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計穩健性國外研究梳理與展望

吉林財經大學會計學院　時　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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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計穩健性國外研究梳理與展望

吉林財經大學會計學院時軍

摘要：會計穩健性作為財務報告最重要的信息質量特征之一，一直備受學術界關注。本文結合國外會計穩健性研究的經典文獻，按照公司治理、投資者保護、審計質量和公允價值四個方面對國外文獻進行系統評述，在分析現有研究不足的基礎上對未來相關研究進行展望。

關鍵詞：會計穩健性投資者保護融資約束審計質量公允價值

一、引言

會計穩健性是財務報告確認和計量的傳統原則之一，其思想淵源可以追溯到十三世紀英國Walter of Henley撰寫的《農業管理》中針對莊園會計的“忠于事實，保持應有謹慎”的建議，是會計實務中影響力較大的原則之一。Basu （1997）指出損益表導向的穩健性原則，認為會計穩健性是會計人員更嚴格地確認“好消息”，并系統地提出會計穩健性產生的原因（契約、訴訟、監管和稅收）。此后，會計穩健性的實證研究蓬勃發展起來。

會計穩健性自產生以來，學術界對其爭議不斷。其中最早認為會計穩健性不利于財務報告可靠性反映的是Devine（1963）的研究。20世紀80年代后，以美國財務會計準則委員會FASB為代表，其在發布的財務會計概念公告第二號（SFAC 2）中指出“穩健性的概念可能與某些重要的質量特征產生突出，例如，公允表達、中立性和可比性（包括一致性）……”。進入21世紀，FASB和IASB進行聯合概念框架構建過程中取消了會計穩健性。盡管存在爭議，會計穩健性作為會計盈余確認和計量的重要原則之一，對會計理論的發展和具體實務的操作具有重要意義。近年來，會計穩健性已經構成公司治理機制的重要組成部分，有效地解決信息不對稱，抑制管理層機會主義行為，合理保護投資者權益，是公司健康、持續、有效運行的保證。本文對國外文獻中會計穩健性研究脈絡進行系統梳理，分別從公司治理機制、投資者保護、審計質量和公允價值四方面進行歸納整理，具體研究脈絡見圖1所示，最后在分析現有研究不足的基礎上對未來相關研究進行展望。

圖1　會計穩健性研究脈絡梳理

二、會計穩健性與公司治理機制

公司治理是現代企業制度中的重要組織架構，是通過對經營者進行監督和制衡，有效運用公司治理結構和機制保證公司進行決策的合理性和科學性，維護公司各方利益相關者。近年來，國外學者研究會計穩健性分別從管理層過度自信、董事會獨立性、政治關聯、控股股東性質和內部控制質量五方面展開研究，探究會計穩健性與其之間的影響效用。

（一）管理層過度自信管理者過度自信會對公司的會計穩健性產生影響，Ahmed（2013）實證驗證了管理層過度自信會導致公司損失的延時確認，會計穩健性程度會降低。外部監管可以減輕管理層過度自信的影響程度。對條件會計穩健性和無條件會計穩健性進行計量，提供了管理層過度自信與會計穩健性負相關關系的實驗證據。

（二）董事會獨立性董事會在公司治理結構中起到重要的作用，其主要職責是監督和評價管理層責任履行情況。董事會獨立程度對公司重大決策和戰略方針的制定產生重大影響。國外學者主要針對董事會成員具體特征與會計穩健性之間關系展開研究。Beeks et al.（2004）采用英國上市公司經驗數據，驗證了會計穩健性和外部董事比例之間的關聯關系，研究顯示外部董事比例越大，在財務報告盈余確認過程中運用會計穩健性就更有效。Peasmell et al. （2005）考察外部董事對企業盈余質量的影響，研究顯示外部董事比例與會計穩健性會呈現正相關關系。Ahmed & Duellman（2007）將董事會特征劃分為董事會獨立性和監管動機兩方面，選定內部董事比例、公司董事平均任職數量、CEO與董事長是否合一、外部董事持股比例以及董事會規模五方面進行衡量。研究發現會計穩健性與外部董事所占比例呈現正相關關系，與內部董事所占比例呈現負相關關系；CEO和董事長兩職合一、董事會規模與會計穩健性關系不顯著。Beek et al（2004）和Ahmed & Duellman（2007）研究會計穩健性和董事會獨立性主要區別體現為表1。

