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對于人性的探討、自由的探索一向是眾多作家書寫的主題,而不論是卡夫卡還是錢鐘書都可以算的上是具有整體關懷的大作家。他們都有著對于整個人類命運和普通人自我選擇的深切關注,尤其以其二人的《城堡》、《圍城》為例,從中深切的透露出了在走進和走出之間人所面臨的荒誕與恐慌,以及由此而產生的對抗和渴望。
【關鍵詞】:對抗;渴望;《城堡》;《圍城》
馬克斯·布洛德說:“卡夫卡的《城堡》是世界的一個縮影;小說中對某一種類型的人對于世界做出的行為進行了詳盡的描繪,其準確與細致達到了無可比擬的程度。由于每個人都能覺察到在自己身上也有這種類型的成分正像他能在自己身上發現浮士德、唐吉訶德或于連·索黑爾也是他的‘自我’的一個組成部分一樣,所以卡夫卡的《城堡》超越了書中所寫人物的個性,成為一部對每個人都適合的認識自我的作品。”[1]同樣的,錢鐘書筆下的方鴻漸則是身穿西裝、在傳統與現代的轉換中尷尬生存而又叫人啼笑皆非的典型知識分子形象。雖然兩部作品分屬不同時代不同作家,但細細品味,不論是一直試圖進入城堡的K還是在圍城中躍躍欲試的方鴻漸,卻又自然而然地從中體悟到了相同的對于選擇的對抗和對人生自由的渴望。
(一)尷尬的人生
在閱讀過《城堡》和《圍城》之后,對于方鴻漸和K的境遇都不免要用一個詞匯來進行描述,那就是“尷尬”。小說《城堡》的主人公,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人——K。他一直想進入另外一個不屬于自己的世界,而事實上K卻可能根本不知道他不屬于這里,所以掉入了走進城堡的這個陷阱。他被告知來到這個小村莊做土地檢測員,卻沒有拿到任何的身份證明,顯然他是被欺騙的。K永遠也進入不到那個緊緊關閉的城堡大門的里面。而最后得到被允許住在村落里既是對他辛苦追尋所給予的一點甜頭,也是他徹底沉進陷阱的標志,在讓他看到希望的同時,也成為他永遠也無法逃脫陷阱的犒勞。與之類似的人生處境從《圍城》中亦可獲得。在其序中作者就說過:“在這本書里,我想寫現代中國某一部分社會,某一類人物。寫這類人,我沒忘記他們是人類,只是人類,具有無毛兩足動物的基本根性。”[3]方鴻漸回國后,不論是在情場上、事業上還是家庭關系上都陷入了“圍城”之中,與諸多人生圍城糾纏周旋,屢屢掙扎卻終而敗北。而這種體驗是對人類命運的根本焦慮,同時也折射出尷尬人生中的荒誕。你想追求的根本得不到,你得到的卻又是你不想要的,這便是人生的怪圈。在這種似是而非、邏輯與非邏輯交義模糊現象中,作者為我們道出生活中“二律背反”的矛盾狀態,也透露了當時知識分子所面臨的尷尬境遇。
在莫名其妙的人生境遇面前,同樣被命運不斷掌控在手中的兩位,顯現出其相似的尷尬人生。在渴求進入和期盼逃離中,我們不難看到作者對于命運的荒誕性體驗。他們在怪圈中兜兜轉轉,似乎沒有窮盡,卻又無法擺脫對其所追求的渴望。在這個過程中,一方面顯示出其所面臨的尷尬處境,另一方面也寫出人的生存狀態,即個體真實地面對所遭遇的困境而發出的悲鳴。
(二)探尋出路的悲鳴
