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大學管理學院 管 偉
政績訴求、政治關聯與企業社會責任履行*
——來自2011-2014年滬市A股上市公司的經驗數據
中州大學管理學院管 偉
本文以2011-2014年滬市A股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實證檢驗地方政績訴求高低對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情況的差異,并進一步考察不同產權性質下的高管政治關聯對制度環境影響企業社會責任履行的調節作用。研究表明:在政府較為強烈的政績訴求背景下,企業的社會責任履行程度總體上得到了顯著提升。無論國有企業還是非國有企業,政府對其承擔社會責任的利益訴求不存在顯著差異。非國有企業政治關聯加強了政績訴求對企業承擔社會責任行為的影響。國有企業的政治關聯沒有加強政府政績訴求對國有企業承擔社會責任的影響,抑制了這種潛在的政府干預效應。
政績訴求政治關聯企業社會責任履行
在政治集權度較高情況下,我國經濟一直保持著快速穩健增長。這三十年間,政府在經濟體制改革方面一直以“放權讓利”為主線,這就是為何國家經濟可以持續保持快速增大的根本原因。學者們普遍認為,在我國經濟發展過程中,政府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然而,政府是如何發揮作用的,多數人都不甚清楚。與此同時,就社會責任而言,學者們普遍認為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將受到制度環境影響,但是在這一過程當中,制度環境對企業履行社會責任造成影響的機制卻是不同的。因此,需要在社會責任基礎之上對企業社會責任制度進行更深入的分析思考。除此之外,我國經濟還處于轉型時期,政府追求高政績目標,因此企業普遍受到政府的干預,因此大多數企業都與政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最近幾年以來,很多民營企業呈現出十分熱烈的追捧政府關系的趨勢。特別是在一些經濟水平較為落后的地方,想要保護企業產權和更好的發展企業似乎就必須具有政府關聯性。基于此,本文在企業制度理論分析基礎上,使用企業高管政治關聯、政績訴求指數、企業社會責任等方面經驗數據,力圖對以下問題進行解答:基于財政分權、政府追求政績基礎上,企業能否良好的履行自己的社會責任和企業所在地政府政績訴求強弱是否有關?倘若所在地政府的政績訴求對其產生影響,那對于不同性質企業的影響是否有所不同?既然企業高層政治關聯也許有著政府干預與資源價值兩方面影響,那么具體來講,企業履責和政績訴求之間是如何表現出兩者的關聯性的呢?
Matten at al.(2008)實證發現:不同國家的政治文化下企業社會責任的表現不同。其中,在政府較少干預市場的國家,企業偏好將商業價值與社會價值結合,以此回應利益相關者的壓力,表現為“顯性的社會責任”;而政府過多干預經濟的國家,企業不得不對制度環境做出回應,表現為“隱形的社會責任”。Liatal(2010)通過實證研究后指出一個國家的治理環境是影響企業社會責任履行主導因素,特別是在政府較少干預市場的國家治理體系下企業更傾向于履行社會責任。Margolis at al(2009)對179篇有關企業社會責任與財務績效文獻的239個結果進行分析后發現,其中,59%的結論顯示兩者不存在顯著相關性,25%的結論顯示兩者正相關,3%顯示其負相關,此外剩余13%部分并未給出樣本規模,因而無從判斷。唐躍軍等(2014)認為企業主動承擔企業社會責任的動機可以分為兩種:一是慈善的商業動機,較為關注商業活動本身;二是慈善的制度動機,更強調外部制度的影響。進一步分析后發現,兩種動機在不同性質企業存在差異。其中,國有企業因面臨更多的代理問題而秦傾向于履行社會責任商業動機;民營企業為了尋求政治保護傾向于履行社會責任的政治動機。