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心》這部作品中,關于老師和我的關系已經有無數的研究。在此基礎上,我想再次就這一問題進行闡述。在正文的最后,這部作品和其另一部作品《行人》之間有什么差異呢,我想談一下我個人的理解。小說中的“我”不用說是深受老師影響的。小說最開始講到“我”受到父母的影響,尤其是父親的影響,而這一內容有什么作用呢?以下是我在不知不覺中對自己的父親和老師進行比較描寫的內容。
【關鍵詞】同情;望遠鏡;時勢;現代;行人
一
“在我內心深處,對父親和老師進行比較后得出,兩者從世人這個角度來看的話,連是死是活都不得而知的老實之人,都沒有什么值得被認可的。甚至說和我一起下將棋的父親,即使僅僅作為一個一起娛樂的對象,對我來說也是美中不足”。
當“我”把大學畢業證書放在兩個人面前時二者的反應是這樣的, “相對于把什么事都看得稀奇的父親,我還是感覺嘴上說著祝福,而心里卻貶低挖苦的老師更高尚。同時也表現出對于父親因無知而土里土氣的不快”。
“老師自己都忘了把畢業證放哪了”,老師威嚴而不拘小節的性格在此向我們傳達出來。在“我”收到老師的遺書,向東京出發的這個場景,我們能感受到對老師和父親的描寫的不同。
那時候,因患腎臟病的父親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而自己卻可以平安無事的畢業。但在作者的描寫中并沒有看到深刻喜悅之情。是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現在這個階段的我認識到了可以稱作骨肉親情的血緣關系而對父親的愧疚。
普遍認為老師和我的父親的不同點在于對死亡的不同理解。老師對我忠告說:如果你家里還有財產,趁現在趕緊妥當善后吧。而另一方面,對“我”的父親有如下描寫。“父親眺望著眼前微暗中映照的死亡的影子,卻沒來得及說出類似遺言的話”。
和意識到自己將要死的老師不同,我們可以推斷出我的父親在死亡來臨之際還是害怕得不能接受死亡這一事實。但是,老師及父親的死給留在世上的妻子的心里創傷也大相徑庭。與能看護丈夫的母親不同,夫人別說看護丈夫了,連丈夫真正的死因都不知道。
另外關于我的畢業證,還有這樣的描述:“證書被什么給壓壞了,已經失去了原來的形狀。父親小心的把它給展平”。
“這種重要的東西怎么能隨意卷起,用手拿來拿去呢,稍微用點心也不會這樣了”媽媽在旁邊如此這般提醒著。對于我的有折痕的證書,父親無論如何都無法安心。剛一放好,紙張自己很快就如得到神力一般又褶皺起來。
從這個場景描寫,可以看出我的父親和母親幾乎是有著同一性情的人。母親順從的性格即使是父親重病不醒人事的時候,也不想接受父親將死這一事實。母親之所以不能接受父親將死這一事實我們可以想到是夫人還沒有想象過老師的死這一必然會發生的事實。然而,與父母心思相通相對,老師夫婦因為k小姐的逝去,導致二者內心想法不能一致,這一點也是最大的差異之一。
而另一方面,畢業證書“很快就如得到神力一般又褶皺起來”這一描寫表現出我不是與父母,而是與老師步調一致。“我”不是按照父親和兄弟所說的那樣去做,而是從家里獨立出來,按照自己的生存方式摸索著走下去。從證書這一事件能看出,我的立場在老師和父親之間動搖。
并且,從望遠鏡這一事例,可以看出老師和我的一個共同之處。“然而對于剛剛來東京進行修業旅行的我來說,一切事物就像在用望遠鏡看一樣離我遙不可及”、“打開住宿所在的二樓窗戶,就像用望遠鏡一樣,看到的一樣,卷在一起的畢業證書就像望遠鏡一樣,從那洞孔之中眺望所能看到的世間一切”。
