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仁和食療辨治腎臟病經驗

閆璞 肖永華 申穎 王世東 陳凈殊

?

·名醫心鑒·

呂仁和食療辨治腎臟病經驗

閆璞 肖永華 申穎 王世東 陳凈殊

本文在現代醫學及中醫學重視慢性腎臟病飲食治療的大背景下，探析呂仁和教授從中醫臨床思維的角度出發，以中醫理論、多年臨床經驗及傳統食物學認識為基石，結合現代藥物學研究，通過辨病及辨證，應用干果、水果等食材治療慢性腎臟病的經驗、思想淺析其食療應用思路，給讀者提供一種新的視角。

食療； 慢性腎臟病； 呂仁和； 經驗

呂仁和教授為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主任醫師、教授、博士生導師，“首都國醫名師”，國家中醫腎病重點專科、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內分泌重點學科和腎病重點專科學術帶頭人，名老中醫“師帶徒”指導老師。呂仁和教授從事臨床工作50余年，在慢性腎臟病的診治中形成了鮮明的學術思想和獨特的治療特色，從中醫思維出發，結合現代藥物學研究，通過辨病及辨證，應用干果、水果等食材治療慢性腎臟病，療效突出，并為讀者提供了一種新的視角

慢性腎臟病是指各種程度的慢性腎臟結構和功能障礙，病程至少3個月[1]。后期會出現腎功能減退，表現為代謝廢物潴留、水電解質紊亂、酸堿平衡失調等一系列代謝紊亂綜合征。在慢性腎臟病一體化治療中，飲食療法具有重要的作用，飲食療法的早期干預可以降低慢性腎臟病進展的風險，從而延緩慢性腎臟病的發展進程[2]。現代醫學強調慢性腎臟病患者應以低鹽、優質低蛋白飲食為主，低蛋白飲食可減少蛋白質分解代謝產物的生成和蓄積，從而減輕殘余腎單位高負荷的工作狀態，延緩腎小球的硬化和腎功能不全的進展；低鹽飲食可以減輕慢性腎臟病人腎功能的的惡化程度。

呂仁和教授在慢性腎臟病的中醫食療方面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一方面借鑒了現代醫學腎臟病飲食的核心觀點，另一方面結合中醫辨證思路，靈活應用藥食同源的食品進行組合、搭配，指導患者具體應用，大體治療思路上突出了對病辨證論治的特點，以下簡要介紹。

“對病辨證論治”是呂仁和教授臨床常用的方法，即將疾病進行辨證分型分證候，按照不同證型和證候論治。呂仁和教授提出把證型和證候分開，因為證型變化慢，證候變化快，所以把變化較慢的正虛歸為證型，把變化較快的邪實歸為證候，簡稱為“以虛定型，以實定候”。在證型相對固定的基礎上，根據邪實的變化隨時辨出證候，調整用藥，以利于提高療效。

《素問·五運行大論》云：“天地陰陽者,不以數推,以象之謂也。”中醫的整個思維正是以這種“以象之謂”為基礎，以“取象比類”的思維方式貫穿整個思維過程。中醫講究“五行學說”。所謂五行就是木、火、土、金、水，在人體分別對應肝、心、脾、肺、腎五臟。而食物也根據它們的顏色被劃分為五類，與人體的“五臟”相互對應，相互滋養。《素問·金匱真言論》云:“東方色青，入通于肝……南方色赤，入通于心……中央色黃，入通于脾……西方色白，入通于肺……北方色黑，入通于腎……”五色對應五臟，五色之變反映五臟精氣的盛衰常變。不同色澤的藥食，同時對相應臟腑起著療養的作用[3]。

1 補氣養血

慢性腎臟病患者病程較長，日久耗傷正氣，氣血虧虛，故呂仁和教授認為氣血不足是慢性腎臟病的根本病機。

蘋果、櫻桃、紅棗，色紅，與心相應，入心、入血，能補血、養血。

唐朝藥學家孟詵認為，蘋果“主補中焦諸不足氣，和脾”。《滇南本草圖說》，蘋果“治脾虛火盛，補中益氣”。《隨息居飲食譜》云：“潤肺悅心，生津開胃。”脾胃為后天之本，脾胃健則氣血生。