賈明和張喆(2010)實證研究發現提高控制公司與政府間關系資源的能力是促使高管采用公司慈善方式對自然災難做出反應。張敏等(2013)通過實證檢驗研究表明企業為了從政府手中獲得了更多的補貼收入才去從事慈善捐贈,同時也證實了我國企業普遍存在為了獲得政治保護而從事慈善捐贈活動的動機。通過回顧國內外關于企業社會責任或慈善捐贈文獻,發現國內外學者在該研究領域成果頗豐,存在兩個主流理論視角——工具視角和制度視角。其中,工具視角的社會責任研究有了長足的發展,而基于制度視角研究尚存不足之處,這也促成了本文以制度視角來研究企業社會責任行為的選題方向。
(一)政績訴求和社會責任:在制度基礎之上的理論分析在我國,存在著十分特殊的政治環境,也就是地方官員晉升機制與財政分權體制。對于許多地方政府而言,其領導班子將當地GDP作為從政的唯一目標。因此,政府將制定一系列政策發展當地經濟,取得更高的GDP,為日后的晉升之路做好鋪墊。一般來講,地方政府有著如下幾種策略:借助于稅收競爭策略引入大量外資以促進當地經濟發展;和地方國有企業形成合作關系,操控當地國有企業進行過度投資以促進當地經濟快速增長和社會穩定。還有一些地方政府官員,為了到達自己的政績目標甚至不顧后果以當地環境為代價進行經濟發展。在這些當地,政府往往會聯合當地企業,以對其實施更為寬松的監督政策和更多的優惠政策來換取企業的投資。當企業違反條例生產時,政府只是象征性的對其進行少量罰款就允許其繼續經營。這種情況就使得企業社會責任失去了原本的意義,成為了企業的經濟負擔。綜上所述,在地方政府行為背后,有著更為深入的利益取向。在對地方進行治理時,政府不單單扮演著代理人的身份,同時還扮演著自理者的角色。一方面代理上級指令對地方事務進行處理,在處理過程中追求政績和經濟利益;一方面地方政府對當地經濟進行治理時常常以對企業進行干預為手段,因此政府有著一定的動機去推動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幫助政府承擔達成政治目標所需履行的責任。就企業自身來說,其外部環境十分重要的一個部分就是政府環境,企業生存發展都受到政府經濟的嚴重影響。再加上中國市場經濟處于轉型期,絕大部分稀缺資源都控制在政府手中。基于這種情況,越來越多的企業都想和政府之間建立并保持良好的合作關系來得到企業發展所需資源。在這種情況下,企業高層政治關聯就成為了企業十分重要的一種和政府搭上關系的資源。企業高層政治關聯性成為了企業得到發展所需資源的一種有效手段,當企業和政府之間有了良好的政治關聯性之后,企業就可以從政府處得到更多的優惠政策,從銀行得到更多的低成本貸款,甚至還有可能可以從政府壟斷行業當中分得一杯羹。實際上,政治關聯有著雙重作用,當政治關聯為企業帶來好處的同時,其也為企業帶來一些弊端,例如說政府對于企業的操控性增強等等。就政府干預成本來講,企業所有權私有化將會提升政府官員干預成本,倘若民營企業高層具有政治身份時,政府想要對企業進行干預就顯得較為簡單,成本也就相應較低。在和政府搭建關系之時,難免就會出現一些腐敗現象,從最近幾年的腐敗案件就可以有所感悟。筆者認為,企業履責是搭建這種關系的一種現實選擇。當企業很好的履行自己的社會責任時,其和政府之間的關聯性就將有所增強,企業就可以從政府處得到更多的優惠政策,更多的外部投資機會和更為適合企業發展的外部環境,最后使得企業政治戰略得以實現。分析其本質,這種觀點和利他主義假說實際上有著不同之處,其將會為企業帶來一定的好處,并且還可以達到企業權力尋租的目的。在這種情況下,結合我國經濟體制,出于政績訴求,政府或官員有著較為強烈的動機對企業履責行為進行干預。對于企業而言,一方面其實出于得到更好的聲譽和經濟利益,更有可能的是企業將履責看作是一種政治投資。簡單來講,就是企業之所以承擔社會責任,是因為政府和企業之間有著相互尋租的交易,甚至可以將這種行為看作是一種“共謀”。由此本文提出假設1:
假設1:隨著政府政績訴求增強,當地企業將會越來越樂意履行社會責任