（三）政治關聯近年來，管理層政治關聯對公司信貸資本配置的影響受到學術界普遍關注，其影響方面涵蓋公司融資效率、稅收優惠政策、市場影響力、政府救濟和補貼等，有效利用政治關聯，可以增加企業價值。國外學者Faccio（2006a）對政治關聯的內涵進行界定，認為公司的大股東或者公司高管任職為國會議員、部長，或者同高層政治家有密切聯系的，屬于政治關聯。公司如果有政治關聯，可以獲得更多政府援助，研究顯示政治關聯和經濟業績沒有顯著正相關關系。Fan，Wong & Zhang（2006b）選擇國有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實證結果表明：公司管理層中如果有曾經任職為政府官員的，會導致市場收益率、盈余增長率、銷售增長率和銷售變化率普遍下降。更進一步地，Eitan Goldman et al.（2009）選擇美國上市公司，探討公司經理層政治關聯的數據，顯示存在政治關聯的經理層的公司會有正的股票回報。

表1　董事會獨立性與會計穩健性研究差異比較

（四）控股股東性質控股股東性質與會計信息質量的關系研究在學術界具有重要地位，國外學者主要考察股權集中度、家族控制和管理層持股對信息質量的影響，明確控股股東性質與會計穩健性關系的文獻不多。其中Claessens et al.（2000）指出控股股東的控制權和所有權分離程度越大，對其他股東的剝削越大，產生的代理問題愈加嚴重，公司價值下降幅度越大。Friedman et al.（2003）研究大股東的掏空行為，指出大股東對上市公司也存在一定有利作用，與“掏空”行為相比是對稱存在的。

（五）內部控制質量內部控制作為現代公司管理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公司防御財務報告誤報的第一道防線（Rani Hoitash et al.2008），也是滿足公司對內加強管理、對外滿足社會需要而發展起來的不斷進行自我檢查和自我調整、自我約束的系統。內部控制與公司治理兩者存在密切互動關系。內部控制與公司治理都起源于信息不對稱、契約理論，內部控制的有效運行可以保證公司治理目標的順利實現，降低代理成本。文獻整理過程中，本文將內部控制劃分到公司治理內容中，便于讀者理解。國外研究內部控制質量與會計穩健性的文獻不多，主要針對SOX法案頒布后，較多集中于上市公司內部控制缺陷與會計穩健性、應計質量之間關系的研究。Santanu Mitra et al.（2013）檢驗了會計穩健性與內控缺陷（簡稱ICW）在2002（SOX）實施之后的關系，研究發現SOX頒布之后，ICW公司比non-ICW公司具有更高的會計穩健性，公司層面的ICW公司比會計層面的ICW公司和non-ICW公司存在更高的會計穩健性。研究采用了盈余時效性、盈余持續性變化和應計項目損失確認三種方法進行衡量，采用ICW&non-ICW公司、公司層面的ICW&會計層面的ICW、公司層面的ICW&non-ICW公司、會計層面的ICW&non-ICW公司配對樣本對比分析SOX實施后2004-2006&2007-2009兩個時段上會計穩健性存在的差異，發現2004-2006年度期間所有對比分析存出的差異更加顯著，結果表明在SOX實施后，由于監管環境發生變化，公司及時進行調整，會計穩健性的需求程度明顯變化了。Goh，B. W.，& Li，D（2011）研究SOX頒布之后披露重大缺陷公司（英文縮寫MW）存在較低的會計穩健性，在對MW修正之后會計穩健性會提高。進一步顯示了SOX實施后ICW和non-ICW公司會計穩健性的區別以及公司層面的ICW和會計層面的ICW公司和non-ICW公司會計穩健性的差異。在2004-2006期間結果更顯著，相對于2007-2009期間。認為ICW公司在SOX實施后監管環境和公司監督變化后期做出的反應是較為明顯的，結果表現為契約締約方對會計穩健性的需求增加了。Ashbaugh-Skaife et al.（2008）的研究樣本主要是404條款之后的上市公司，從動態角度探討了內部控制缺陷及其修正對應計質量的影響。研究發現：內部控制存在缺陷的公司，應計質量較低；內部控制缺陷更容易導致無意識的差錯，增加應計質量的“噪音”效應。當公司修正了內部控制缺陷后，應計質量會有所增加，內部控制質量的不同變化對應相應的內部控制審計意見。

三、會計穩健性與投資者保護

投資者保護是指通過法律確保投資者能夠公平獲得信息和投資機會，降低投資風險，免受各種不公平待遇，以及由于環境差異導致的損失。本文借鑒林勇、陳創練（2008）對于投資者的廣義界定，分別從融資約束（債權人和股東）、投資效率（利益相關者）和利潤操縱三方面對國外文獻會計穩健性與其相關研究進行整理。

