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持續發展教育：走向明天的教育

方中雄

當前，國際形勢持續發生著深刻而復雜的變化，人類面臨的共同問題和各國之間的利益博弈交織更加復雜。恐怖主義、糧食短缺、能源緊張、環境污染、 氣候變化、食品安全等問題使全球治理的緊迫性加劇。今天，人類站在新的歷史起點上，攜手共創包容且可持續的未來社會，是這個時代最緊迫的問題。由此，《聯合國可持續發展教育十年（2005-2014年）國際實施計劃》在全球產生了深遠影響。

中國正處于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關鍵時期、加快轉變經濟增長方式的攻堅時期，把經濟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生態建設、政治建設融為一體，建設美麗中國，是未來建設、改革與發展的目標。實現民族復興、國家富強、人民幸福的中國夢想，恰逢其時。可持續發展教育在建立與國家可持續發展目標的聯系，并為所有人提供優質教育方面更有著特殊的時代意義。今天我們相聚在北京，共同交流十年計劃取得的研究與實踐成果，商討十年計劃后可持續發展教育的實施思路與途徑，有著特殊的意義。

一、中國可持續發展教育的基本觀點

（一）可持續發展教育揭示了教育與可持續發展的關系

在應對當前全球性問題時，教育作為可持續發展的關鍵因素和基本力量，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它能夠幫助我們調整和形成穩固的價值體系，學會與自然和諧相處，認識共同責任和行動的重要性，共同重建一個可持續性的世界。為此，教育促進可持續發展理應成為教育的時代功能。

（二）可持續發展教育的根本目標是人的可持續發展

促進社會、經濟、環境與文化的可持續發展，并在這一過程中促進人的可持續發展，是中國可持續發展教育的目標定位。在推進素質教育的過程中，傳統教育中偏重知識教學、忽視人文精神教育，只關心中考和高考成績等不可持續發展的弊端依舊存在，可持續發展教育要關注人的可持續學習能力與可持續發展潛質，培育具有可持續發展價值觀、知識、學習能力與行為方式的新公民。

（三）可持續發展教育的核心是價值觀教育

可持續發展教育的核心是可持續發展價值觀教育，即“四個尊重”，尊重人（包括當代人和后代人）、尊重環境、尊重資源、尊重差異性與多樣性。而中國古代哲學中“天人合一”“道法自然”“和而不同”等思想是可持續發展價值觀在中國的體現。可持續發展教育的力量在于，可以使可持續發展變為一種情感，激發人們內心深處過上美好生活的夢想， 以及對友情和關愛帶來的良好社會關系的享受，形成可持續行為習慣與生活方式。

（四）可持續發展教育的途徑追求多樣性的統一

可持續發展教育關注多樣性的統一，用多樣的教育模式，拓展學生視野，培養學生可持續學習能力；用社會、環境、經濟與文化領域的可持續發展內容充實教育內容，讓學生用綜合性的視角分析和解決問題；用多樣的教育方法，讓學生感受自然、感受文明；用多樣的教育評價，增強學生的社會責任感；用多樣的教育環境，充分利用博物館、大學院校、企業等社會資源，增強學生的實踐能力。

二、中國可持續發展教育的主要經驗

（一）將可持續發展教育納入國家與地方中長期教育改革與發展規劃，從戰略全局上謀劃可持續發展教育

2007年12月，北京市教委正式下發《北京市中小學可持續發展教育指導綱要》（以下簡稱《綱要》），對首都基礎教育如何實施可持續發展教育進行了全盤規劃。2010年，可持續發展教育首次寫入《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隨后，《北京市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明確提出“開展可持續發展教育試驗”，確定了北京市“建設可持續發展教育示范區”的長遠設想。這些政策的出臺，是可持續發展教育持續推動素質教育向新的深度與廣度發展的根本舉措。

（二）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可持續發展教育概念體系和理論框架

中國可持續發展教育的理論意義體現在以下四點。

第一，對可持續發展教育概念進行明確界定與中國詮釋。中國可持續發展教育全國工作委員會提出并論證了可持續發展教育概念的基本定義，強調了可持續發展教育促進社會、經濟、環境與文化可持續發展以及促進人的可持續發展的兩層涵義，明確了培養可持續發展需要的科學知識、學習能力、價值觀念與生活方式的新一代公民的育人目標。

第二，明確論述了教育為可持續發展服務的時代功能，成功推進了區域教育改革與發展。北京教科院學者認為，教育為可持續發展服務是21世紀教育應當承擔起的重要時代使命和社會功能，體現了基礎教育改革的時代立意。

第三，中國可持續發展教育路線圖的理論構架，闡明了為了可持續發展的教育變革的中國路徑。該路線圖整體闡釋了可持續發展教育在課程創新、教育教學改革、實驗學校建設、地區推進與質量評價等方面的實施路徑。

第四，長達十五年的可持續發展教育育人模式的實驗研究，是可持續發展教育在中國保持持久生命力的根本原因。根據學校教育教學改革的實際需要以及廣大教師的接受程度，以主體教育和可持續發展教育思想為指導，構建了“主體探究-綜合滲透”型可持續教學模式，幫助教師以嶄新的教育理念來重新武裝自己的頭腦，并用來指導和調整各自的教育教學行為，在保持和發展特色的基礎上，創造優質和卓越。

