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海國際藝術節”向來秉承“高規格”的舞蹈品牌,劇目薈萃,但也有批評認為缺少真正的力作和精品。不過,作者認為單從舞蹈來看,藝術節的舞蹈板塊確實已對整體舞蹈演出市場萎靡不振、缺乏良作的情況進行了有益的補充,在此,“上海國際藝術節”體現出了政府在公共文化服務中提供文化精品和平時難以見到的文化演出機會的功能。而舞蹈也是更容易走出劇場、走入公共空間一個劇種。與此同時,現代舞的現狀無論從市場的反應還是關注度來說,卻都頗為堪憂。
今年的“上海國際藝術節”被稱為舞蹈的“大年”,繽紛多彩的舞蹈活動和舞蹈節目不斷涌現、層出不窮。似乎在不知不覺間,“國際藝術節”的舞蹈板塊已經成為了人所共曉的“高規格”舞蹈品牌。每到金秋梧桐葉鋪滿大地的時節,大家都會屏息凝神,等待世界各地“特普斯歌利”們的精彩表演,盡情享受舞蹈藝術帶給我們的純美和欣悅。相比“上海之舂”以音樂類節目據主、舞蹈節目所占份額較少的情形,“上海國際藝術節”中,舞蹈演出通常舉辦15場至20場,既讓廣大市民大飽眼福,陶醉在舞蹈的饕餮盛宴中,也使專業工作者們開拓視野,為他們提供了與國際舞蹈同行們交流、互動和學習的契機。
劇目薈萃,精彩紛呈
從舞蹈劇目的選擇來看,“上海國際藝術節”的作品與“上海之春”以及其他“舞蹈周”、“舞蹈演出季”等演出活動相比具有層次高、內容新的特點。“上海國際藝術節”舞蹈板塊包含了民族舞、中國古典舞、現代舞、芭蕾舞等多個主流的舞蹈品種,節目涵蓋的舞種范圍較寬。參演藝術節的舞蹈作品,在體裁上既有長達三四幕、演出持續兩三個小時的大型舞劇,也有結構短小精悍、寓意悠遠深長的中小型作品專場?;蛟S有人認為盡管“上海國際藝術節”的劇目雜色紛呈、種類繁多,但卻缺少真正的力作和精品,而藝術品質才是人們所共同尋求的。不過,單從舞蹈來看,筆者感到藝術節的舞蹈演出節目已對整體舞蹈演出市場萎靡不振、缺乏良作的情況進行了有益的補充。由于限于資金規模,且須考慮市場效益等因素,藝術節以外其他的舞蹈演出劇目引進偏向于經典作品和成本較小的劇團作品,原創作品、代表新潮流的作品以及頂級舞團演出較少出現。在這方面,“上海國際藝術節”體現出了政府在公共文化服務中提供文化精品和平時難以見到的文化演出機會的功能。與其他舞蹈節目相比,“上海國際藝術節”的演出可謂有“質”的差別。比如:藝術節中在上海文化廣場上演的“蕭菲·姬蓮”專場,作品大氣新穎,融入印度塔吉克等多種舞蹈元素,將編舞的思維與舞者身體的特性相互融合,同時又融哲理于其中。該專場演出四臺作品皆為國際級頂尖編導的最新力作,其中被公認引領著當代舞蹈創作潮流的阿庫·漢姆、威廉·福賽斯等大師均參與了專場的節目編排。一些相關人士認為,“上海國際藝術節”應該更多照顧國內的舞蹈劇目,但是,“上海國際藝術節”一直堅持開放兼容、品質為先的選作理念,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倒逼國內的舞蹈團體開拓思路,向國外最優秀的舞蹈演出學習和借鑒。
值得一提的是,現代舞作為小眾藝術,近兩年得到了國際藝術節的大力支持。與經典作品有所不同的是,現代舞借助肢體和較為自由的舞臺形式表達情意和思想。現代舞可以說是最具有時代性的舞蹈種類,它運用變化多端的手法,通過身體的隱喻,表現出紛繁復雜的社會面貌,透射出人性的點點滴滴。在國際藝術節中,既有敘事言情、諷刺社會現象的現代作品(如沈偉舞蹈團的《0+11》),也有抒情合律、優美絕倫的純粹動作精品,儼然成為了一個充滿現代性和多元性的舞臺以及現代人價值觀念、藝術觀念相碰撞的平臺。令我們驚訝的是,藝術節不僅邀現代舞名家登臺展演,一些具有先鋒性的前衛舞蹈作品也進入到藝術節演出甄選的視野之中?!疤丈眢w”便是其中一例。該劇團在國內的演出一般不多見,但本屆藝術節,“陶身體”舞團編導陶冶最新創作的“數位”系列《8》卻悄然亮相。演出中,全部八位舞者皆仰面朝天,服飾除了黑色幾乎無任何其他色彩,通過一個個簡單的動作相互重復、堆疊,衍生出作品全貌,作品音樂與舞蹈的聯系若有若無,與一般編舞者的做法大相徑庭。這樣的舞蹈挑戰了觀眾的傳統審美觀念,拓寬了人們的觀賞思維。通過最新鮮、最前沿的作品,我們領略到國際舞蹈創作的風采,感受、捕捉到國際舞蹈創作的動態,加深了自身對舞蹈的體悟與理解。
走出劇場,面向公眾
