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投資“失速”的原因、影響與建議

◎高玉偉

民間投資“失速”的原因、影響與建議

◎高玉偉

今年以來，我國民間投資增長明顯放慢，引發社會廣泛關注。分地區和產業看，主要是中東部地區、第三和第二產業拉低了民間投資增速。民間投資增速大幅放緩不利于穩增長、調結構和增就業等經濟社會目標的實現，亟須政府推動降低民企經營成本、減少民資準入障礙、增大金融支持力度以及提高服務民資水平，激活和做強民間投資。

民間投資；失速原因；政策建議

近年來，隨著我國經濟持續換擋轉型，投資增速下滑狀況開始出現。今年以來，民間投資增速快速下降，在總投資中占比縮小，成為市場關注的焦點，也引起政府的高度重視。

民間投資“失速”的現狀

1.民間投資增長慢于總投資實為罕見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后，民間投資增速曾經大幅下降，一度呈“失速”之勢。隨著政府推出四萬億刺激政策，民間投資很快實現V型反轉，且增速一直高于總投資。2012年以來，民間投資增速逐步趨近于總投資，2015年二者已經基本一致，前者僅比后者高0.1個百分點。進入今年以來，民間投資增長開始慢于總投資，這在最近十多年間實屬罕見，前5個月僅增長3.9%，增速比2015年下降6.2個百分點。盡管同期總投資增長也放緩了，但僅比2015年放緩0.4個百分點（見圖1）。

2.民間投資增速下降主要集中在中部和東部地區

測算表明，相比于2015年，中部地區導致民間投資增速下降3.2個百分點，而東部地區導致民間投資下降2.5個百分點。以中部經濟大省河南省為例，今年前5個月，民間投資同比增長4.8%，增速比2015年下降11.8個百分點，拉低全國民間投資增速1個百分點。今年前4個月，東部經濟大省山東省的民間投資僅增長2%，增速比2015年同期回落11.4個百分點，拉低全國民間投資增速1.2個百分點，而北京民間投資甚至出現負增長，前5個月同比下降6.9%，增速比2015年大幅下降32.7個百分點，拉低全國民間投資增速0.3個百分點。此外，西部地區民間投資增速降幅最小，東北地區民間投資降幅大幅擴大，但由于二者民間投資體量較小，合計導致全國民間投資下降0.6個百分點。

圖1　民間投資增長“失速”

3.第三產業拉低民間投資增速幅度大于第二產業

測算表明，第三產業對于民間投資增速下降的影響最大，拉低民間投資減速3.3個百分點，而第二產業拉低民間投資增速2.4個百分點，第一產業僅拉低0.5個百分點。具體到行業，第三產業中的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以及公共設施管理業拉低全部民間投資增速1.5個百分點；而第二產業中的非金屬礦物制品業、通用設備制造業、專用設備制造業、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合計拉低全部民間投資增速1.2個百分點。

回報率低、機會有限抑制民間投資

1.企業成本持續上升，民間投資利潤率下降

以私營工業企業為例，今年前4個月其主營業務成本率87.5%，高于2012年、2013年、2014年和2015年的85.4%、86.3%、87.1%和87.2%，基本呈逐年抬升之勢。盡管今年民營企業利潤增長有所加快，但從主營業務收入利潤率看，民間投資盈利性變差。前4個月，私營工業企業主營業務收入利潤率5.64%，分別比2012年、2013年、2014年和2015年下降0.79個、0.69個、0.4個和0.37個百分點。盡管缺少私營企業專門的虧損統計，但今年以來規模以上工業企業虧損數量和虧損額均繼續擴大，前4個月虧損額3632億元，同比增長7.5%；虧損家數68769家，同比增長0.6%。

2.公益行業準入門檻高，對民間資本缺乏吸引力

除了受產能過剩和需求不足影響的行業外，拉低民間投資的主要是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以及公共設施管理業。這些領域具有典型的公共性和公益性特征，傳統上主要依靠政府財政和國有企業投資，盈利性較差，向民間資本開放的程度不足。近期國務院督導組所做的調研發現，一些地方對國家鼓勵民間投資的政策執行還不到位，“玻璃門”、“旋轉門”在一些地方、行業仍不同程度存在。現在正在試點的PPP（公共私營合作制）模式正在引入民間投資上進行探索，但進展緩慢，成效有限。

3.產能過剩問題積重難返，企業經營效率下降

國內部分行業落后、低效和無效產能居高不下，去產能任務依然非常艱巨。平板玻璃作為典型的非金屬礦物制品，2015年無效產能高達2.59億重量箱，占總產能的23.1%。由于經濟不景氣，企業銷售回款難度不斷增大。今年前4個月，規模以上私營工業企業應收賬款平均回收期27.7天，比2015年增加2.5天。同期，企業經營效率明顯降低，資本和勞動的創收能力下降，私營工業企業產成品周轉天數12.3天，比2015年增加0.7天；每百元資產實現的主營業務收入、人均主營業務收入分別為170.8元和110.4萬元，分別比2015年下降15.1元和4.8萬元。