（三）一批中小學實驗學校開展的可持續發展教育實踐，已經產生了提高教育質量的良好效果

中國可持續發展教育實踐創新價值體現在以下五點。第一，實施可持續發展教育示范區建設，整體性地深入推進區域教育改革與創新。在十余年實踐探索的基礎上，中國可持續發展教育項目在推動地區可持續發展教育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涌現了首批國家可持續發展教育實驗區。如北京市東城區基于首都功能核心區的定位，把開展尊重傳統文化與文化多樣性專題的價值觀教育作為教育系統回應區域發展的突破口，提升學生熱愛北京文化、弘揚中華傳統文化、尊重世界多元文化的素養。再如石景山區教委基于區綜合服務中心、城市職能中心、休閑娛樂中心的發展定位，將干部教師的能力建設作為教育服務區域發展的切入點，形成了系統的能力建設實踐模式。又如上海市普陀區形成了一批以可持續發展教育價值觀為核心的課程體系，建立了一批實驗基地學校，實現了區域教育發展的新跨越。第二，將可持續發展教育融入課程規劃和教學，促進了教與學方式變革。近幾年，可持續發展教育實驗學校在學科教學中開展可持續教學模式實驗，已經在提高學生學習成績、學習能力、價值觀與生活方式水平等方面，產生了良好的育人效果。此外，根據中國廣袤的地域差異，研制了北京市中小學可持續發展教育地方教材、云南省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可持續發展未來：哈尼梯田與青少年》、陜西省中小學可持續發展教育地方教材、黑龍江省《環境教育》地方教材并廣泛實施等，成為具有中國特色的實踐亮點，尤其云南省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可持續發展未來：哈尼梯田與青少年》在助力哈尼梯田成功申遺方面做出了重要貢獻。第三，廣泛開展實驗學校建設，促進了一批學校向著可持續發展的境界邁進。通過教育科研推動學校實踐創新，實現了由抽象理論概念向地區與學校可持續發展教育創新實踐經驗的轉化，有效影響和推動了更多中小學校的教育教學改革與創新。第四，建立國際交流機制，提升首都教育乃至中國教育的國際影響力。北京教科院作為主要組織協調單位，先后舉辦了五屆可持續發展教育國際論壇，對傳播可持續發展教育理念、交流可持續發展教育經驗，產生了有效而長遠的影響。第五，可持續發展教育評估的創新探索。近兩年，中國可持續發展教育開展了學校監測與評估以及可持續教學實驗評估、低碳生活方式等方面的實踐探索。

三、中國可持續發展教育的未來走向

（一）研制各級可持續發展教育的指導性文件，完善頂層設計，把握教育發展全局

在近幾年各類別可持續發展教育領域國際交往中，我們不斷聽到多國同行對我國將可持續發展教育寫入教育規劃綱要的積極評價及有借鑒性的建議。今后，我們將盡快出臺相應的國家層面的可持續發展教育文件。北京市也應對《綱要》進行修訂，使可持續發展教育在建設學習型城市的進程中成為首都教育的新亮點和新名片。各地也要在實踐基礎上，結合各自實際，做好政策設計和實踐創新。

（二）明確可持續發展教育“促進學生可持續學習與可持續成長”的工作方向

當前，教育市場化、功利化及非均衡化的傾向愈演愈烈。可持續發展教育的任務和使命，就是面向21世紀的新需求，有意識、有計劃地促進人的終生可持續發展。

（三）從基礎教育領域為主逐步向以可持續發展為導向的終身教育體系拓展

可持續發展教育是一個綜合性、整體性與系統性很強的現代教育理念和育人模式，建立以可持續發展為導向的正規教育體系，是教育的時代使命。此外，正規教育、非正規教育和非正式教育部門要加強合作，系統性開發區域性的可持續發展教育基地，使更廣泛的人群受益。

（四）建立數據庫與監控平臺，構建可持續發展教育的“教育硅谷”

應確保更多的人能夠使用最新的信息技術，并從中受益。以“世界銀行-北京市節能減排示范項目技術援助項目”為依托，建立大中小學校可持續發展教育數據庫及監控平臺，使北京教科院成為可持續發展教育的輻射中心和“教育硅谷”。同時，要認真研究與制定可持續發展教育的評估方案、指標和具體實施辦法，從而科學有效地監督與評價可持續發展教育進程。

（五）加快啟動省市管理干部的可持續發展教育系列培訓，同時強化校長教師骨干培訓

有必要在國家教育行政學院及系列培訓機構開設可持續發展教育專題必修課程，加大力度提高各級干部的可持續發展教育能力。同時，要加強可持續發展教育骨干人員培訓，提升專業水準。

（六）建立可持續發展教育的國際協作機制，提高可持續發展教育國際合作的深度和層次

近十五年來，中國可持續發展教育全國工作委員會和北京教科院先后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及70多個國家、地區的200余位可持續發展教育專家與官員開展過學術對話和專題研討。在此基礎上，中國可持續發展教育全國工作委員會要建立中國和其他國家的可持續發展教育協作機制。2013年4月，又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教師教育聯盟達成合作共識，將在北京籌建亞太可持續發展教育教師培訓中心。我們希望得到在座各位專家的支持，使這一中心成為促進亞太國家可持續發展教育信息、人員交流和研究與培訓的有效平臺。近一年來，利用籌備參加2014年世界可持續發展教育大會的機遇，我們正在對中國近十五年可持續發展教育的理論研究成果和實踐經驗進行全面、系統的梳理和總結。我們將充分利用本次論壇的良好機會，滿腔熱情、敞開心胸，積極吸收、學習、借鑒全球可持續發展教育新經驗、新成果，為推動世界可持續發展教育做出新的貢獻。

（文章系作者在2013年12月22-24日的北京第六屆可持續發展教育國際論壇上的主題報告）

編輯 郭偉 校對 許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