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鴻岳
摘 要:從晚清至民國,中國內陸出現過幾個具有代表性的商幫,這些商幫為當時的社會區域政治、經濟發展奠定了一定的基礎,其中以““趕大營””最具代表性。左宗棠在收復新疆的過程中,需要充足的后勤供給,天津楊柳青人承擔起了為軍營供給貨物的主要任務,由于是追趕西征軍營做生意,故此稱為““趕大營””。““趕大營””是天津楊柳青人的偉大創舉,他們成功利用了隨軍隊西征經商這條艱苦路徑,在新疆形成了經濟實力雄厚的天津商幫,為近代新疆的農業開發、商業發展、文化繁榮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早在二十世紀初年就已經位列新疆各幫商人之首,對促進民族大團結、維護祖國西北邊陲穩定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趕大營”,是個體商販積極參與到國家軍事活動并取得成功的典范,值得從公共管理的視角去探究。
關鍵詞:“趕大營”;民族團結;公共管理
中國是一個具有56個民族的國家,每一個民族都有其形成根基與發展歷程。56個民族的大團結,是國家穩定發展的壓艙石。早在140年前的同治年間,清政府為維護中華民族的大團結和國家的統一,令左宗棠率12萬大軍入新疆討伐阿古柏,同時號召內地人支邊。在戰亂年代,隨軍是一件很艱苦的事情,甚至有生命危險。在當時軍隊的號召下,天津楊柳青人興起做隨軍商販活動,伴隨左宗棠十多年的征戰歲月,在左宗棠等將領對后勤保障制度重視下,楊柳青人通過自身的不懈努力竟發展成為一支浩浩蕩蕩的天津商幫。清軍進兵新疆征途中的營盤稱為“西大營”,楊柳青的商販緊隨行軍路線沿途肩挑貨郎擔或肩負小簍做生意,稱為““趕大營””。““趕大營””目的是為前線軍隊提供軍需物資,這些軍需物資包括:毛巾、肥皂、布襪、腿帶、針線、茶、煙、糖、辣椒、常用藥等,就是這些不被人注意的“針頭線腦”連接上了天津與新疆的一條血脈。
1 “趕大營”的歷史現狀
由于新疆地處西北邊陲,內陸與邊陲的交通運輸十分不發達。新疆缺少內地的商品,在沒有專門的公共部門管理下,楊柳青人“趕大營”,把津京地區的工業和手工業品大量運進新疆,豐富了新疆少數民族的生活,提高了他們生活的質量,同時也繁榮了新疆的商業。““趕大營””的發展與壯大,有其必然性與偶然性,““趕大營””在歷史上出現過三次高峰,一次是在光緒元年,楊柳青人從肩挑小簍發展為開設店鋪,在新疆歷史上破天荒地出現了津京風貌的鋪面;第二次在光緒八年,形成了規模龐大的天津商幫,構成了覆蓋整個新疆的經營網絡,為新疆商業的發展奠定了基礎;第三次在光緒十六年,在經濟交往上,出現了商業、手工業、工業等多業并舉的局面。其次是在文化藝術交流方面,年畫、剪紙、風箏、蔬菜種植等百余種藝術、技術傳入新疆,史稱“百藝進疆”,使漢維文化得到了廣泛的交流,并拉近了邊疆與內地的距離,當時,在迪化(今烏魯木齊)有三千貨郎遍天山之說。第三是在語言交流方面,商人避免不了與新疆維族人溝通交流,通過日常商品買賣,有效地實現了漢維雙語之間的交流。在新疆仍有為數眾多的““趕大營””后裔,在各自的領域為新疆的建設貢獻力量。
2 “趕大營”成功的原因
在交通并不發達的年代,靠傳統的運輸工具(馬車、駝隊),跋山涉水運輸貨物進行貿易,并不是一件易事。“趕大營”的成功離不開當時公共部門(軍隊)的支持:
一是處理好軍民關系與官私關系,左宗棠很注意處理軍民關系和官私關系,力圖通過民力來恢復和發展軍需運輸,進而解決作戰供給的困難。他發現民運民商效益優,關鍵是民辦與私利關系甚大,明確提出“大約官與民交涉之件,總須官肯吃虧,但不可太虧耳”,主張在籌劃糧草和運輸事宜方面,重用民力,以達到“民間得沾便益,承領必速”的目的。
