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俊鋒(安陽工學院 文法學院,河南 安陽 45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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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論人格權財產利益的可讓與性
郝俊鋒
(安陽工學院 文法學院,河南 安陽 455000)
摘 要:隨著社會的發展和民法保護民事主體權益范圍的不斷擴大,人格權的財產利益普遍受到了法律重視,但人格權財產利益的可讓與性在理論和實踐中存在著爭議。人格權可讓與性是有著理論和實踐基礎的,在人格權立法中確立人格權的可讓與性是完善人格權立法重要內容。
關鍵詞:人格權;財產利益;可讓與性
隨著人格權立法的不斷完善和發展,人格權財產利益經 歷了由不被認可到受到依法保護并鼓勵充分利用以實現人格利益最大化的過程。人格權財產利益也就是人格權的經濟價值,主要是指姓名權、肖像權等標表型精神人格權所體現出來的價值,其與物質性人格權、自由型精神人格權和尊嚴型精神人格權相比具有人格利益的固有性和專有性相對較為薄弱,但其在商品經濟中具有較大的價值利用空間的特點。從各國關于人格權立法和我國最新的《侵權責任法》的規定中可以看出人格權財產利益得到了法律的認可,特別在商品經濟發達和先進的國家立法中對其商業利用進行了較充分的法律保護。例如美國即以“公開權”對自然人的人格權中的經濟價值給予了積極的法律保護。但是目前我國學界對人格權財產利益的利用在認識上還存在著分歧。一般認為人格權的利用分為兩種,一種是權利主體自己積極主動行使權利,亦即民事主體自己利用其人格財產利益;另一種是人格財產利益通過合同等方式讓與部分人格利益由他人行使從而使人格財產利益得以實現。對于第一種情況,從立法和理論來看爭議不大,權利人利用自己的人格財產利益無可厚非,應當受到法律保護。但是針對通過人格權的讓與實現人格權利益的最大化,學者爭議較大。有研究者將人格權的經濟價值的顯現和可轉讓性與人格權的基本內涵結合起來論述,認為肯定和保護人格權中的經濟價值的可轉讓性與人格尊嚴的保護是不相符的,其認為基于人格尊嚴的維護,人格權的財產利益是不可讓與的,人格權中經濟價值的利用一旦脫離個人的控制,個人利用其人格權中經濟價值的自由將不復存在,人格自由發展也無從談起[1],同時將人格交由第三人來處置會使其脫離個人的控制,允許人格權中經濟價值的轉讓,會對個人人格自由和人格尊嚴構成更大妨害,應當否定人格權中經濟價值具有可讓與性[1]等等觀點。
現代民法上一般認為人格權具有人格獨立、人格自由、人格尊嚴的基本內涵。人格獨立是人格權中最基礎的含義,主要表現為民事主體在社會上的獨立民事地位被認可和對該獨立性權利的享有,主要表現為民事主體在人格上一律平等,在法律上具有平等的主體資格參與社會活動。[2]從資產階級立法破除了身份依附關系以來,人格獨立已經得以實現,這使得人格權獲得了自由發展的前提基礎;人格自由在私法意義上主要是指權利主體自主參加社會活動、享有權利、行使權利從而充分實現自我的發展[2],包括積極的利用權利和對權利消極侵害的防御。人格尊嚴則是權利主體獲得社會的認可,其應有之義應當是指他人對權利主體現有的各項人格利益的評價和認可,同時也指民事主體在利用其人格權獲得自我發展時,獲得別人的尊重。三層次的結合并獲得充分的發展是人格權充分發展的表現,是實現人是立法目的的重要體現。在人格財產利益得到尊重并獲得利用的當今時代,人格財產利益的有限讓與,并沒有對人格權造成損害,而是人格權進一步發展的重要需要。人格財產利益的自我利用在私法領域獲得了社會的認可,民事主體的人格尊嚴得以尊重。人格財產利益的可讓與性,也同樣應當受到法律的認可和保護,受讓人在利用權利人的人格利益時是有限制的,其限制一方來自于法律設定的公序良俗,另一方面在于社會道德的約束,對于那些濫用他人人格利益造成影響的法律也給予了制裁,例如美國的公開權制度對公開權的利用方式、權利客體、權利救濟等方面做出了明確規定[3],而這種限制或者說是受讓人權利行使的法律邊界正是法律和社會對人格權人的人格尊重。從以上分析中可以看出,人格權的部分讓與,并沒有造成對權利人人格尊嚴的破壞和一旦讓與則會產生權利人無法控制的情形。況且人格財產利益的部分讓與并非終局之分離或讓與,其強調分離出來的權利和本權利之間還有一定的關聯。人格權人的權利僅于達成契約目的與利益的必要范圍內,分離并轉移部分權能于被授權人,一方面被授權人之利益因取得部分權利而可以獲得保護,另一方面本體權利仍保留在人格權人之處,其于重大事由時,可隨時中止契約,而且一旦分離出去的部分權利歸于消滅,則其權利內容自動回復到人格權人身上,不需要有任何的返還行為。[4]從另一個角度來講,任何事物都是利弊相關的。在人格尊嚴的保護和實現人之所以為人的法律目的上,讓與部分人格利益是擴大人格影響的重要途徑,人格影響面越大或尊重的程度越高。另外,認為人格財產利益由人格權人自身利用就是對人格尊嚴的維護,授權他人利用則會喪失人格主體的地位的觀點,在法律邏輯上也是行不通的。因為民法中有很多權利都是自己無法親自實施,法律采用的代理制度或是讓與制度,這樣擴大權利的行使和影響范圍,也就是擴大了權利實現的途徑。因此,人格權財產利益的有限讓與是人格權充分發展的重要途徑,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的應有之義。