因我大學剛剛畢業,對自己的未來還很茫然。“望遠鏡”一詞一語雙關表現出老師和我無法直面現實,都用狹隘的視野通過濾鏡來窺探這世間的一切吧。
關于“我”和老師的關系,三浦泰生老師有以下觀點,“如果“我”和父親是身體上的父子的話,那么和老師就可以說是精神上或者靈魂上的父子”。
正如三浦老師說的那樣,我深受老師的思維方式的影響,身旁人物雖然在不斷變化,但“我”對老師的仰慕之心從未變過,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在另一方面,與還沒長大就失去雙親,被叔叔搶走財產,喪失故鄉的老師不同,有故鄉的“我”還是有著血緣的羈絆,與老師相比,“我”是不能輕視父親的存在的。“我”這個人物同時受到父親和老師的影響。“我”是父親的繼承者,這是“我”的命運,眼之所見是母親和家,然而從老師那里得到的是眼睛看不到但卻支撐一生“我”的精神支柱。
二
我在寫日記是回憶著,老師和我的羈絆有著“同情之線”。
“我幾乎以為結交到了像老師那樣的充滿溫暖人情味的人。如果我對老師多幾分好奇心的話,如果是為了研究,兩人之間同情之線就會不留任何余地的斷掉吧”。
這里的“同情之線”里的“同情”不用說不是對對方抱有的憐憫之情,而是彼此思想一致的意思。在《心》這部作品的開頭,我回憶起老師,以此為開端,來表達我對老師的尊敬,從而感受到我和老師就這樣彼此有強烈的羈絆,而且老師認定“我”是個認真的人,把遺書托付給“我”的一個很大原因就是那封遺書能震撼“我”的心靈,而且“我”會盡可能拼命地去理解老師的過去。也正因為如此,他下定了要自殺的決心。
“現在我要剖開我的心臟,用鮮血來澆洗你的面龐。倘若我的心臟停止跳動的時候,能在你的心中寄寓新的生命,那我也就滿足了。”老師“拿著煙的那只手微微顫抖著”,這種“顫抖”傳染給了我,引起了我的共鳴。對老師來說他的過去和現在是不可分割的,他的過去是構成他的現在的因素。老師至今都還沒有擺脫掉他那沉重的過去,還在自責,聽到我說想認真地從他的那些過去得到一些生存的教訓時,老師終于下定決心直視自己的過去。對于身邊出現了“我”這種直截了當地表示想和他來往、想了解他過去傷痛的人,老師應該是很驚訝,很恐懼,但又有些喜悅的吧。原本只想默默地藏在心里,怎么都不會說出口的自己過去所犯的罪,現在突然遇到了想說出這些過去的人,這些震撼了老師的內心。竹盛天雄這樣說“我”和老師的關系:
年輕的“我”站在了“挑事者”這個位置上,逼著老師向“我”坦白一切,但是,也可以說老師正在期待像“我”這樣的“挑事者”的出現,也許稱作“引誘者”更為合適。
“然而我想,倘若給了不能接受的人,還不如干脆把它同我的生命埋葬了好。說真的,如果沒有一個你這樣的人,我的過去便終歸是我的過去,成為別人的借鑒都不能。”但是,在老師感受到與“我”的心是緊密相連的同時,老師也開始意識到自己的死亡。 “我”和老師各有期待,隨著時間的推移,關系越來越親密。我所說的“同情的線”中的“線”也許就是“我”和老師之間的這種關系的最貼切的比喻。
老師對“我”這樣說到:“我們生在充滿自由,獨立和自我的現代,所付出的代價便是不得不嘗嘗這種孤苦吧。”關于“我”和老師所思考的“自由和獨立”的意思,山崎正和這樣認為:
“可以說,他們的自由不是支配他人的自由,只是不受任何人的支配和牽制這種意味上的自由罷了。”山崎所關注的是老師和“我”跨過了家這個桎梏,想要確立自己的生存之道而進行著摸索這件事上。而且在這一點上同樣也在既脫離了親生父母又脫離了養父母而選擇獨立生活的k身上有所體現。