近年來,“上海國際藝術節”創立了新的板塊,使藝術更加貼近市民,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改善了城市的文化面貌。2014年新設立的國際藝術節“藝術天空”板塊致力于把演出帶到公共空間,美國的班德路(Bandloop)芭蕾舞團在靜安嘉里城上演的“高空芭蕾”便是一例。通常,舞臺演出在封閉的空間進行,而“藝術天空”在戶外演出想法的實踐,突破了我們對公共場域舞蹈表演的認知——公共空間的“環境舞蹈”作品體量一般都比較小,而世界頂級的舞蹈團出現在廣場、公園實屬少見,其藝術的號召力和影響力非比一般。去年荷蘭芭蕾舞團的室外演出,數千萬名觀眾齊聚一地,共同欣賞舞蹈演出,成為了一道亮麗的文化景觀。對不少舞迷而言,千人觀舞無疑是一次令人難以忘懷的觀賞體驗。室外的演出安排盡管頗具創新性,但是在實施過程中,可謂困難重重,一方面演出容易受到天氣、周邊環境等客觀因素的干擾,另一方面,更為棘手的是,大牌演出團體對場所的要求非常高。去年荷蘭國家芭蕾舞團對場地的溫度便有嚴苛的要求,今年莫米克斯舞蹈團的結合聲光技術的《四季狂想曲》在戶外演出也頗費周折。但最終這兩場演出都如愿呈現在觀眾面前,并且采用了“全媒體”的傳播方式,讓更多市民了解到這些精彩的演出。由此可見,主辦方盡可能地利用在滬演出的舞蹈資源,為市民制造舞蹈藝術的天地,擴展舞蹈演出的受眾面。而于廣場、公園、草坪等公共空間的展演,也讓舞蹈作品本身呈現出了新的審美意味:多了一份與自然相接觸的平和、自在,避免了劇場觀摩中的緊張拘謹。如果與國外藝術節的做法相對照,法國的“舞蹈節”也有類似的戶外演出活動,且配套措施更人性化。法國“舞蹈節”主辦方在戶外演出場所周邊設置帳篷,參加者可以在其中休息探討甚至共同起舞,“上海國際藝術節”如果能有類似的藝術交流空間,或許更加有益于理念的分享與傳達,而不僅僅限于演出的呈現。
除演出項目走出劇場以外,參加演出的舞蹈編導、舞蹈演員也被邀請進入藝術節特設的論壇環節。自2013年起,“上海國際藝術節”拓展出新的“國際藝術節論壇”系列,借助各方藝術界頂尖人物匯聚上海的契機,就一些具有共性的舞蹈藝術問題和舞蹈藝術現象進行探討。在這個論壇中,舞蹈家們暢所欲言,英國“薩德勒斯之井”的藝術總監阿利斯泰爾·斯伯丁、舞蹈家沈偉等都曾有過精彩的發言。不同國度、不同舞蹈領域人士的聲音,使我們對舞蹈的發展趨勢和國外舞蹈管理現狀等方面有了進一步認知。
“云門22團”的尷尬及相關建議
精彩的節目和豐富的“衍生活動”讓國際藝術節成為舞蹈的盛會。不過,其中也存在一定的問題。前文已經提及,近年“上海國際藝術節”的現代舞引入逐漸增多,但是引進后市場的反應以及觀眾的接受程度,卻是需要予以關注的。我們發現,對待現代舞演出,觀眾們的反映常常褒貶不一,不少現代舞蹈作品的演后談觀眾留場率較低。比如“云門舞集2團”的專場《來》的演后交流會中,留場觀眾僅有一成,且大多是專業院校的學生?!霸崎T2團”的演出為紐約、倫敦等諸多專業舞評人和藝術媒體盛贊,其藝術水準應該是毋庸置疑的。那是什么原因致使其留場率如此低?在筆者看來,這一現象顯示出舞團所演的舞蹈節目與觀眾的審美預期有一定的偏差。我們不妨針對性地作些分析,從“云門2團”演出的三部作品來看,其內容較多展現了當前青年人群體的所思所感,如作品《在一個藍色的地方》表現了青年編舞者在留學過程中所經歷的彷徨、迷茫和焦躁不安,作品唯美而又具有動感,但在形式上卻不同于傳統的舞蹈作品。對于這樣的作品,年長的觀眾較難引起共鳴,因而提前退場、攝影照相、犯困打盹的現象時有發生。如果運用詮釋學的觀點來看待這一欣賞和接受中的現象,那便是觀眾的視野(包括知識、信仰、價值觀念體系)與編者的視野未能交合。傳統的舞蹈作品傳遞普世的價值觀念,因而能廣為大眾接受,而在現代舞中,有時作品傳遞的信息僅僅屬于部分社會群體,這就要求劇目與受眾相互匹配。由此,筆者認為演出前期的宣傳尤為重要,應采取感性與理性相結合的推廣方式增加劇目普及的力度,同時,針對不同的人群,結合專家觀點,對劇目作更加精準的宣傳定位,以利于將其推向不同年齡層次的觀眾群體。類似“云門2團”的舞蹈演出在宣傳中應強調它所適合的觀眾群體。另外,現代舞評論在觀眾對作品的接受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當前,上?,F代舞舞評較欠缺,亟待更多專業人士參與到“上海國際藝術節”現代舞評論與推介的工作中。相信通過有劇目普及、宣傳力度的增強和舞評者的加入,更多觀眾將能觀賞到適合自身審美趣味的舞蹈劇目,從有針對性的對舞蹈作品意義的“尋視”中,發現和感悟到精神的養料,獲得藝術美的熏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