樣的尺子，我們的教育教學就不會出現“育分”不“育人”的尷尬。眼中有人，就能正確對待學生成長過程的復雜性、豐富性，有靜待花開的耐心與智慧。我們會努力讓學生親歷知識與技能的形成過程，讓課堂推進的過程成為情感體驗、思維發展、思想提升的過程。扛著關于教育的問號出發，能幫助我們厘清教育是什么，教育為了什么，我們會更容易讀懂教育，讀懂學生，我們會自覺地從學生的愿望出發，讓學生真正成為學習的主體、發展的主體，以人為本就不會淪為口號，它會成為衡量我們教育教學成效的標尺。

心中有問號，腳下就有路。問號是教師專業發展的起點，我們在反思自己教育教學行為的過程中，會提升自身的專業素養，這樣，我們的教育教學行為就更科學，我們對學生的關愛就更專業。這問號關乎教育終極目標，警示我們的課程設計從學生的需要出發，注重興趣的激發、智慧的啟迪與情感的熏陶，課程設計中會植入終身學習的種子與中華文化的精神基因。扛著問號的我們，以專業的視角與行動，透視教育現象，總結規律，找出教育路徑，這樣的教育路徑往往就是學生的成長路徑。

心中有問號，我們就有遠方。這問號關乎教育的責任，扛著關于教育責任的追問出發，這追問會成為一種鞭策，一股力量，提示我們看到一個孩子后面的那個家庭，一類孩子后面的那個領域，一群群孩子所構成的將來社會樣態。我們就不會被教育亂象所迷惘，不會被教育困難所羈絆。我們的旅途就算荊棘橫生，仍會執著向前，我們的旅途就算艱辛，也會快樂。扛著問號就是懷揣教育的責任與夢想，我們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行為都會激發生命成長。追問中，我們增長智慧，強化責任，這些都凝聚為我們追求遠方理想教育的動力。

（作者為江蘇省中學語文特級教師，無錫市東林中學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