從古至今,縱觀眾多作家作品,無一不是為了發聲而作。在卡夫卡的《城堡》中,作者所塑造的K不僅僅只是一個想要進入卻無法到達城堡的土地測量員。從K身上,我們能看到自己的影子,面對所追求的懷著可憐兮兮的世俗愿望的K,所遭遇到的是整個人類的意志之謎;這種謎是只能用身體來解答的,任何思想都無能為力。夢幻的堡壘風景奇詭,人生的意義仿佛也在此刻達到了頂峰,也許這就是“高峰體驗。”這也是K遇到了種種歧視和嘲笑后卻依舊不放棄掙扎,想要努力著走進城堡的原因。因此可以看出即便命運是注定的,但為了獲得成就感和幸福感的努力同樣也是必不可少的,否則人生就會淪陷。為了人生意義而做出的努力,哪怕是一個虛無且永遠無法實現的理想,也堅持與現實的生活去作抗爭。因而虛無的希望也會變成一種促使人前進的力量,縱然在這尋求的路上需要發出悲鳴。在這一點上,錢鐘書先生在精神上也達到契合。[4]作為典型知識分子代表的方鴻漸,其追求先后經歷了教育、愛情、事業和婚姻這四大階段,但這里的追求更多的應被看作是一種反追求,即對追求的逃避,對教育、愛情、事業和婚姻的傳統重負的逃避,這里有一種無奈的反抗力量和帶有狡黯的游戲人生的態度。面對“從來如此”的規范,方鴻漸采取了弱者的武器,在探尋的路上展現出現代知識分子面對中西文化交流時對于現代文化的一種“圍城”困境,并由此上升到了對于人性的關注。小說中方鴻漸深刻感受到了由心底而涌起的孤獨——“擁擠里的孤獨,熱鬧中的凄涼,使他心靈也仿佛一個無凄畔的孤島”。[3]現代知識分子在時代的沖擊下進退失據,作者借此來分析探討文學未來的出路,就算發出的只是悲鳴,卻總會引起一些人的深思。
(三)內心世界的外化
從整體上來看《城堡》和《圍城》,不論其存在何種解釋意義,但都一在定意義上是作者內心世界的外化。在前部作品中, “村子被厚厚的積雪覆蓋著,城堡山籠罩在霧靄和夜色中毫無蹤影,也沒有一絲燈光顯示巨大城堡的存在。K久久站立在由大道通往村子的木橋上,仰視著似乎虛無飄渺的空間。”[1]也許正是作者心境的外化,猶太人受歧視的地位、迫于父命做出的無奈的選擇,使作者無比渴望尋得一個靜悄悄的角落,即“城堡”。而K在村中要爭取留在這里,村子里卻處處是充滿敵意的眼神;他有故鄉,卻無處可回,而要在一個自己身份都得不到確認的異鄉尋求一份測量土地的工作,也從側面反映出了猶太人對于自我家鄉的渴望與不得的無奈。[2]在《圍城》里,通過工作、家庭等一系列具體的圍城意象,作者也將人生是“一無可進的進口,一無可去的去處”的絕境展現在讀者面前。“圍城世界”不僅是現這個時代人的生存境況,也是整個人類生存的真實寫照,方鴻漸的平凡經歷和典型性格以此具有了概括性和象征性。
在經過對兩部作品多方面的分析比較后,我們能夠清晰的看到卡夫卡和錢鐘書身為執筆人對于人類的深切關注。二人深受到叔本華思想的影響,出于對現代人生存境遇的深切關注,使得兩位作家在其作品中選取獨特的情境意象去表達內心的對抗。同時也正是懷抱著悲觀式的希望,二者才不約而同的在作品中訴諸渴求。對抗與渴望——同樣的主題,蘊含了作家在現代意識高度上關于現代文明危機和人類生存困境這一哲學命題的人文性關懷。
參考文獻:
[1] (奧)卡夫卡.卡夫卡小說全集(ò)[M].鄭發清,等編.韓瑞祥,等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
[2] (奧地利)卡夫卡.卡夫卡書信日記選[M].鄭法清,等(編).葉廷芳,等譯.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5.
[3]錢鐘書.圍城[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1.2
[4]曾艷兵,陳秋紅.錢鐘書《圍城》與卡夫卡《城堡》之比較 [J].文學研究,19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