紅棗可謂在食療中最常使用的食品兼藥品，《本經》云：“主心腹邪氣，安中養脾，助十二經。平胃氣，通九竅，補少氣、少津液，身中不足，大驚，四肢重，和百藥。”李杲云其“溫以補脾經不足，甘以緩陰血，和陰陽，調營衛，生津液”。本品可直接益氣養血。在《醒園錄》中記載的棗參丸：“大南棗十枚，蒸軟去核，配人參一錢，布包，藏飯鍋內蒸爛，搗勻為丸，如彈子大，收貯用之。”即具大棗補氣養血之功。

研究表明，每100 g櫻桃鮮果肉中，含鐵5.9 mg，是同等重量的棗的10倍、山楂的13倍、蘋果的20倍，居水果之首[4]；每100 g鮮葡萄干含鈣19 mg、 鐵1.3 mg[5]，鐵和鈣的含量均十分豐富。每100 g黑木耳中含鐵高達185 mg，它比綠葉蔬菜中含鐵量最高的菠菜高出20倍，比動物性食品中含鐵量最高的豬肝還高出約7倍，是各種葷素食品中含鐵量最多的，所以它是一種非常好的天然補血食品[6]。而鐵是合成人體血紅蛋白、肌紅蛋白的原料，在人體免疫、蛋白質合成及能量代謝等過程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能促進血紅蛋白再生，幫助改善貧血癥狀。因此，該食療法補氣養血，能有效改善患者貧血癥狀。

補氣養血食療方：蘋果1～2個，紅棗2～3個，櫻桃 5個，葡萄干20粒，黑木耳適量。

2 補腎益氣

《黃帝內經》有云“正氣存內，邪不可干；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故呂仁和教授認為先天不足、煩勞過度或年老體虛等原因導致的腎氣虧虛是引發慢性腎臟病的主要原因，在治療時應重視補益腎氣的重要性。

板栗、腰果、核桃、開心果的食用部分均色黃，與脾相應，能補益脾氣。脾為后天之本，腎為先天之本，后天充則足以養先天，先天足則可以滋后天。

板栗味甘，性溫，無毒。功擅補腎強筋，尤其對腎虛患者有良好的療效。板栗始載于唐代《千金要方》云:“栗子，味咸溫無毒，益氣，厚腸胃，補腎氣，治腰腳不遂。”[7]李艷等研究說明從板栗中提取出的水溶性蛋白質，經鑒定是歐栗球蛋白對在體外的正常腎細胞的增殖有促進作用，并在實驗中發現歐栗球蛋白對免疫細胞的增殖有明顯的促進作用[8]。故脾腎氣虛的患者可適量食用。

核桃味甘、性平，溫，長于補腎、健腦、強筋、壯骨。《醫學衷中參西錄》所云：“胡桃，為滋補肝腎，強健筋骨之要藥，故善治腰疼腿疼，一切筋骨疼痛。為其能補腎，故能固齒牙，烏須發，治虛勞喘嗽，氣不歸元，下焦虛寒……腎敗不能漉水，小便不利。”《宮廷食療秘方》稱之是難得的有滋補強壯之功的“食療藥膳”佳品。

補腎益氣食療方：板栗2～3個，腰果5～6個，核桃 1個，開心果3～5個。

3 活血化瘀

呂仁和教授認為腎臟病的病機為外感六淫、內傷七情、飲食不節、起居無常等因素造成人體正氣虧虛，或毒阻血脈，或氣虛血滯，久病入絡，造成氣滯、血瘀、毒留而形成微型癥瘕，聚積于腎絡，形成腎絡微型癥瘕，損傷腎臟本身，進而影響腎臟的功能而導致各種腎臟疾病的形成，其本為氣血虧虛，標為血瘀水停。治療上主張補氣養血與化瘀利水兼顧[9]。

板栗長于活血止血[10]，《本草圖經》云“栗房當心一子謂之栗楔，活血尤效，今衡山合活血丹用之”，著名的“活血丹”就是以此入藥，可見其活血之效顯著；小白菜擅長散血消腫[11]，二者共同食用可達到“止血而不留瘀，化瘀而不出血”之效。

腰果富含不飽和脂肪酸，有預防動脈粥樣硬化、中風、冠心病、心肌梗死的作用[12]；黑木耳的抗血小板聚集和降低血凝作用可以減少血液凝塊、防止血栓形成，對冠心病和其他心腦血管疾病以及動脈硬化癥具有較好的防治和保健作用。北京心肺中心的專家通過研究證實:如果每人每天食用10～15 g 黑木耳，它所具有的抗血小板聚集作用與每天服用小劑量阿司匹林的功效相當[13]。因此，該食療方活血化瘀，經常食用能減緩心腦血管疾病的發生。