(二)政績訴求和社會責任:在企業產權性質基礎之上的理論分析更深入的進行分析后,筆者認為對于公有制企業來講,地方政府的政績訴求和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關聯性更為顯著。究其原因在于:首先,公有制企業產權性質特殊,其本身就有著一定的政治關聯性,并且從其建立開始就擁有著政治優勢與職責。在國有企業中,政府為強化對企業的控制,常常會安排政府官員出任企業高管以確保企業行為得到有力控制,因此這部分企業將會主動配合政府履行其社會職責。其次,根據互惠交換原則,公有制企業得到了較之于民營企業更多的外部融資便利和更多的企業優惠政策等等政治與經濟利益,因此其就沒有理由不承擔一部分當地社會責任。譚勁松(2009)指出,地方公有制企業占據著地方財政收入和支出很大一部分,這也是地方政府對公有制企業進行干預的主因。除此之外,從組織身份來講,公有制企業屬于公有資產,而不是純粹的以價值最大化為目標的市場主體,公有制企業需要擔負維持社會穩定、改善當地水貨水平的責任。由此本文提出假設2:
假設2:相較于民營企業來講,公有制企業因為受到政府政績訴求影響將會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
(三)政績訴求和社會責任:在政治關聯調節效應基礎之上的分析在現如今我國經濟轉型期,政府追求政績效果,因而對企業進行著較多的干涉,并且大多數企業因此自身利益也都愿意和政府之間搭上關系。在中國,具有政治戰略的企業將受到政府較多的干涉,尤其是在經濟發展水平較低的地區,想要保障企業利益,確保企業穩定發展就必須和政府之間建立起良好的關聯性。詳細來說,政治關聯性是企業和政府之間產生聯系的一種紐帶。對于政治關聯性和企業行為而言,學界存在著兩種觀點:資源價值觀和政府干預觀。所謂資源價值觀,指的是作為價值資源,政治關聯可以為企業發展提供政策優惠、產權保護、行業準入等政治和經濟利益,以達到企業提升價值的目的。但是,和資源價值觀不同的是,政府干預觀則認為政治關聯實際上就是政府對企業進行干預的手段。基于此,在受到政府干預時,特別是政府要求企業承擔社會責任時,政治關聯和企業行為之間或許將有著兩方面的作用。其一,政治關聯將會強化政府和企業履責行為之間的訴求效應。其二,政治關聯將弱化政府對企業履責的訴求。除此之外,因為公有制企業和民營企業的管理人員職業軌跡不盡相同,對于這兩者而言,政治關聯極有可能有著不同的涵義。因此,本文還將在對企業產權性質進行區分以后,對不同產權性質的企業和政府政績訴求之間的關聯性進行研究分析。如前文所述,民營企業希望和政府之間建立緊密聯系來減小產權和資源獲取等的不確定性,所以說大多數具有政治關聯性的民營企業都是由企業主動和政府搭建關系。首先,就關系角度而言,建立緊密關系企業一定會付出一定代價,并且這種代價還將一直持續下去。也就是說,當企業想和政府建立關聯性時,就必須幫助政府承擔一定的社會責任。作為利益互換,政府將向企業提供企業所需的稀缺資源和政策保護等一系列政府行為。其次,根據代理理論,企業管理人員也有可能是出于想要得到更高的個人聲譽,也就是說擔任當地人大代表、政協委員等等才推進企業履責,因此政治關聯性就是其履行企業社會責任的根本性原因。第三,在社會責任制度戰略動機理論背景下,企業履責不單單為企業帶去更好的社會聲譽和更多的稅收優惠,還會是的政府官員對企業產生好感,因此企業和政府之間的政企紐帶效應得到強化。也就是說,企業旅行社會責任實際上已經成為企業進行權力尋租的一種手段。在這種情況下,民營企業政治關聯在當地政府的高政績訴求下有著很大的可能性將會妥協,進而表現出積極的態度來配合政府并且主動為政府承擔一定的社會責任。由此本文提出假設3:
假設3:對于民營企業而言,企業高層政治關聯會強化政績訴求和企業履責之間具有的促進作用
