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嘯蘇(原著) 呂芳文 周亞平(整理)(湖南省社會科學院 歷史研究所,湖南 長沙 41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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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 存(二)
王嘯蘇(原著) 呂芳文 周亞平(整理)
(湖南省社會科學院 歷史研究所,湖南 長沙 410003)
編者按:呂芳文先生收藏的王嘯蘇稿本《偶存》,原件共計五百余頁,分為詩詞、書札、隨筆、雜記、藏牘等類,并有《先考行述》、《先妣事略》、《萱堂余錄》、《先兄事述》等家世文獻。本期《偶存(二)》系作者對王葆心、李澄宇、席啟駉等人的酬唱、懷念詩作。稿中有小標題“辛未詩錄”,大約作于民國二十年(1931)前后。
關鍵詞:王嘯蘇;《偶存》;稿本;傳記文獻
文獻湖南北,吾宗大有人。博觀齊倚相,強識媲靈均。朝士青衫舊,(曾官學部主事。)詞流白發新。云山訪遺稿,風義足千春。(武岡鄧保之先生主講湖北經心書院,君嘗受業,近為刊其詞稿。)
遲作河清頌,余年卜太平。(君有《待社詩序》,亦放翁“猶卜余年見太平”意也。)中原愍多難,羈旅識先生。郁郁懷人感,悠悠思古情。八荒風雨夜,吾欲懔雞鳴。
吾宗令譽重公孫,萬卷楹書歷劫存。成緒精文參妙諦,昌黎祭侄漬啼痕。風云難護槐庭樹,霜雪新凋葛藟根。猶幸聯床聽雨夜,眉山頭白有諸昆。
衰門我亦憐同病,歌哭紛紛劫后塵。白發雙摧虛孝養,青氊孤守飫清貧。庭前棣萼花先隕,階畔芝蘭氣不春。一子煢煢羈海外,青燈遙照未歸人。(先考妣見背迄今卅年,伯兄炯歿于臺灣,有室未娶。近來三遭從子亡喪,今惟二侄及兒子學膺耳)。
承平渴望總成癡,蕉鹿紛紛夢若斯。草木兵戈疑戰伐,棘荊天地慨流離。衰時更有家山戚,遘亂還深骨肉悲。一語慰公兼自慰,欲隨梅蕊放春時。
心力閑拋閱歲時,瓣香長爇玉谿詞。才驚頑艷偏耽靜,性嗜吟哦豈諱癡。紙上云煙隨筆落,壺中日月感星移。白頭雙寫聯珠集,棣萼樓高進酒巵。(君與令兄公弼詩集均系手寫。)
君居枌社我飛蓬,陳跡依稀似夢中。漸覺桑榆成暮景,猶思桃李笑春風。(廿年前曾共授書。)看花歲歲情懷好,(君以花朝生日。)磨墨朝朝況味同。寒夜吟成當嵩祝,林間霽色雪初融。
契闊經年重建日,烽煙小息各還鄉。亂多猶幸人加健,別久翻嫌語未長。云麓峰巒迎客笑,韭園風物及春芳。宵深凄誦題圖句,樹色江聲夢豈忘。(前為題《風樹圖》。)
先嗇遺型托畫工,郤卿賓敬古今同。祖庭千萬艱難事,都在雞聲月影中。
機心機事漫推論,嘉谷貽謀重德門。敦樸應知先澤遠,硯田耕護有文孫。
吾家卜宅傍溪橋,數頃陂田灌溉饒。食德服疇遺訓在,豆棚涼夜話前朝。(吾家先世居長沙東鄉學士橋,清乾嘉時頗以貲雄,耕讀相兼,不廢農事,與君家正同也。)
重寫豳風古畫圖,后昆亹亹敢忘劬。昔年憂旱今憂水,一樣饑腸轉轆轤。(君王父業農,歲旱以桔槔取水,徹夜不寐,因作是圖。今歲苦水,正與相反)。
崛起天南杰,精廬歷劫留。青蔥瞻樹古,綠凈繞門流。奕奕船山象,巍巍湘綺樓。經行卅年事,吾亦夢東洲。
王子遺書在,桃陰正滿庭。百年終顯學,一友此傳經。造士懷先德,(君伯父研香少保嘗捐金為書院膏火。)思賢仰昔型。碧湖新卜宅,可似合江亭。(君居碧浪湖側。)
蟹山老屋傍溪橋,書味秋燈夜寂寥。一自靈椿凋歲暮,涼飆未動亦調調。
觀瀑看云興未賒,月明黃海遠浮槎。隅川路畔人如雨,十里櫻花照晚霞。
閑扶笻杖度雞林,長慶流傳此嗣音。未羨松江魚味美,蓴鱸終系故鄉心。
清流咽石絕微埃,為憶玄裳入夢才。今日在山泉亦濁,云閑虛盼鶴歸來。
晴窗觀易契天機,余興尋幽賦詠歸。獨上湘亭尋舊句,暗塵和墨并依稀。
一坯馬鬣隱松楸,啼徹慈烏到白頭。我更披圖增百感,海天風樹萬聲秋。
