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嵌入性對上市公司酌情披露影響研究*

湖南第一師范學院　荊龍姣　湖南大學工商管理學院　伍中信

環境嵌入性對上市公司酌情披露影響研究*

湖南第一師范學院荊龍姣湖南大學工商管理學院伍中信

本文以2010-2013年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分析了不同特征的企業環境對管理層酌情披露決策的作用機制和途徑。研究表明：企業環境特征是管理層非財務信息酌情披露的誘發因素。具體來說，產業環境地位和企業內部管理的強弱會形成管理層信息披露決策的情景因素，對非財務信息酌情披露動機有直接誘發作用；同時，除處于強產業環境、強內部環境的企業外，環境特征還通過增加和減弱披露成本間接影響管理層非財務信息酌情披露。

產業競爭市場企業內部環境酌情披露非財務信息披露質量

一、引言

非財務信息能夠披露有關企業核心競爭力和可持續發展能力的內容具有前瞻性，隨著其作用增大，我國證監會不斷頒布信息披露管理辦法及披露指引強調上市公司應當發布和公司未來發展有關的非財務信息。信息披露酌情是經理人在披露私人信息時基于成本效益原則做出的選擇，它包括對信息披露的時間、內容上，以及披露對象和方式的選擇。由于缺乏強制的原則性指導及法律約束，管理層對非財務信息披露進行有目的篩選和披露，操縱信息剝奪了股東知情權，侵害投資人利益，使得信息披露淪為經理人掩飾的工具，對資本市場的健康發展產生不良影響。目前我們對管理層酌情披露知之有限，比如非財務信息披露酌情如何產生的，什么是誘發管理層酌情披露動機的因素？這一問題的解答對如何有效地抑制管理層的非財務信息披露酌情及提高信息質量有重要意義。本文以權變理論為基礎，探討公司環境對非財務信息酌情披露的誘發性作用及機制，并據此為我國上市公司和相關監管部門提出實踐性的政策建議。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非財務信息酌情披露：環境嵌入性直接作用分析目前有關非財務信息酌情披露動機的研究已經取得很大的成就，但是這些研究是分散的，將公司特征層面影響因素，如規模、成長性、獨立董事比例、股權集中度、產品市場競爭，和效率層面的影響因素，如資本成本動機、代理成本動機、專有成本動機等割裂開來進行研究。而對非財務信息披露公司特征層面和效率層面兩者之間的關系并未進行說明。或者換個角度來說，效率層面的研究結果顯示企業日常性的最有效率的披露動機竟然有三種之多，然而依據經濟學理論符合效益最大或成本最小的披露動機本應只有一個，這個矛盾說明需要進一步分析非財務信息酌情披露的前置因素或者誘發因素，以對多種非財務信息披露動機并存的現象進行合理解釋。

要解釋這一矛盾權變理論較為合適。權變理論認為，企業管理方式依據企業具體情況而定，即在管理實踐中要根據組織所處的外部環境及內部條件的發展變化隨機應變，每個組織的內在要素和外在環境條件各不相同，因而在管理活動中不存在適用于任何情景的原則和方法。依據該理論，企業內外部環境特征差異是非財務信息酌情披露的動機不同的原因，也是管理層做出非財務信息酌情披露決策的情景因素、前置因素或者誘發因素。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企業內外部環境差異直接影響非財務信息披露決策動機選擇

為了深入研究環境差異如何誘發非財務信息酌情披露，本文采用二分法對企業的內外環境的強弱程度分類，形成四類特征差異的企業環境。并探討四類差異環境下企業的信息披露動機選擇。

（1）強產業環境、弱企業內部環境。處于強產業環境、弱內部環境的企業，雖然在產業中已經處于領先地位然而內部獲利能力卻逐漸減弱。如據實披露管理層則面對外部監督壓力，比如更嚴格的經營過程監管和潛在競爭者壓力等。因此管理層更傾向于對披露的信息進行粉飾或者合理歸因，這符合代理成本動機。

假設1.1：強產業環境、弱企業內部環境下，代理成本是非財務信息酌情披露動機，代理成本與非財務信息披露質量成反比

（2）弱產業環境、強企業內部環境。處于弱產業環境、強內部環境的企業，企業成長性較好且獲利日豐，但是在產業環境中仍處于較弱的跟隨地位。為了融資便利，管理層會利用信號顯示作用，披露企業獲利優勢，這時資本成本是非財務信息披露的主要動機。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2：弱產業環境、強企業內部環境下，資本成本是非財務信息披露動機，資本成本與非財務信息披露成正比

然而，該環境下的企業不具有產業環境中強勢地位或者市場勢力，管理層也會考慮一旦核心因素被潛在競爭對手學習可能會失去競爭優勢，這時企業披露動機以專有成本為主。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3：弱產業環境、強企業內部環境下，專有成本是非財務信息披露動機，專有成本與非財務信息披露質量成反比