相較于民營企業,公有制企業從創立之初就和政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性。Kornai(1986)提出“預算軟約束”這一概念。當企業處于困境時,公有制企業更容易得到政府補貼、和稅收優惠。所以說,就企業角度而言,公有制企業幾乎不可能因為權力尋租和政府合謀。因此可做出如下推測,公有制企業不需要花費成本保持其和政府之間的政治關聯性。也就是說,公有制企業具有較弱的履行社會責任的制度戰略動機。然而,從公有制企業管理人員自身來講,在當地政府政績訴求較高時,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行為很有可能會受到晉升激勵、在職消費、薪酬績效激勵等多方面的影響。一方面,大多數公有制企業的管理人員都是由政府進行委派的,所以說其和政府官員之間并沒有一個明顯的界定。在公有制企業當中,當企業高層存在政治關聯性時,其就可能有著一定的晉升激勵訴求,因此其將帶領企業對政府的要求進行滿足,主動對社會責任進行承擔。另一方面,就代理理論來講,企業管理人員有動機因為謀取私利而防止社會責任支出。首先,從以往的研究結果來看,公有制企業承擔了部分非盈利性的政策性負擔,這就導致公有制企業管理人員的努力程度無法得到準確的體現。所以說,就高管薪酬激勵而言,公有制企業高層存在著抵制政府攤派的動機,盡可能的推卸社會責任,進而達到對提升企業業績的目的以獲得更高的高管薪酬。其次,當公有制企業承擔額外社會責任時,企業現金流量將會明顯減少。也就是說,企業管理人員得到非貨幣性替代報酬的可能性將會下降。因此,就個人私利角度而言,公有制企業的管理人員也有動機減少企業的不必要社會責任,進而獲得更多現金報酬。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4a:在公有制企業當中,高層存在政治關聯性將增強政績訴求對于企業履責的促進作用
假設4b:在公有制企業當中,高層存在政治關聯性將減弱政績訴求對于企業履責的促進作用
(一)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本文將研究樣本設置為2011年至2014年間在我國滬市A股上市的企業。此外,考慮到社會責任數據的可獲性和完整性,對樣本企業進行了一定的篩選,篩選規則如下:(1)去除了當期交易狀態是ST、PT 或*ST的企業;(2)去除了金融類企業和保險類企業;(3)去除了在B股或H股存在交叉持股現象的企業;(4)去除了持股分散、沒有控股股東的企業和缺乏完整財務數據的企業。完成篩選后,樣本觀測值總計2143個。本文對如下兩組數據進行了手工收集:其一,源自和訊數據中心的企業社會責任報告測評數據,其二,企業政治關聯數據。對于后者,筆者的收集方法為:首先依據CSMAR數據庫逐一識別企業董事長有無政治關聯;其次,借助于同花順數據庫進行比對以確保手工收集數據的準確性。就其他數據而言,宏觀數據主要源自經濟發展統計年鑒,高管教育背景數據則是源自同花順,相關財務數據源自國泰安(CSMAR)數據庫。
(二)變量定義(1)被解釋變量:企業社會責任。就衡量社會責任而言,有著兩種不同的衡量方法:其一,結果導向式衡量方法;其二,過程導向式衡量方法。對于前者,主要是對企業財務指標進行分析,以企業財務指標來衡量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情況。當然,這種方法的全面性和有效性還需檢驗,但是其確實是最為直接的衡量企業社會責任表現的方法。對于后者,衡量方式為對企業財務指標和非財務指標進行衡量,直接或間接反映企業目標管理行為。實際上,隨著我國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制度的轉變,從單一員工模式轉變為綜合社會責任報告模式,使用社會責任報告來衡量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情況已經成為主流方法。其中,和訊開發社會責任報告專業評測體系對企業所披露的社會責任報告有著較好的衡量度。因此,在衡量企業社會責任履行程度時,本文使用的是和訊對企業的總評分(CSR)。