人格權財產利益是人格權的一部分。在現代社會中,人格權的商業利用和人格權的可讓與性,是人格權本身具有的內容和權能。有學者提出人格權的商業利用亦即人格財產利的實現是存在的,但是人格權的商業利用不是人格權本身的商品化,而指出是以人格符號為客體的財產權[5]。從這一觀點可以看出,其將標表型人格權的客體認為是一種獨立的財產權或者說是特殊的財產權。對此尚有討論的余地,人格符號應該是指人的姓名、肖像、聲音等人格標識,而這些都是姓名權、肖像權、聲音權等相應人格權的客體。如果把權利的客體單獨列出來與權利相分離,那就造成了權利的虛假,使得權利喪失了載體而無法實現,因為任何權利的實施都是依賴于一定的介質,那就是客體,只有這樣才能實現。在人格權的經濟價值如何實現的討論中,有學者提出了“人格商品化權”其主要是指開發姓名權、肖像權等標表型人格權的財產價值進而推廣利益,對此有學者認為針對“人格商品化權”從其內容構造、制度功能等方面考察,其作為“商品化權”的一種具體形態,已非人格權范疇所能涵蓋,認定為是一種特殊的財產權的說法[5],也存在一定的質疑。上述的論點旨在說明,人格符號具有財產性質,有商業經濟價值可以加以利用,而這些人格符號首先體現的就是人格,進而才體現出基于人的主體資格通過個人的不斷努力對該人格符號的不斷維護和利用完善而獲得的商業價值,或者也可以這樣來解釋,人格符號具有雙重作用,一方面體現人格特征,另一方面則是其可商業利用性,而這兩方面中人格體現是主要的,商業利用是在這些人格符號因屬于具體的民事主體而使得其獲得發展。人格權客體的這種雙重性質恰好說明了人格權的財產利益的存在,說其是一種特殊的財產權實質上就是人格權的財產性,因此,與其說是人格符號的商業利益不如說是人格財產利益的利用更符合邏輯和法律的表述。
商品經濟的充分發展,是民法獲得發展的基礎。商品經濟的不發達并不能認識到或者實現其經濟價值的意義。這一點可以從人格權的發展歷程得到證實。在早期的羅馬法時代,對人格權的認可主要是精神利益或者以身份為基礎的,有身份才具有法律上的人格。中世紀法律對人格權的保護和發展受到了阻礙。到了商品經濟發達的近現代社會,在私法領域人格權獲得認可。一方面民事主體人格權獲得了發展,人人在法律上實現了人格獨立、人格自由,人格尊嚴獲得了法律的保護,同時社會和法律對人格權的認識和保護也不斷加深,人格經濟利益在這一時代得到了法律的認可。無論從德國法從原來消極保護民事主體的人格權到其《藝術家和攝影家作品著作權法》等法律中對人格權的積極保護特別是財產利益的利用和保護,還是英國通過“仿冒(passing-off)之訴”對人格權的財產利益的保護[6],以及美國公開權制度的確立,都可以得到印證。在高度發達的商品經濟時代,人格權的經濟利益獲得了另外的發展,那就是可讓與性,這是商品經濟發展的結果。在高度發達的商品經濟時代,交易規則的規范化、信用機制的建立和不斷的完善、市場監督機制的不斷發展,國家在充分鼓勵交易主體自由發展的理念下給民事主體充分發展和利用其權利的可能和基礎,這都使得人格權的經濟利益的讓渡具備了客觀的條件。交易規則的規范化為人格權財產利益的讓與提供了可靠的法律保障,保證了交易的平等性和自愿性能有效的實現當事人的意思自治,同時國家出于社會和道德的考慮,明確規定違反法律強制性規定和公序良俗情況下交易的無效等保證了人格財產讓與過程中不侵害人格權本質內涵;發達的信用機制的建立為人格權財產利益讓與提供了保證和道德基礎;不斷完善的監督機制,確保了人格權財產利益讓與過程的合法性和正確性,防止人是法律的目的被偏離,喪失法律的正義。因此,在市場經濟下,各項機制的健全和發展,民事主體在讓渡其人格權的財產利益既能實現自身權利的充分的發展和利用,又能確保其人格權的讓渡不會造成對其主體人格的侵害和所謂的主體人格的否定。而我國目前已經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制度,相應的法律體系已經確立,并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不斷的完善,這都為人格財產利益的可讓與性提供了社會基礎。
人格權財產利益的可讓與性,無論從人格權自身發展角度還是其客觀的社會基礎來看都有著可行性。充分認識人格權中財產利益的重要性是采取合理的方式鼓勵人格權人主動實現和積極利用自己的人格財產利益,提高民眾對他人人格財產利益的尊重,實現對人格權尊重和保護的新認識,促進人格權的充分和全面發展的前提。當然,從以上分析中可以得出無論是出于立法的社會公共利益目的還是法律的道德基礎,人格權的讓與是有限制的讓與,這也是實現一切為了人的發展的法律目的需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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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謝銘洋.論人格權之經濟利益[J].智慧財產權基本問題研究[M].臺北:翰蘆圖書出版有限公司,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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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張今.英國:姓名、形象的商品化和商品化權[J].中華商標, 2000,(8).
(責任編校:周欣)
中圖分類號:D923.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219(2016)08-0096-02
收稿日期:2016-04-03
作者簡介:郝俊鋒(1979-),男,河南湯陰人,安陽工學院文法學院講師,法學碩士,研究方向為民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