活血化瘀食療方：板栗2～3個，腰果5～6個，黑木耳、小白菜適量。

4 利水消腫

慢性腎臟病早期臨床表現中尿潛血及尿蛋白不易被發現，故臨床上患者多以水腫就診，而許多醫家也多從水腫論治本病。水腫之名見于《素問·水熱穴論》，謂“……肺為喘呼，腎為水腫，肺為逆不得臥……”，《素問·上古天真論》曰“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又有《素問·水熱穴論》云“故其本在腎，其標在肺，皆積水也”。慢性腎臟病患者腎氣虧虛，腎主水功能受損，水液運化失司，泛溢體表而出現水腫。故在治療上呂仁和教授強調利水消腫的重要性。

腰果性味甘平，擅利尿[12]；玉米味甘，性平，歸胃、膀胱經，具有健脾益胃，利水滲濕之功。且藥理研究證明：土豆所含的鉀能取代體內的鈉，同時能將鈉排出體外[14]。

從中醫取象比類的角度考慮，腰果、玉米、土豆色黃，與脾相應，脾主運化，既能運化水谷，又能運化水濕，使水濕去，水腫消，從整體而言，達到利水消腫，健脾利濕之功。

利水消腫食療方：腰果5～6個，玉米、土豆適量。

5 潤腸通便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云：“清陽出上竅，濁陰出下竅；清陽發腠理，濁陰歸五臟；清陽實四肢，濁陰歸六腑。”而慢性腎臟病病程中脾腎功能受損，三焦氣化失司，水濕內停，阻滯氣機，清者不升而漏泄，濁者不降而內聚，清濁相干，久則醞釀而成濁毒之患。故慢性腎臟病的患者必須保持大便通暢，尤其是腎衰尿毒癥階段，邪毒壅盛，治療必通其大便，使邪毒從大便排出，否則，邪毒彌漫周身，變證叢生。薛伯壽教授在治療慢性腎臟病時善用升降散以恢復氣機的升降；趙紹琴教授在治療慢性腎臟病時也較注重保持大便通暢的重要性。

核桃味甘，性溫，入肺、肝、腎三經，能補腎助陽，潤腸通便。明代醫藥學家李時珍說核桃仁有“利三焦，溫肺潤腸”等功用。土豆味甘，性平，歸胃、大腸，具補脾益氣，通利大便之效。

核桃、開心果中含有豐富的油脂，能潤腸通便；土豆、白蘿卜中含有豐富的纖維素，黑木耳具有較強的吸附作用，這些食物均能讓排泄物快速通過直腸，減少污物在腸中停留的時間，加速腸內毒素的排出。

潤腸通便食療方：核桃1個，開心果3～5個，土豆、黑木耳、白蘿卜適量。

6 益智健腦

現代醫學對慢性腎臟病的治療，除一般治療及對癥治療外多采用糖皮質激素治療的方法。從中醫學角度分析，外源性超生理劑量的糖皮質激素是發越、耗損人體正氣的“壯火”。“壯火食氣”“壯火散氣”，外源性超生理劑量的糖皮質激素可導致腎氣虧虛[15]。腎藏精，主骨，生髓，充腦。腎氣虧虛，腎不藏精，腦髓失充，《醫林改錯》云“靈機記性在腦”，故出現記憶力下降、智力減退等神經系統的并發癥。現代醫學研究亦證實，糖皮質激素有對神經系統的副作用，但臨床中缺乏較為明確有效的手段去緩解和減輕病患的痛苦。呂仁和教授在多年的臨床觀察及不斷學習中發現某些食物和中藥具有減輕激素對神經系統副作用的功效。

核桃仁形狀酷似人之大腦，“取象比類”，食用核桃仁能補腦填髓，改善記憶。桂圓性味甘、溫、平，擅健腦安神。花生味甘，性平，歸脾、肺經，長于健腦益智。

花生的主要成分花生蛋白中含十多種人體所需的氨基酸，其中賴氨酸可使兒童提高智力，谷氨酸和天門冬氨酸可促使細胞發育和增強大腦的記憶能力[16]；白果種仁中的黃酮甙、苦內脂對老年性癡呆、腦功能減退等疾病具有特殊的預防和治療效果[17]；胡蘿卜中所含的豐富的B族維生素是輔助谷氨酸和泛酸的重要物質，被譽為“健腦佳蔬”，常吃胡蘿卜有助延緩癡呆癥的發生，或減輕智力障礙[18]。因此，該食療方益智健腦，能預防激素的應用對神經系統方面的影響。