（3）弱產業環境、弱企業內部環境。處于弱產業環境、弱內部環境下，企業不具有核心資源和競爭優勢經營狀況較差，如實披露管理層則面臨被更換、被減薪，甚至終止職業生涯的威脅，這時管理層有粉飾披露或者將企業狀況歸因于外部環境或者美化信息的動機，所以代理成本是主要的披露動機，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4：弱產業環境、弱企業內部環境下，代理成本是非財務信息披露動機，代理成本與非財務信息披露質量成反比。

（4）強產業環境、強企業內部環境。處于強產業環境、強內部環境的企業本身在技術創新上、品牌營銷、銷售渠道或者其他方面擁有核心資源和優勢，企業害怕受到競爭者的覬覦，拒絕披露專有信息。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5：強產業市場競爭、強企業內部環境下，專有成本是非財務信息披露動機，專有成本與非財務信息披露質量成反比

（二）非財務信息酌情披露環境嵌入性調節作用分析除了直接影響外，環境因素作為一種外部壓力激化企業內部某些已存在的矛盾，在特定情境下強化或減弱某些披露成本，進而影響非財務信息質量。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2：企業環境差異通過強化或者減弱已有的披露成本影響非財務信息酌情披露

（1）強產業環境、弱企業內部環境。投資者對處于產業領先地位的企業預期較高，而弱內部環境則會使管理層受到能力不足的質疑，這進一步引發管理層關于自身利益的擔憂，加深股東與管理層的信息不對稱程度，強化代理成本。

假設2.1：強產業環境、弱企業內部環境的情景下，環境因素強化非財務信息披露代理成本與信息披露質量的負向關系

（2）弱產業環境、強企業內部環境。Cammfferman& Cooke（2002)研究認為，如果業績高，企業只要給出業績報告即可以滿足股東預期，所以自愿披露積極性不高。而從投資者的關注有限視角來看，Hirshleifer D,Teoh S H.（2003）的研究表明，處于強產業環境的企業更易受到投資者的關注。對于資本成本來說由于受到投資者注意力的限制，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2.2：弱產業環境、強企業內部環境的情景下，環境因素減弱資本成本與非財務信息披露質量的正向關系

對于專有成本，處于行業競爭不利地位的企業缺少市場勢力，不具有壟斷地位，如果企業競爭優勢易被其他行業模仿，或者行業競爭激烈，則競爭優勢難以為繼。為保持優勢企業亦可能拒絕披露私人信息。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2.3：弱產業環境、強企業內部環境的情景下，產業環境和企業內部環境強化專有成本與非財務信息披露質量的反向關系

（3）弱產業環境、弱企業內部環境。從企業角度，既沒有競爭地位業績又差的企業面臨更大的淘汰風險，企業有動機對目前的狀況給予合理的解釋甚至美化信息。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2.4：弱產業環境、弱企業內部環境下，產業環境和企業內部環境強化代理成本與非財務信息披露質量的反向關系

（4）強產業環境、強企業內部環境。企業在內外部環境方面表現優于行業平均水平，處于強勢地位，環境方面不存在對于信息披露決策的壓力。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2.5：強產業市場競爭、強企業內部環境的情景下，產業環境和企業內部環境對專有成本與非財務信息披露質量的負向關系均無影響。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非財務信息披露質量樣本選自鐘洪武的社會責任披露評價白皮書，剔除其中金融類企業，ST和PT公司，以及相同年限財務指標不完整和有缺失的，最后選取2011年448家，2012年480家，2013年512家，三年共10個行業1440家企業作為樣本，財務數據及公司治理數據選自CSMAR和RESSET數據庫，組成不平衡的面板數據。

（二）變量定義

（1）環境因素界定。產品競爭環境，產品競爭環境分為競爭策略，如價格競爭和數量競爭；競爭對位，如領導者和跟隨者，占先者和進入者；以及競爭程度等。研究中按照產品競爭環境的所有特征全面測量較為不易，通常采用競爭程度來進行測量，但是這種指標選取只測量了產品市場競爭一個方面缺乏全面性，因此本文從產品競爭的結果角度，選擇測量市場勢力的勒納指數(Lerner Index)作為產品競爭的代理變量。企業內部環境，企業內部影響因素很多，如有公司特征如企業規模、企業負債、成長性，也有公司治理特征如獨立董事比例、兩職合一、高管薪酬、股權集中度等，雖易測量但是變量為繁雜，可能的測量噪音會影響結果穩定性。同樣績效從結果角度測量企業內部環境的所有特征，采用這一指標可以簡化企業內部環境測量復雜度。另外所選公司行業不同，為了降低規模造成的績效差異，選擇凈資產利潤率（ROA）作為代理變量。

（2）非財務信息披露成本。根據文獻，非財務信息披露日常性動機和成本采用以下指標測量，具體見表1。

表1　非財務信息披露日常性動機和成本測量指標表

（3）非財務信息披露質量。非財務信息披露質量數據取自鐘洪武等對財務報告和公司日常網站上有關公司社會責任的信息的評分，評分共有六個維度完整性、實質性、平衡性、可比性、可讀性和創新性，考慮到數據的連續性創新性維度被刪除。為保證評分數據有效性，構建KMO-Meyer度量變量，其結果數值為0.817，大于0.7，證明數據有較好的構建效度。另外，為克服原打分模式忽視各維度貢獻不同的缺陷，本文選用主成分分析法重新形成非財務信息披露質量數據，

