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漢碑全集》所載人名看兩漢益州地區移民問題

【摘 要】從碑刻材料入手，探討兩漢時期的移民及社會生活問題能夠在正史之外，為我們提供研究兩漢歷史的新途徑?！稘h碑全集》中所記碑刻材料提供了兩漢時人民遷移益州的歷史背景，同時還因“門生故吏”這種特殊的關系而使二者聯系地更加緊密。

【關鍵詞】《漢碑全集》；益州移民

碑刻墓志作為第一手的研究材料，在補正史之漏、糾正史之誤之外，還能提供一些正史根本不會記載的史料，以其真實可信，受到研究者的廣泛重視。《漢碑全集》正是這樣一部值得重視的漢代碑刻材料集。全書依碑刻年代為序編排，每通碑均有尺寸、鐫刻時間和發現出土時間、保存地及詳細釋文，極大地方便了金石、考古、歷史、文字、民俗等方面研究的需要，具有極高的學術價值和藝術價值。

因此通過對《漢碑全集》所載兩漢碑刻材料的詳細解讀，能對我們加深兩漢社會認識起到重要作用。事實上在查看該書時能發現，兩漢碑刻多集中分布在山東、江蘇、陜西、河南、四川等省市，且多有具體的修立者的籍貫、職官信息。通過對具體碑文的研讀也能發現不少有關移民信息，因此末學不揣淺陋，愿從《漢碑全集》所載益州地區人名看兩漢移民問題作一番探討。

有關兩漢移民問題及社會生活方面的研究實在不勝枚舉，成果很是豐富。如葛劍雄先生主編的《中國移民史第二卷先秦至魏晉南北朝時期》1，系統的分析不同時期的移民狀況及其原因，影響；如賴華明的《秦漢移民與巴蜀文化的變遷》2就是從正史記載入手，分析不同時期的移民對巴蜀文化影響，等等，不一而足。另外還有高凱先生的《從吳簡看孫吳初期長沙郡吏民的生活習俗》3，此文從走馬樓吳簡中關于人名的記載分析長沙地區的起名、聯姻等社會風俗，角度新穎，見解深刻。雖與本文所論益州地區關系較遠，但二者情形多相類似，且本文向其參考借鑒，獲益良多。從上可知前人多從正史及簡牘材料著手，全面系統的運用碑刻材料的仍不多見。而事實上從碑刻材料入手研究兩漢移民問題又切實可行，有鑒于此，以作此文。

自秦開始就已經開始向蜀地移民，秦滅六國時，將原趙國的人遷于此地，如大名鼎鼎的臨邛卓氏4。秦始皇繼位后，由于嫪毐叛變，平叛后其門客舍人輕者為鬼薪及其奪爵遷蜀者四千余家，家房陵。呂不韋死后，其門客舍人有許多也被遷到房陵，事俱見《史記·秦始皇本紀》。及至漢代，在西漢初期天災人禍不斷，不少地區的人民就食巴蜀，至此之后則只有被流放的宗室或委派的官員或罪犯遷入此地。5東漢時前期也因戰亂影響，到蜀地避禍。東漢末年黃巾起義更不必說，出土的不少的碑刻中都有反抗“米賊”、“妖道張角”的字樣。上述的遷移原因在碑刻中也有所反映。如《石門關銘》所記：“段仲孟年八十一以永和三年……段本東州，祖考徠西，乃徙于濨，因處廣漢……”6，這也就是說，段仲孟祖籍是在“東州”，包括司隸、兗、豫、幽、冀、并等，是泛指；至祖父沿濨水西行，定居廣漢。7也就是說段仲孟先祖本非益州人，無論是何原因，從外面遷入益州。其它有確切原因的則有《王孝淵碑》、《朐忍令景君碑》、《巴郡太守樊敏碑》等，茲錄于下。