益智健腦食療方：核桃1個，生花生20～30粒，桂圓10個，白果10個，胡蘿卜適量。

此外，呂教授亦強調低蛋白、充足的熱量攝入是腎臟病飲食的重要前提，并且提出了比一般腎臟病飲食更低的蛋白攝入量標準。呂教授認為，采用以更低蛋白的攝入量標準，嚴格限制肉食和豆制品的攝入，更加符合中國人群的膳食結構特點，能夠保證基本營養狀況，同時有利于降低腎臟負擔。

低蛋白飲食食譜：牛奶250 mL，雞蛋清1～2枚。

推薦主食食譜：粉條、粉絲、粉皮、涼粉、精米、精面等。

7 小結

呂仁和教授在慢性腎臟病的食療上十分重視蘋果、櫻桃等水果，生花生、核桃、腰果等堅果以及土豆、黑木耳等食材的應用，在治療上注重辨病論治與辨證論治相結合。食物不但具有藥理作用，還有一定的營養價值，在食用時應把握好食物的用量，太少了作用較弱，太多了蛋白、脂肪、各種離子等超過腎臟的閾值，就會加重腎臟負擔，反而加重病情。所以呂仁和教授非常重視各種食物的用量，使其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作用而減輕腎臟負擔，效果顯著。

[1] 王海燕.腎臟病學[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1:108,1385.

[2] 李周夏，鄧躍毅.慢性腎臟病與飲食治療[J].中國中西醫結合腎病雜志，2013，14(10):916-917.

[3] 李利娜．中醫五色理論的應用[J].時珍國醫國藥，2008，19(10):2549．

[4] 李本波.百果第一枝 櫻桃[J].中國果菜，2014，(3):8-15.

[5] 郭文，場楊旭，劉佳賀，等.新疆葡萄的營養成分與產品加工[J].特種經濟動植物，2015，12:46-49.

[6] 郭村榮.黑木耳—防病保健功效多[J].中國食物與健康，2004，9：43.

[7] 板栗雖好，不可多貪[J].農產品市場周刊,2011，(47)：48-49.

[8] 李艷，張太平，張鶴云.板栗中蛋白質的分離鑒定及活性研究[J].中國生化藥物雜志，2012，(4)：365-368.

[9] 呂仁和.糖尿病及其并發癥中西醫診治學[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1997:329.

[10] 張瑞菊，孫強，張洪坤.板栗的營養、生產現狀及前景展望[J].山東商業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14,14(4):106-107.

[11] 李小紅.小白菜的藥用[J].農技服務，2003，5(4):60.

[12] 馬笑宇.腰果[J].大家健康，2015，5：73.

[13] 郭村榮.黑木耳保健功效多[J].中國保健營養，2004，(7)：52.

[14] 余桂爵.吃土豆對心腦血管有益[J].心血管病預防知識(科普版),2012，(2):59-60.

[15] 張金良，王憲波，曾輝.從中醫學角度談糖皮質激素副作用的藥理機制[J].北京中醫藥，2010,29(4)：276-279.

[16] 花生的食療功效[J].農村科學實驗，2001，(4)：44.

[17] 善本.白果“食當”才養生[J].健身科學，2013，(11)：25.

[18] 楊德俊.胡蘿卜保健新功效[J].福建農業，2007，(12):37.

(本文編輯： 禹佳)

北京市中醫藥薪火傳承“3+3工程”呂仁和名醫傳承工作站(JB059)；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全國名老中醫藥專家傳承工作室建設項目；2015北京中醫藥大學“薪火傳承研究項目”

100700 北京中醫藥大學東直門醫院腎病內分泌科[閆璞(碩士研究生)、申穎(碩士研究生)、陳凈殊(碩士研究生)、王世東]，內科教研室(肖永華)；中國中醫科學院博士后科研流動站(王世東)

閆璞(1991- )，2015級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醫治療腎病、內分泌疾病。E-mail：1064515320@qq.com

王世東(1973- )，博士，主任醫師，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中醫治療腎病、內分泌疾病。E-mail：wsd3122@sina.cn

R249

A

10.3969/j.issn.1674-1749.2016.12.026

2016-0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