(2)解釋變量。第一,政績訴求。正如上文所說,在晉升激勵機制制度和財政分權情況下,地方政府有著經濟利益訴求和和政治利益訴求兩類訴求。具體而言可以將其分成地區經濟增長訴求、財政收入訴求和社會和諧穩定訴求。在對政績訴求進行衡量時,本文使用的主要衡量指標為當地GDP增長率、失業率和財政赤字這三個變量。在構架政績訴求指數時,本文對上級政府對與當地官員的“相對績效”考核標準和“可比地區”原則進行了充分考慮,因此征集訴求的指標選用的是上述三者的相對值。也就是說:第一,相對GDP增長率,企業所在地當期GDP增長率減去上期GDP增長率大國全國平均水平時,取1,反之取0;第二,相對財政赤字,當期地區財政赤字比全國財政赤字小時,取1,反之取0;第三,相對就業率,當期企業所在地相對失業率比平均失業率小時取1,反之取0。其后再對政績訴求指數進行相加。當指數數值越大時,就表明政府政績訴求越強,反之則表明政府政績訴求越弱。第二,政治關聯。在以往的文獻當中,在衡量企業政治關聯性時常常使用的變量為企業高層有無政治背景。Fan at al.(2007)則將衡量指標指定為CEO有無政治身份。從上文分析中得知,在通常情況下,企業最有權力的職位是企業的董事長,因此本文選用董事長有無政治身份作為衡量企業政治關聯性的變量。也就是說,當企業董事長曾經或者正在政府部門、軍隊任職,抑或是曾經或正在擔任人大代表、政協委員時,取1;反之取0。
(3)控制變量。就控制變量而言,筆者將企業總資產水平、教育程度、雙職合一、財務績效、前五大股東占比、財務杠桿水平、股權制衡、行業和年度等引入研究當中。表1為相關變量的說明。
(三)模型構建
為驗證假設1的正確性,構建了基礎回歸模型(1)。在這一模型當中,被解釋變量是企業社會責任(CSR),其可以對客戶、員工、股東、環境和稅收、供應商和消費者權益等責任履行情況進行綜合反映。主要解釋變量是政府政績訴求(Pad)。為防止內生性問題,選用的是滯后一期的政府政績訴求。

表1 變量說明

其中,α0代表的是截距項,ε代表的是殘差項,α1-α10代表的是回歸系數。
為驗證假設2的正確性,基于模型(1)引入所有權性質變量(State)和State與政績訴求交互項(State*Pad),構建模型(2),模型如下:

其中,α0代表的是截距項,ε代表的是殘差項,α1-α12代表的是回歸系數。
為驗證假設3和4和正確性,基于模型(1)引入政治關聯變量(Pol)和Pol與政績訴求交互項,就得到如下模型,即模型(3)。除此之外,對企業所有權性質進行區分后再這一模型當中進行再次回歸。

其中,α0代表的是截距項,ε代表的是殘差項,α1-α12代表的是回歸系數。
(一)描述性統計和單變量分析為消除主要連續變量受到的極端值影響,筆者對極端值按照1%分位數進行了Winsorize處理。表2中的PanelA是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從表2數據得知,企業社會責任平均值是34.132,具有較大的標準差,其值為21.227。這表明不同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情況有著較大的差異性;政府政績訴求指標位于[1,3]之間,平均值是1.723,中位數是2.000,這表明總的來講,政府對企業的訴求較為強烈;有37%的企業存在著董事長具有政治關聯性的情況,這說明樣本企業中存在著較為普遍的政治關聯現象;State平均值是0.653,這表明樣本中大約有65.2%的企業都有公有制企業,這一點和實際情況具有一致性。就其他變量而言,財務杠桿平均值與方差分別是0.536和0.343,這表明在上海交易所上市的企業普遍都有這較高的資產負債率;企業股權集中度平均值與標準差分別是49.883與16.398,這表明樣本企業具有較高的股權集中度;在樣本企業當中,企業董事長教育水均值是3.638,這說明在我國企業當中,董事長普遍具有較高的教育程度,絕大多數都具有大學以上學歷。

表2 描述性統計和單變量分析