曾經老師問過“我”孤不孤獨,“我”回答說不孤獨,可是回到老家的“我”卻逐漸感受到了孤獨。但關谷由美子卻指出:“我”感到的孤獨未必和老師是同一種孤獨。
的確老師一次又一次地說:“我是個孤獨的人。”但是老師所說的那種孤獨是朝著“k是不是也同我一樣由于孤苦無依,才突然選擇死的?”這種方向的厭世的孤獨,而“我”的孤獨是希望與他人共同生活,這種扎根于人類本能、期待“生”的孤獨。這兩種孤獨顯然是截然不同的。
就像關谷說的那樣,嚴格來說,老師的孤獨和“我”的孤獨是不同的東西。因為至少“我”在知道老師的過去之后,感覺和老師擁有了一種“親切的交流”。
在遺書的最后,出現了若干次“時勢”這個意識到時代性的詞匯。這被認為是為了顯示“我”和老師的不同而寫出的詞匯,并暗示了一直受到老師影響的“我”的生存方式。關谷這樣說到:
“我”為了確認老師是否安全,丟下了垂危的父親,跳上了駛向東京的列車。但這并不是“我”在父親和老師之間做出了選擇。是“沖動”使我“突然站起來”“不顧一切”“毫不猶豫地跳上去東京的火車”。由于這種“沖動的行為”而可能產生的現實變動,文章卻只字未提。而帶有遺書性質的那封信也是老師在人生的決定性時刻,做過的之前一次也沒有過的“沖動”。
老師為了避免在人生的決定性瞬間的“自然的沖動”沒有發揮作用,讓“自然的沖動”發揮在“我”的身上,在鐮倉的海邊和老師相遇時,“我”相當自然的對老師產生了愛慕之情,而且構成了一種讓人覺得親切的關系。
遺書的最后寫著“我打算拿我過去的一切好壞給你提供參考”。這封從面向我的,漸漸的開始面向更龐大人群的遺書,更有高度普遍化了。從這點看,這就是我看老師對于其遺書的意義轉變這件事的看法。
我身處的現代是怎樣的呢。相原和邦是如下所言,《行人》以性格的不合適為中心展開,,最后開始陷入近代的宿命。到《心》時,以“與生俱來的性格”和“時代趨勢變遷”之間的問題的形式,開始關注個人和時代的統一與歸合。老師的遺書即是明治時代的終結也是暗示新時代的開始,同時也表達了走向新時代的危機和恐懼感。
總而言之,“我”可以說從父親那里獲得了生理上的生命,從老師那里獲得了精神上的出生。作為接受老師遺書托付的“我”對家庭有著怎樣的想法呢,不正是《心》中必須要描寫交代的東西嗎。
總結:老師的話和關注的生存方式,可能有我的影子。老師看出與我的差異,但對我而言,我能看出自己和接受近代高等教務的老師的共同點。我是一個希望老師和自己都能保持現狀卻事與愿違的青年,是一個依照自然的感情來做事的青年。與老師比起來,我生活在相對于他的未來。我因為受到鄉下的影響,開始對老師抱有很大的興趣。即使到現在,老師已經不在人世了,我對他的仰慕之情絲毫沒有變淡,反而愈發的尊敬。在《行人》里,一郎從本應該最親近的家人里分離出去一個人孤獨地生活著。他向作為他同事和朋友的H袒露內心。這點和老師向我托付遺書這件事是共通的。但是最大的不同是,我從和老師第一次見面開始,直到老師去世,我和他在不斷的精心認真的交流著。老師是個怎樣的人呢,這些交流里全都描述出來了。我們兩個人出生的時代不同,成長的環境不同,思考方式和感覺也都不同。一次偶然的相遇聯系在了一起。一方去世之后,這種聯系也沒有斷絕。正是老師和我那樣的聯系,作者才寫了《心》不是嗎。《心》中最堅固的聯系是由老師和我的之間的“同情的線”表現出來的。
【參考文獻】
[1]三浦泰生.漱石的《心》中的問題研究[Z].日本文學協會,1964.
[2]竹盛天雄.心 老師的遺書[Z].國書刊行會,1999.
[3]山崎正和.孤獨的人-夏目漱石[M].河出書坊新社,19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