（一）融資約束根據MM理論，資本市場完全有效時，公司內部融資和外部融資成本是一致的，兩者可以相互替代。但由于存在信息不對稱和代理問題，公司外部融資成本會大于內部融資成本。根據美國經濟學家梅耶（Mayer）的啄食順序原理，公司按照如下順序進行融資：內源融資、外源融資、間接融資、直接融資、債券融資、股票融資。國外學者研究會計穩健性與融資約束主要集中于債務融資和股權融資兩方面。在債務融資方面，已有研究表明債務市場會影響會計穩健性的程度，會計穩健性會增強契約效率。但是證據受到跨國和跨市場環境的限制。Nvikolaev（2010）采用超過5000個債務樣本，檢驗存在更廣泛債務的公司是否能夠在盈余計量時及時確認經濟損失，研究結果支持公眾債務契約和會計穩健性之間的關系。Zhang（2008）創新性地研究會計穩健性對貸款人和借款人事前和事后的不同利益，闡述了會計穩健性對貸款人的利益通過事后的提供及時違約風險信號、證實加速違約契約，借款人的利益是通過事前的較低利率實現。證實了越穩健的借款人越有可能違反債務契約，其獲得的利率越低。

股權融資方面，已有研究表明會計穩健性與權益資本成本呈負相關關系。Garcia Lara et al.（2011）實證檢驗條件穩健性和股權成本之間的關系，提供了驗證會計穩健性和股權成本之間負相關關系的證據。除了Francis et al（2004）的有限證據外，此前沒有研究分析條件穩健性和資本成本之間關系的。采用美國US大型公司1975-2003的數據，應用時間序列數據，加入Fama&French（1993）中三個風險因素和一個動量因素，創建了衡量穩健性的投資組合模型AMC提供了證明條件穩健性和股權成本之間關系的證據。其結果表明，公司如果沒有采用合適較強的穩健性原則，會計信息披露會充滿不確定性。由此，會導致未來價格較大波動，市場價值較低，股權成本升高。

（二）投資效率國外學者Biddle & Hilary（2006）檢驗會計質量的穩健性特征和公司層面資本投資效率是如何相關的。驗證了兩個主要假設：一是高質量的穩健性會計能夠通過減少管理層和外部資本供應商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從而加強投資效率；二是和貸款相比通過公平交易過程取得融資的公司，這種影響會更顯著。其研究提供了會計和以公司層面資本作為經濟基礎的投資效率之間關系的經驗證據，并發現這種影響不僅存在于一個國家內，還存在于多個國家。其次，研究確認上市股權資本相對于債務融資有更重要作用。McNichols & Stubben（2008）研究認為會計盈余操縱不適當會導致投資效率下降。

（三）利潤操縱會計穩健性是保障財務報告盈余質量的主要原則，會計穩健性含義中的經濟損失及時確認是財務報告最重要的特征，其與公司盈余水平、財務風險都密切相關。國外學者運用Basu模型進行普通線性回歸描述收益和盈余的關系，由于不同盈余水平的公司會計穩健性有不同程度的差異，已有研究無法完整地呈現會計當期盈余水平和會計穩健性的關系。此后，研究進一步發現會計穩健性存在差異的不同情況，包括：Ali（1994）研究發現處于極端的盈余相對于中間的分布具有更低的持續性，盈余反應系數相對較低。Hayn（1995）研究發現虧損公司和盈利公司的收益-盈余反應系數差異很大。Easton（1999）采用收益盈余關系圖例顯示不同盈余分量值，并進一步指出收益特性的差異。他建議可以通過數據對盈余穩健性或者盈余其他特性進一步分析。

四、會計穩健性與審計質量

財務報告采用會計穩健性限制了管理層的機會主義行為，降低了預期訴訟成本。審計師對公司會計穩健性的運用效果密切關注，因為其涉及由于被審計客戶隱瞞信息導致的訴訟風險。國外學者從審計師任期、審計師變更以及審計質量等角度展開與會計穩健性的研究。審計業務初期，審計師缺乏識別客戶的特定風險和問題的經驗，容易形成審計失敗產生的訴訟損失。Geiger&Raghunandan（2002）發現審計師任職初期，審計師缺乏經驗，會導致財務報告審計失敗風險增加，即審計師任職和審計報告失敗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Mansi S et al.（2004）將審計師質量和任期與資本市場聯系起來。以債券市場作為研究對象，發現審計師素質和任期與債券融資成本存在負相關關系；審計師特征和債務成本之間在債務作為非投資等級的公司中更加明顯；保險和審計信息在債務成本中的作用異常明顯。Myers J et al（2003）探討了審計師任期和盈余質量之間的關系。在控制了公司年度、規模、行業、現金流量和審計師類型等多變量因素后，研究發現審計師任期越長，盈余質量越高。與“強制審計師輪換”假設結果不同，主要是因為研究背景是美國SOX法案頒布后，上市公司管理層更加重視公司內部控制的有效性，審計師的任期延遲，也會對管理層超額增加應計盈余的機會主義行為，限制了管理層建立未來盈余儲備的動機。