（三）模型構建

（1）非財務信息酌情披露:環境嵌入性直接作用分析

模型（1）中，NonfinDisc表示非財務信息披露質量，L表示信息披露企業的產業環境，ROA代表企業內部環境，DisCost是非信息披露成本的總稱。

（2）非財務信息酌情披露:環境嵌入性間接作用分析

模型（2）中L*DisCost為產業環境與披露成本的調節變量，ROA*DisCost為企業內部環境與披露成本的調節變量。

四、實證分析

（一）描述性檢驗為了對樣本數據有總體的認識，對主要變量整體進行了描述性統計。如表2所示，產業競爭環境在-0.468與0.822之間，均值為0.519，方差7.84表明產品市場競爭有較為顯著的區別。企業內部環境數據在-44.84與55.03之間（單位百分數），均值4.65表明樣本企業內部環境相差較大。為避免行業特征影響，規模數據采用的是資產總額的對數，這一數據波動不大。由于公司法規定獨立董事個數，不同企業的數據相差不大。方差波動較大的數據是資產負債率和成長性，表明不同企業的成長性顯著不同。非財務信息披露數據由于經過主成分分析，均值為0，方差為1，呈標準正態分布。

表2　主要變量描述統計量

（二）固定效應分析

（1）非財務信息酌情披露:環境嵌入性的直接作用分析。由于考察對象是特定樣本，并非從總體中抽樣得到，所以使用stata11.0對面板數據進行固定效應檢驗。對于非財務信息披露環境嵌入性的直接作用分析結果如表3所示。輸出結果顯示Discost系數均顯著，代理成本、專有成本的系數為負數，資本成本系數為正數，與假設1.1-1.5預期符號相同，表明不同環境下企業所選取披露成本不同，企業內外環境對非財務信息酌情披露具有直接作用，假設1得證，具體結果如表3所示。

表3　環境嵌入性的直接作用分析

（2）非財務信息酌情披露:環境嵌入性的間接作用分析。對于非財務信息披露環境嵌入性的調節作用分析結果如表4所示。輸出結果顯示除第四組-強產業環境強企業內部環境外，其他三組中L*Disccos和ROA*Disc cost的系數均顯著，而且與表3對比表4顯示在模型（1）的基礎上加入協調變量后模型的解釋力度r2_a明顯增強，說明除了直接作用外，環境嵌入性對非財務信息披露成本還具有調節作用，假設2得證。具體來說弱產業環境、強企業內部環境的情景專有成本動機下，以及弱產業環境、弱企業內部環境下，產業環境和企業內部環境均強化非財務信息披露成本。在弱產業環境、強企業內部環境的情景以及資本成本下，產業環境和企業內部環境均減少非財務信息披露成本。而在強產業環境、強企業內部環境的情景下，環境壓力對非財務披露成本無影響。假設2.2、2.3、2.4、2.5得到證明。但是在強產業環境、弱企業內部環境的情景下，產業環境對披露成本有強化作用，而企業內部環境對披露成本有減少作用，假設2.1部分得到證明。在檢驗中，強產業環境、弱內部環境下，內外環境對管理層酌情披露的影響方向相反，這需要進一步的研究加以解釋。

表4　環境嵌入性的調節作用分析

（三）內生性檢驗由于非財務信息披露是預測類指標具有一定的超前性，本文分別采用提前一期和提前兩期的企業外部環境和內部環境變量作為工具變量進行內生性檢驗。此外還采用控制行業和最終控制人性質的數據再次檢驗得以控制內生性，結果仍然表明企業環境變量對非財務信息披露質量有直接和調節作用。

五、結論與建議

（一）結論

本文以權變理論為基礎，選取2010-2013年A股上市公司數據為研究樣本，探討了上市公司環境因素對非財務信息披露酌情作用機制并進行實證檢驗，得到如下結論：（1）從回歸結果可知，環境因素對管理層披露非財務信息時披露動機的選擇有直接作用，不同環境因素形成差異性的披露成本進而影響管理層非財務信息酌情披露和信息披露質量，這與假設1一致。（2）環境因素對披露成本還存在調節作用，也就是環境因素會放大或者縮小披露成本，在加入調節變量后原模型的解釋力度得到加強，這與假設2基本一致。總之，環境因素是非財務信息酌情披露的前置因素和誘發因素。

（二）建議

本文提出如下建議：（1）對于管理者，做出有關未來發展的信息決策時，應充分考慮企業所處的內外部環境。只有披露環境和披露動機的正確匹配才能收到最優披露效果。（2）對于投資者來說，處于內外部環境皆弱的公司披露的非財務信息披露質量值得注意，而內外部環境均優的企業信息透明度有待提高。同時也要關注披露信息公司的規模、經營杠桿、獨立董事人數和成長性等因素，這些因素一定程度上反映非財務信息披露質量。

*本文受湖南省科技計劃項目（項目編號：2015ZK3010），湖南第一師范學院教學改革研究項目（項目編號：XYS14J16）和湖南省自然科學基金（項目編號：2016JJ6024）資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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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彭文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