二是政府提供有力保障,西征清軍采取減價售車鼓勵民運,責令地方政府、官兵保護商隊,嚴懲危害商人的游匪、慣盜,頒發商人騾運章程告示等一系列措施,大量招募和吸引民間人力與商販隨軍服務,有力保證了遠征作戰補給的充裕和源源不斷。
三是激發愛國主義情懷,新疆自古以來就屬于中國的領土,在那個飽經滄桑的年代,新疆多次受到外強入侵,破壞了當地人民安定的生活環境。“趕大營”之舉,不僅僅是一種商業行為,更是一種愛國行為。
3 “趕大營”在新疆商業中的地位
“趕大營”促進了新疆當地商業經濟的發展,在當時的新疆地區商業經濟中占有壟斷地位,主要表現在以下幾方面:
一是為新疆商業發展奠基。津幫在新疆商業史上開創了眾多第一,其數量至今難于統計。《新疆圖志》記載稱,新疆商業“津人植基最先,分枝遍及南北疆”。近年新編的《新疆通志·商業志》記載稱,“津幫八大家”(全部為楊柳青人)生意紅火,資金大都超萬元,經營遍及天山南北,為迪化(今烏魯木齊)商業奠定了基礎。參與《商業志》撰寫的楊柳青人后裔張俊杰先生也認為,沒有““趕大營””的楊柳青人,就沒有現代的新疆商業。
二是壟斷商會組織。光緒十年(1884)新疆建省之后,各城紛紛倡建商會。首建商會的迪化、伊犁(今伊犁地區)、古城子(今奇臺)三地,是津幫聚集的中心,因此商會中津幫占有絕對優勢,會長一職幾乎全部包辦,使商會成為實質上的津幫社團。這種商會(NGO)的成立,大大促進了商人之間的緊密合作,一個穩定和諧的商會,對當地的商業發展具有很大的幫助。
三是代辦“協餉”。支援新疆的“協餉”由國家統一調撥,其實質造成楊柳青商家可以利用“國庫銀兩”作資金進行經營,雖說帶有一定風險性,但無疑為剛剛崛起的津幫進一步發展提供了充裕資金,起到巨大催化作用,最后在迪化形成“津幫八大家”,使津幫發展進入全盛時期。這種財政制度,對個體商戶的發展提供了巨大幫助,可以稱為銀行貸款的早期雛形。
四是承包進疆貨稅征收。民國初期新疆都督楊增新改革征稅辦法前,天津商幫每年進疆貨物總值約500至600萬元,其他各省商幫進疆貨物總值約700萬元,也就是說在“新疆八幫”中,津幫幾乎占據了半壁江山。正因如此,楊增新為了堵塞偷逃稅款渠道,硬性指定11家津幫商戶承包進疆貨稅的征收。這種利用行政手段干預市場的做法,在當時歷史背景環境下,鞏固了新疆地區的經濟發展。
4 “趕大營”的深遠意義
““趕大營””使約3000余戶至少1.5萬楊柳青人成功移民新疆,是開發祖國西北邊疆的先驅性行動,對新疆的發展產生了難以估量的歷史影響,同時也促進了楊柳青乃至天津市的經濟繁榮。其巨大和深遠的意義我們至少可以從如下幾個方面加以理解。
一是在政治上促進了西北邊疆的鞏固和發展。最初真正追趕部隊大營進入新疆的楊柳青人,緊密配合清軍的軍事行動,歷經大小戰役百余次,克復南北疆16座大城,收復新疆160萬平方公里土地。他們出生入死,為部隊提供了堅強可靠的后勤支援,為收復祖國西北邊疆立下了功勛。很多人甚至為此英勇捐軀,成為客死異鄉的無名忠骨。漢、維、回、哈、蒙等各族群眾互相關心愛護,在民族關系史上寫下了許多佳話。
二是在經濟上使新疆得到繁榮。此點我們在前面敘述中多有涉及。楊柳青人對新疆經濟發展的促進,主要體現在商貿業、飲食服務業、交通運輸業、工礦業以及農牧業等方面,大大豐富了邊疆民眾的物質生活。京貨的大量涌入,也打破了俄國和英國產品獨霸市場的局面,對抵御外來經濟侵略、發展民族工商業起到了巨大促進作用。
三是在文化教育上促進了與內地的交流。“百藝進疆”將內地各種先進文化習俗和民間技藝帶到新疆,使邊疆民眾精神生活得到豐富和美化。同時楊柳青人興辦了大量學校,對提高當地教育水平起到積極作用。此外,各種先進的思想意識也逐漸被各兄弟民族接受,具有思想上的啟蒙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