淥水文瀾闊,清才世所稀。高吟續孤竹,感舊記紅薇。(君有《紅薇感舊記》。)風月詞三變,云煙筆一揮。挑燈對遺墨,夜雨助噓唏。
廿載神交久,談宗識傅玄。桃陰分講席,柳色悵離筵。一別霜侵鬢,頻年燧燭天。園林尋勝集,夢影墮黃泉。(君與余為南社社友,嘗共講學長沙,嗣以名列刊章,居醴陵者數年,其后輒數年一見,時變亟而君亦就衰矣。)
槃帨工何益,心胸萬象羅。遠看東海月,倒挾洞庭波。幕府朝傳檄,琴堂晚和歌。吾儕豪興減,持較獨君多。
湘館傳書目,晁陳此匹儔。典墳供一炬,琴劍又千秋。絮漬杯中酒,魂歸江上舟。(君卒于安徽。)八荒今擾擾,何處是丹邱。
遺文求孟六,高義竟誰如。渺渺人何往,蒼蒼我欲呼。病衰憐母老,童稚念兒孤。無限蕭蕭意,狂飆撼井梧。
劫后山容依舊好,重來云麓看崔巍。泮林喜聽幽禽語,海上新飛一雁回。未許萍浮長作客,能甘樗散即為林。(原作用樗散事。)故鄉正值花開候,寄語春心漫化灰。
微風疏雨度江來,春漲新平一舸陪。泛泛中流回望處,橘洲煙柳隱樓臺。
清流爭似鯽魚多,謔語飛來抵笑歌。曾是屠龍滄海客,強呼名士慰蹉跎。(午翁謂今日同舟頗有“過江名士多如鯽”之慨。)
城南嘉樹自森森,把臂猶欣共入林。今日侯鯖紛續錄,可容蔬筍一清心。
主賓人稱酒中仙,想像長鯨吸百川。我只豪吟不豪飲,家風虛誦醉鄉篇。
坐看庭草渾忘機,四座清談玉屑飛。卻念蘭陵孫祭酒,迢迢一水報先歸。(是日約孫季老以歸未至。)
枌榆猶幸有耆賢,介祜同庚戩谷篇。七秩古稀征上壽,雙星光滿照中天。(配康夫人同壽。)植槐早識源流遠,折桂頻驚歲月遷。(甲午鄉舉。)嘉宴鹿鳴今已渺,白頭閑泛孝亷船。
倦眼滄桑寄慨深,歲寒冰雪柏森森。劫余猶占傳經地,老去彌堅翼教心。泮水藻芹常在望,(先生居府學宮側,于學宮事多所贊助。)庭階蘭桂喜成陰。輞川持較公應勝,雅曲房中并鼓琴。
洞庭皓月涵清秋,幽人秉燭宜夜游。吾曹今隔洞庭水,幽賞翻在麓山陬。歲逢辛末月夏五,相將羅叟同延佇。廣場待月月未來,靜聽鐘聲和人語。夜深猶念素娥寒,云流漸見清華吐。須臾掩合忽重開,為放光明照眉宇。明明如月掇何時,魏武雄風想見之。殷勤今問林間鵲,繞樹高飛第幾枝。自來放歌須對酒,我今一事輸羅叟。奮髯箕踞樂陶陶,有月當頭杯在手。思量往事酒痕多,豈但杭州把袂過。東海南溟昔濯足,湯湯萬里看奔波。頻年坐對天涯月,此中消息參圓缺。無今無古一例看,有盈有虛豈煩說。叟當英歲譽飛馳,琳瑯一卷人稱奇。偶攜天上團圞景,寫出人間清麗詞。嗟余頑鈍何足算,競病未諧先弄翰。竊來靈藥近如何,妄欲乘風問霄漢。(余少時有句云:“靈藥竊來今在否,乘風我欲問姮娥。”)只今陳跡散云煙,漫藉詩名萬口傳。叟不喜吟吾亦懶,偶乘余興作茲篇。詩成笑傲凌江表,夢想清輝照林杪。何當秋夜泛重湖,登高一覽君山小。(叟嘗至日本、臺灣,又嘗為嶺海之游,余亦遨游南北,寓粵十年,余二人蹤跡略相同也。)
宿雨初遇暑氣消,一廛清曠故招邀。(魯思有《卜居清曠圖》。)柯陰蔽日蟬仍噪,秋意微涼草未凋。凈洗纖塵開勝集,閑敲佳詠答芳朝。碧湖社散蘭芬歇,舊日吟魂試共招。
云侶傾談四座嘩,風軒欹枕夢櫻花。來從東海難為水,久客中原便作家。經苑似聞搜古本,選樓曾為采奇葩。訪書欲接鄰蘇后,虛望蓬山遠泛槎。
一月投詩已二回,又傾鮫室寫瓊瑰。軫星天半光騰宿,秋日江濱客舉杯。終歲能閑同野鶴,萬人如海此清才。藝林早定千秋業,弦柱華年任暗催。
(責任編校:周欣)
中圖分類號:I22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219(2016)08-0001-02
收稿日期:2016-12-24
作者簡介:呂芳文(1939-),男,湖南永州人,湖南省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周亞平,女,湖南雙峰人,湖南省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