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進化論在19世紀中期被引入中國以后, 隨著歷史進程的需要,它的作用和功能被應用到很多領域。在文學領域, 梁啟超、劉師培、王國維、胡適等中國學者對文學進化論的不同理解和運用,使進化論的內涵不斷深化。作為生物學的進化論被運用到人類社會,與嚴復的創造性翻譯密切相關,進化論被運用到文學領域,梁啟超則功不可沒,劉師培和王國維等人在其基礎上的進一步豐富創新使文學進化論得以發展,而進化論真正在文學界獲得支配性的地位,則離不開胡適的鼓吹與強調。
【關鍵詞】:文學進化論;梁啟超;劉師培;王國維;胡適
20世紀初中國學人對于文學進化有著多種不同的理解。梁啟超將文學進化理解為線性的、不可的、永恒發展進步的過程。黃人、劉師培及王國維一方面接受進化的觀念,將文學的歷史看作一個發展變化的序列,一方面又不將其簡單化、模式化,不試圖以一個單一化、總體化的圖式來說明文學史的整個變遷。
一、文學進化觀念的初步確立
梁啟超作為戊戌變法的領袖,在師從康有為時,就接受了康氏的“三世”說。這是一種包含進化觀念的樸素歷史循環觀,但對梁啟超的觸動不大。直到在1896年結識了嚴復,嚴復的《天演論》對梁氏的思想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作為較早接受西方進化論的中國知識分子之一,他將進化觀念運用于文學的詩“新小說”運動之中。1902年11月,梁啟超創辦《新小說》。次年8月,梁啟超在《新小說》上開辟“小說叢話”專欄,刊發關于小說的評論文章。“小說叢話”第一期的打頭文章,是梁啟超本人撰寫的論文學進化的文章。這篇文章中,梁啟超表達了兩個基本觀點:第一,文學發展是進化的,而不是退化的,是不斷進步的,而不會死不斷退步的。第二,文學進化的一個關鍵是俗語文學的不斷發展并取代古語文學,宋代以后白話小說的發展與繁榮是文學進化的表現。
梁啟超對西方進化論的理解不僅深入全面,還善于運用到他的社會實踐和理論研究上。他把西方進化論精神灌注和貫徹到中國文學發展中去,形成了近代文學變革設計的新思路。梁啟超文學變革設計的新思路,首先強調的是轉變文學觀念。他認為,只有不斷求變,人類文明才得以維持發展的趨勢。其次他認識到文學觀念的更新,必然導致文學內容的變革。梁啟超設計的近代文學變革的新思路,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倡導的“詩界革命”、“文界革命”和“小說界革命”。梁啟超從進化發展的觀點出發,認為文學是朝著通俗化發展的。根據進化論,梁啟超樹立起了文學進化思想,并指出俗文學能更好地表現作家的思想感情,以便使文學在民眾中產生較好的效應,梁啟超提出了“言文合一”等主張。
二、文學進化觀念的發展創新
黃人、劉師培及王國維一方面接受進化的觀念,將文學的歷史看作一個發展變化的序列,一方面又不將其簡單化、模式化,不試圖以一個單一化、總體化的圖式來說明文學史的整個變遷。黃人認為,文學的進化不是直線前進,而是螺旋式。就局部看,文學有時不但不進化反而退化,就全局看,文學進化的腳步從未停止。就表面看,文學有時后退,有時迂回,就實質看,后退、迂回的目的是為了更好的前進。黃人強調文學進化的復雜性與曲折性,關注點仍是文學的宏觀發展,而劉師培則將關注焦點從宏觀轉向微觀,試圖在圍觀問題中貫徹文學進化的觀點。1905年分載于《國粹學報》的劉師培之作《論文雜記》,他一方面認為“天演之例,莫不由簡趨繁”,文學亦然,宋代以來詞曲小說等俗語文體的發達是文學進化的表現。另一方面,對詩、詞、賦、詞、曲、小說等各種文體間的源流關系進行細微論證,探究其內在聯系。
劉師培關于詩詞曲劇進化的論述固然精辟,卻因篇幅有限,不免蜻蜓點水,淺嘗輒止。王國維《宋元戲曲考》注意了兩點:第一,他并未試圖以一個總體化的圖式來對文學的整個發展進化來進行描述,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元雜劇這一特定的文體之上,探究元雜劇的淵源流變這一局部的文學進化問題;第二,在探討元雜劇的淵源流變時,他也并未將其簡單化模式化,而是多方假設,小心求證,盡量顯示其復雜樣貌。由于做到這兩點,雖然有時不可避免的會依賴一些無法證實的假設,但仍不失為劃時代的著作。
三、文學進化觀念的繁榮之貌
胡適在《文學進化觀念與戲劇改良》文章中提到文學進化論有四層意義,每一層含有一個重要的教訓。不難發現胡適所說的“文學進化觀念”,其第二、三、四層意義,或談發展趨勢,或談“遺形物”,或談發展契機,均指同一類文學的進化,即同文體進化。第一層意義則屬跨文體進化。與傳統的文學通變觀一樣,胡適文學進化觀的精髓也是“一時代有一時代之文學”和“代有所勝”。在跨文體進化層面上,胡適并沒有“今勝于古”或“后優于前”的提法。在《文學改良芻議》一文中,胡適此言意在批評當時一撥“文學大家”那種“下規姚曾,上師韓歐”的做法,他指出,“即令神似古人,亦不過為博物院中添幾許‘逼真贗鼎’而已,文學云乎哉!”胡適的主張不過是“古人已造古人之文學,今人當造今人之文學”[8]。在“整理國故”時期,胡適的意見更能說明這一點。胡適認為,每一時代都有其“特殊文學”,評價該時代的文學時,要充分關注這種“特殊文學”。
文學通變觀與廣義文學進化論的理論核心均為“一時代有一時代之文學”,其同義表達式尚有“一代有一代之所勝”(焦循)等。王國維的貢獻在于,他對中國古人已經注意到的文學通變現象做了很好的解釋。除在王國維的基礎上為“文學演進”增添了“進化”和“進步”的色彩外,胡適另有其他拓展和深化。王國維認為文學新變是由于“文體通行既久,染指遂多,自成習套,豪杰之士亦難于其中自出新意”,王國維所論乃文學新變的原因,而胡適所論已涉及文學新變之具體途徑。王國維說的是“遁而作他體以自解脫”的前因,胡適則進一步指出“遁而作他體”的作法。胡適不但提出“創造新文學的進行次序”,還指出了幾條路向,比如民間化和西化等。
綜上所述,文學進化論隨著中國的歷史進程得到了不同的闡釋和運用。不可否認,在20世紀,進化論對我們的文學產生過巨大推動作用,但是對進化論的質疑聲音仍是此消彼長,所以對進化論的反思和再審視也是一項迫切的任務。
參考文獻:
[1]狄葆賢.論文學上小說之位置[J].新小說.1903,(7).
[2]胡適 :《文學進化觀念與戲劇改良》,《新青年》五卷四號,1918.
[3]胡適 :《文學改良芻議》,《新青年》第2卷第5號,1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