(二)相關性分析表3是模型中各變量相關系數的報告。政績訴求(Pad)和企業社會責任(CSR)之間相關系數為正,并且有顯著性。這表明當企業所在地的政績訴求增大時,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程度將隨之上升。也就是說,假設1的正確性得到驗證。CSR與Lnsize、ROA之間有著明顯的正向關聯性,CSR和Lev之間則表現出明顯的負向關聯性。這表明企業規模較大、企業負債率較低、財務績效較好的企業更愿意履行自己的社會責任。為避免多重共線對本文研究結果產生影響,筆者對自變量和控制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進行了分析研究,相關變量之間的系數遠遠小于經驗文獻閾值0.70。與此同時,本文還使用容忍度(1/VIF)與方差膨脹因子(VIF)進行診斷。根據1/VIF和VIF的診斷情況而言,VIF均小于2,這表明本文的研究不存在明顯的多重共線問題。

表3 Pearson相關系數
(三)回歸分析
(1)政績訴求和企業社會責任的回歸分析。表4是計量模型(1)和(2)的回歸結果報告。為檢驗假設1和2的正確性,本文使用的是調節性回歸分析法,在逐步回歸分析的基礎上進行檢驗,詳細步驟如下:首先,對各控制變量和因變量加以回歸,回歸結果如表4列(1)所示;此后引入政績訴求變量,對政府政績訴求和企業社會責任之間的關聯性進行回歸,回歸結果如表4列(2)所示。然后再引入政績訴求變量和反映企業產權性質變量的交互項,對不同產權性質下政績訴求和企業社會責任之間的關聯性進行檢驗,回歸結果如表列(3)所示。由表4列(1)和列(2)回歸結果可知,引入政績訴求變量后,回歸方程的調整R有一定的增加,這表明政績訴求增加了模型對企業社會責任的解釋;政績訴求的回歸系數為正并且呈現出顯著性,這表明企業社會責任行為和政府政績訴求環境之間存在著一定的關聯性:當政府政績訴求不斷升高時,企業社會責任投資支出也將不斷增加,進而證明了假設1的正確性。官員晉升機制制度和財政分權情況下,政府官員不單單擔任著經濟參與人,同時還扮演著政治參與人這一角色。不管是從財政收入激勵方面而言,還是從政治激勵方面而言,地方政府官員都有著很強的動機實現轄區經濟高速發展。因此,其就將要求當地企業為政府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除此之外,我國現如今還處于經濟轉型期間,在資源配置中,政府始終處于主導地位,這就使得民營企業充分的認識到了和企業保持良好關系的重要性。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當企業履行自己的社會責任時,可以為企業創造出更高的外部環境,特別是得到政府官員的好感和更多地優惠政策和更好的融資環境。所以說,本文認為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行為是政府和企業為了獲得各自利益而進行相互尋租的結果。假設2指出,相較于民營企業,公有制企業有著更大的可能性因受到政績目標影響進而為政府承擔更多社會責任,并且因為歷史遺留原因,公有制企業和政府之間具有更為緊密的聯系,兩者的配合相對來說也較為容易。由表4中列(3)結果可得,政績訴求和公有制企業的交互項為正但是卻沒有顯著性,這一結果沒有對假設2進行有力的支持。這說明還有其他機制在影響政府對不同產權企業承擔社會責任的訴求。可能的解釋有如下兩種:其一,基于社會責任的制度戰略動機,民營企業為了得到合法性和改善企業外部制度環境,有著極大的可能性去促進企業積極主動承擔社會責任,進而消除一部分政府對于公有制企業的期望和訴求。另一方面,不管企業的產權如何,只要成為了地方政府進行經濟趕超的工具,就無法擺脫政府的干預。也就是說,不論是公有制企業還是民營企業,都是當地政府政績訴求的對象。