《王孝淵碑》記載有：“永初二年七月四日丁巳故縣功曹郡掾□□孝淵卒嗚呼□孝之先元□關東喪秦□益功爍縱橫漢徙豪杰遷□梁建宅處業汶山之陽崇譽休□……”8此通碑的記載比較直接地反映漢徙豪杰的方針。這段話的意思為王孝洲的祖先原來是關東（陜西以東區）人，在漢代遷徙“豪杰”的過程中，被遷到四川西部漢汶山以南的地方安家落戶，世代居住下來。在歷史止的所謂“徙豪杰”就是憑藉政權的力量，用強制的手段把那些舊奴隸主貴族或其他地方割據勢力的代表人物從原來的地方遷到別處去，也就是現在說的“流放”。這種“徒豪杰”的政策，是春秋戰國以來新興封建地主階級的表法家們在建立和鞏固中央集權的封建制過程中，和舊的復辟勢力進行斗爭的一種手段，是貫徹他們的政治路線所采取的一項重要措施。9此段論述，闡明王孝淵家族是被漢政府強制遷移到蜀地，與其它避難、避禍有所不同。《樊敏碑》所記與此則不同：“君諱敏字升達，肇祖宓戲，遺苗后稷，為堯種樹，舍潛于岐，……厥土河東，楚漢之際，或居于楚，或集于梁，君纘其緒，華南西疆……”10此條記載一則反映樊敏祖先所出，雖有夸張成分，但也說明最先是生活在關中地區的；二則反映楚漢紛爭之際為避戰禍，四處遷移的處境，最后才在蜀地定居下來的事實。至于《朐忍令景君碑》所記則又是另一番情形：“漢巴郡朐忍令廣漢景云叔于，以永元十五年季夏仲旬己亥卒。君帝高陽之苗裔，封茲楚熊，氏以國別。高祖龍興，婁敬畫計，遷諸關東，豪族英杰，都于咸陽，攘竟蕃衛。大業既定，鎮安海內，先人伯況，匪志慷慨，述禹石紐，汶川之會。帷屋甲帳，龜車留遰，家于梓潼……”。這則碑文情形比之前幾條都較復雜，首先景云是出自楚國的大族景氏，漢初高祖采用婁敬的計策“徙齊、楚大族昭氏、屈氏、景氏、懷氏、田氏五姓關中，與利田宅”11強本弱末，景云先輩就在此列，被遷到咸陽，只是此后才又被遷到蜀地的。上述的幾通碑刻材料，從不同的幾個方面，分別證明或因戰禍或因饑饉或因國家政策等不同原因，遷入益州地區。

綜上所述，從《漢碑全集》中所記碑刻材料提供了兩漢時人民遷移益州的原因，同時還使得“門生故吏”這種特殊的關系凸顯地更加淋漓盡致。

注釋：

1葛劍雄.中國移民史第二卷先秦至魏晉南北朝時期[M].福建人民出版社，1997.

2賴華明.秦漢移民與巴蜀文化的變遷[J].西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2（11）.

3高凱.從吳簡看孫吳初期長沙郡吏民的生活習俗[J].許昌學院學報，2008（1）.

4司馬遷.《史記》卷129《貨殖列傳》[M].中華書局，1959.

5葛劍雄.中國移民史第二卷先秦至魏晉南北朝時期[M].福建人民出版社，1997：254-260.

6徐玉立.《漢碑全集》卷二《石門關銘》[M].河南美術出版社，2006：385.

7魏啟鵬.新都廖家坡東漢巖墓《石門關》銘刻考釋[J].中國書畫，2005（8）.

8徐玉立主編：《漢碑全集》卷二《王孝淵碑》，第387頁。

9張勛燎，劉磐石.《王孝淵碑》中的“漢徙豪杰”和漢初的法家路線[J].四川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75（1）.

10徐玉立主編：《漢碑全集》卷六《巴郡太守樊敏碑》，第1898頁。

11班固：《漢書》卷一下《高帝紀》，中華書局，1962年。

【參考文獻】

[1]司馬遷.史記[M].北京：中華書局，1959.

[2]班固.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1962.

[3]徐玉立.漢碑全集[M].鄭州：河南美術出版社，2006.

[4]葛劍雄.中國移民史[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7.

[5]賴華明.秦漢移民與巴蜀文化的變遷[J].西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2（11）.

[6]高凱.從吳簡看孫吳初期長沙郡吏民的生活習俗[J].許昌學院學報，2008（1）.

[7]魏啟鵬.新都廖家坡東漢巖墓《石門關》銘刻考釋[J].中國書畫，2005（8）.

[8]張勛燎，劉磐石.《王孝淵碑》中的“漢徙豪杰”和漢初的法家路線[J].四川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7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