五、會計穩健性與公允價值

公允價值最早由美國會計原則委員會（APB）于1970年在第四號報告書中提出，其最大特點是計量對象全面、具有市場兼容性和動態性，能夠及時反映財務報告信息的市場價格波動情況，充分反映現行市場條件下各項資產、負債、收入和損失的變化。FASB于1978年提出財務報告決策有用觀，公允價值被大量運用。2007年美國次貸危機爆發，公允價值受到學術界廣泛質疑。人們認為由于金融產品按照美國會計準則157號的規定采用了公允價值核算，在市場定價發生癱瘓時，公允價值夸大了次債產品的損失，擴大了次貸危機廣度和深度。最終FASB于2009年4月放寬公允價值的應用，使得金融資產評估時采用公允價值更加靈活。會計穩健性的應用也一直存在爭議，FASB（1980）發布的SFAC No.2《會計信息質量特征》中沒有加入穩健性，其認為會計穩健性可以作為一個管理原則，但不是會計原則。2007年以后，公允價值應用的質疑，會計穩健性逐步納入人們視野，學術界開始關注權衡公允價值和會計穩健性的關系研究。Heathe A.Wier（2009）以黃金行業為研究對象，檢驗歷史成本穩健性和公允價值之間關系。利潤表中收入的確認可以存在兩種方法：一是生產法，即在產品生產完工時確認收入；二是銷售法，當產品實現銷售時確認收入。研究表明：在資產負債表中，黃金存貨采用公允價值會保證價值更加相關，相對于采用歷史成本計量；利潤表中采用銷售法確認收入相對于生產法而言更加具有價值相關性。其研究成果完善。

在我國會計準則中是采用公允價值還是會計穩健性是以2006年作為分界點。1992-2000年，會計制度或者會計準則改革中加強穩健性原則的應用。2006年之后，我國積極參與會計準則國際趨同，擴大公允價值在新會計準則中的應用范圍。近年來，我國學者逐步注重研究公允價值和會計穩健性之間的關系。張榮武、伍中信（2010）以金融危機和會計國際準則趨同為背景，闡述公允價值與會計穩健性之間的關系。研究發現：在歷史成本會計模式下，公允價值與會計穩健性聯系并不密切；在公允價值會計模式下，公允價值與會計穩健性存在截然相反的悖離關系；在混合會計模式下，公允價值與會計穩健性之間存在適度耦合關系。金融危機中，公允價值起到適度權衡的作用，實現產權利益均衡。理論研究方面，楊罡（2012）指出運用公允價值的同時，應當加強企業內部控制，增加公允價值披露，合理平衡財務報告信息的相關性和穩健性。實證研究方面，陳駿（2013）采用我國2001-2010年上市公司數據，探究2006年會計準則頒布前后會計穩健性的變化，采用盈余與股票回報關系模型、應計與現金流量關系模型和盈余持續性模型衡量公司會計穩健性，研究表明我國會計準則引入公允價值計量屬性后，沒有降低財務報告盈余穩健性。

六、結論與展望

本文在對國外近十年來財經類頂級期刊文獻整理的基礎上，從公司治理、投資者保護、審計質量和公允價值四方面對會計穩健性研究脈絡進行梳理。會計穩健性研究針對本文劃分的四個層面中所包含的更細化的專業方面有待更加深入地探討。尤其在我國會計準則建設逐步與國際趨同過程中，公允價值的運用更加廣泛和規范。2014年我國會計準則進行大規模修訂，其中新增的《企業會計準則第39號——公允價值計量》對公允價值計量方法和級次進行了明確。因此，深入探討會計穩健性與公允價值之間的關系，在規范公允價值計量的同時，加強會計穩健性原則的運用，不斷完善財務報告信息披露質量。目前，研究會計穩健性主要從上述四個單一層次開展理論和實證研究，沒有進行多層次的整合研究。未來可以考慮開展多層次的整合研究，將公司治理和投資者保護層面、公司治理和審計質量層面等整合，探究其對會計穩健性的交互作用和影響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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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吉林大學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

（編輯陳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