(2)政績訴求、政治關聯與企業社會責任的回歸分析。表5報告了計量模型(3)的回歸結果。其中,表5的列(1)、列(2)和列(3)分別以全體樣本、非國有企業樣本和國有企業樣本進行了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全體樣本回歸中,政績訴求與政治關聯交叉項不顯著相關;進一步區分企業產權性質后,政績訴求與政治關聯交叉項在非國有企業樣本中以10%的顯著性水平呈正相關,而在國有企業樣本中以5%的顯著性水平呈負相關,從而支持了本文的假設3和假設4b。該結論表明,非國有企業政治關聯加強了政績訴求對企業承擔社會責任行為的影響。原因可能是受到轉型中國特殊的制度背景以及民營企業家熱衷于尋求政治關聯的動機影響。同時國有企業的政治關聯沒有加強政府政績訴求對國有企業承擔社會責任的影響,反而抑制這種潛在的政府干預效應。
(四)穩健性檢驗為了進一步確認以上結論的可靠性,本文在上述理論假設的基礎之上進行穩健性測試,運用Chow檢驗測試政績訴求高低對不同產權性質企業社會責任是否存在差異。Chow檢驗結果顯示政績訴求強弱的系數在國有企業與非國有企業之間不存在顯著差異,從而進一步支持了本文的結論。
(一)結論研究表明:(1)在政府較為強烈的政績訴求背景下,企業的社會責任履行程度總體上得到了顯著提升。(2)無論國有企業還是非國有企業,政府對其承擔社會責任的利益訴求不存在顯著差異。(3)非國有企業政治關聯總體上加強了政績訴求對企業承擔社會責任行為的影響。(4)國有企業的政治關聯沒有加強政府政績訴求對國有企業承擔社會責任的影響,抑制這種潛在的政府干預效應。

表4 政績訴求與企業社會責任:多元回歸分析

表5 政績訴求、政治關聯與企業社會責任
(二)建議 本文提出如下建議:首先,從企業經營的角度,將企業社會責任的工具理性和制度理性納入企業戰略決策高度,實現企業與地方官員建立、維系甚至加強政企紐帶效應的有效途徑之一。因而,企業不僅要認識到履行社會責任帶來的廣告效應,提升企業品牌知名度和美譽度,進而增強其在所在行業中的競爭能力。與此同時,也要認識到企業社會責任在優化利益相關者管理和應對外部制度環境方面的重大戰略價值。其次,從公司治理的角度,遵從適度平衡原則,完善公司治理中各大股東的持股比例。這主要基于研究過程中的一個發現:在國有企業,股權集中度越大,其承擔的社會責任更多;相反,在非國有企業,股權越分散,其承擔了社會責任越多,主要原因在于非國有企業的股權越分散意味著可以兼顧更多利益相關者的需求,從而導致其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因此,對國有企業而言,應該適度減少國有股權比例,推進混合所有制改革,在避免承擔過多政策性負擔的同時提升企業的經營績效;而對非國有企業而言,同樣需要減少大股東持股比例,從而避免大股東侵占小股東或其他利益相關方的利益,切實履行應盡社會之責。第三,從國家治理的角度來看,需要深化中國新興轉軌市場制度環境的市場化改革,促進我國企業的社會責任行為回歸道德慈善式的利他主義,真正提升公司社會責任水平。一方面,政府政績訴求較高的地區往往市場化進程較為落后;另一方面,現實中政治關聯已經成為了政府干預企業——尤其是非國有企業——的直接手段或途徑之一,影響了公平競爭,引發了新型的“政企不分”。只有深入進一步的市場化改革,優化企業經營的制度環境,避免政府對企業的過度干預,才能盤存盤活企業發展的資金效益、激發新一輪的經濟高速增長。
*本文系2015年度河南省政府決策研究招標課題“經濟新常態下河南省小微企業融資調查(實證分析)”(項目編號:2015B298)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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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文 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