4.國際市場需求低迷，民間投資意愿不足

由于全球經濟增長乏力，國際貿易繼續萎縮，我國相關商品遭遇出口難題。以民間投資降幅較大的幾個行業為例，2015年非金屬礦物制品業、通用設備制造業和專用設備制造業出口交貨值分別減少4.3%、4.9%和3%，降幅分別比工業總體出口交貨值大2.5個、3.1個和1.2個百分點；今年前5個月，非金屬礦物制品業、通用設備制造業、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出口交貨值分別減少3.2%、6.3%和4%，降幅分別比工業總體出口交貨值大1.7個、4.8個和2.5個百分點。在出口減少、新訂單不足的情況下，民間資本擴大投資的積極性顯然會受到影響。

5.對外直接投資超高速增長，民間資本境外謀求新機會

隨著勞動力成本上升、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升值，我國部分行業在國際競爭中的比較優勢有所弱化，加之國內高盈利的投資機會減少，越來越多的企業包括民營企業“走出去”，不斷在全球范圍內投資興業。今年前5個月，我國對外直接投資735.2億美元，同比增長61.9%（見圖2），增速比2015年高47.2個百分點；同比增加281.1億美元，按照平均匯率計算，相當于同期國內固定資產投資的1%。

圖2　對外直接投資增長

民間投資增速下滑有損經濟增長動能

1.短期而言，增大了經濟下行壓力

最近十年，民營經濟實力不斷壯大，民間投資在總投資中的比重大幅提升，從2005年的35.6%提高到2015年的64.2%。但今年以來，民間投資比重開始下降，今年前5個月降至62%（見圖3），直接導致總投資增長放慢。測算表明，前5個月總投資增速比2015年下降0.4個百分點，其中僅民間投資就拉低了總投資增速3.9個百分點。如果不是積極地進行宏觀調控，加大穩增長政策力度，推動預算內投資、國有控股單位投資加快增長，總投資下滑幅度將更大，年初制定的增長目標也將難以實現。

2.中長期而言，有損經濟持續增長能力

當期的投資需求形成一個經濟體未來的生產能力，是增加更高質量新供給的基礎條件。由于民間投資在我國總投資中日益重要，其增長明顯放慢意味著一部分生產能力或者延后建立，或者轉移至境外。這不僅會影響新需求的滿足，還會拖累創新驅動發展的步伐。

3.民間投資增速放慢還抑制了新增就業的數量

由于加速去產能將導致部分企業破產倒閉、工人下崗失業，同時新畢業的幾百萬大學生加入勞動力大軍，而民間投資大幅下滑導致能提供的就業崗位減少，增加了解決就業問題的困難，也不利于人力資本的積累和形成。

政策建議

1.降低民營企業經營成本

制定實施逆周期的社保費率繳納機制，減小經濟下行期的企業負擔。大力推進減稅清費，適度擴大享受減免稅的小微企業范圍。對于房地產價格漲幅過大的地區，通過增加土地供應、指導性定價等措施，管控房租過快上漲。在提高名義匯率波動容忍度的前提下，保持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基本穩定，或者促進其適度下降，這對于那些參與國際分工和競爭的企業比較有利。

2.減少民資市場準入障礙

加快國有企業改革，推動國有資本逐步退出競爭性領域、國有企業縮減非主業領域經營。探索多種公私合營方式，平衡好公共公益性和盈利性。PPP是能夠和有望在這一方面取得突破的重要途徑，但前期試點效果還不理想，亟需鼓勵各地主動作為，創造性地解決推進中的問題，盡早取得成功范例和經驗。電信電力、鐵路公路、石油石化和市政公用設施等領域，要更多地引入民間資本，改善國有資本治理和控制方式。

3.完善支持民企金融體系

受制于全社會信用體系不健全、良好的信用環境尚未形成和缺少守信激勵失信懲戒機制等因素，民企獲得的金融支持比較有限，一些有利于加快創新、增加就業和促進民生的中小微項目沒有及時落地。鑒于此，應加快建立適合中小微企業的直接融資和間接融資并重體系，增加專門服務于中小微企業的多層次金融機構體系，鼓勵運用互聯網、大數據等更好地為民營企業提供增信、融資服務。

4.提高政府服務民企水平

當前政府著力推動“放管服”改革，但簡政放權并非不作為，而是要降低行政審批等制度性交易成本，讓民營企業投資時流程更簡化、效率更高。除了提高投資審批效率之外，政府還應確保企業間公平有序競爭，打造統一有序的國內大市場，建設良好的道路、通信等基礎設施硬環境和政策、法律、人才和知識產權保護等軟環境，積極為民營企業提供技術、信息等投資服務。

（作者單位：中國銀行國際金融研究所）

圖3　民間投資占全部固定資產投資比重（%）的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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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3561/j.cnki.zggqgl.2016.08.007 ■ 編輯：馬振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