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論伊斯蘭教門宦制度的教主：“道祖”“太爺”

摘 要：伊斯蘭教蘇斐派在西北地區傳播中逐漸形成了門宦制度，門宦制度等級森嚴，擁有最高的權力者，即門宦的宗教領袖是門宦教主，門宦教主在創立本門宦過程中形成了其絕對權威，其后傳承中形成了有了“道祖”“太爺”的稱號，結合現存史料可以看到教主權力甚高，以教主為宗教領袖聚合了當地的穆斯林，形成西北地區穆斯林小共同體，與國家大共同體形成沖突，但也加快了穆斯林社會組織化的進程。

關鍵詞：門宦制度;“太爺”;伊斯蘭教;教主

中圖分類號：K28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2-2589（2015）32-0080-02

伊斯蘭教發源于阿拉伯半島，乃是穆罕默德在自己生活中實踐所得，結合當時阿拉伯半島政治、宗教情況，創立伊斯蘭教，在以伊斯蘭教為旗號統一阿拉伯半島后，伊斯蘭教對外傳播，在唐朝時正式傳入中國，由絲綢之路經由西北地區，進入中國內地。隨之而來是伊斯蘭教各教派進入中國，其中蘇斐派在中國西北地區流傳甚廣，蘇斐派的神秘主義與中國傳統文化、階層制度相結合，誕生了中國穆斯林獨有的門宦制度。門宦的領導人被稱為“太爺”“道祖（一般僅用來指門宦第一代領導人）”或“教主”，“太爺”和“道祖”基本上出現于門宦制度的各個教派，且其對本門宦擁有絕對的控制權力，屬于門宦的穆斯林除了信仰真主安拉，同時把本門宦教主視為安拉在人世間的代言人，對其膜拜。因此門宦教主對西北伊斯蘭教發展有重要影響，本文則對其略作闡述。

一、門宦簡述

門宦來源于伊斯蘭教中的蘇斐派，該派建立于10—11世紀，他們主張崇拜“圣徒”，拜謁“圣徒”墳墓，并贊同在墓旁祈禱、舉行宗教儀式。12世紀以后，蘇斐派中主要教團傳入中國，其中包括：庫布拉維、卡德林耶、納什班底耶教團，這些教團在傳入中國后逐漸形成門宦。門宦是中國穆斯林特有的組織，而“門宦”這個詞并不是自己所定稱呼，而是他人所加。“門宦”一詞，與中國“門閥”頗為相似，“門閥”是門第和閥閱的合稱，指世代為官的名門望族，這些家族往往以其家族上代為官為背景，后世子孫自然而然為官，這就造就了一大批豪門望族，“門閥”代表的是一種世代相襲身份的特權。在伊斯蘭教中出現的世代相襲的特權，這說明伊斯蘭教在中國發展的過程中與中國傳統的子孫相襲的觀點結合在一起，形成了所謂“門宦”制度。

門宦的主要特點有：第一，在宗教信仰方面，絕對的伊斯蘭教信仰，但是除了基本的伊斯蘭教信仰外，各個門宦崇拜教主、教主家族，多數主張除了教乘功課以外，還主張在道乘方面予以關注。第二，在宗教組織方面，產生了宗教領袖，即教主，教主雖然仍然是阿訇，但與一般阿訇在身份上有根本區別，“教下之人概尊為老人家，對于老人家命令服從惟謹，雖令之死亦甘心。”[1]，且各個門宦都重視繼承人的問題，第三，在宗教形式上，各教對于做功課時的順序等形式非常關注，比如讀經時應該高聲念還是低聲念，而正是這形式上細枝末節的不同導致形成了各個門宦，這其中包括低聲念的虎夫耶門宦，哲赫忍耶的高聲念，重視坐功的嘎得林耶，重視內功的庫布忍耶。這四大門宦即是我國西北地區的四大門宦。

中國傳統的子孫相襲制度與伊斯蘭教相結合，形成了崇拜教主、鼓吹教主是引領教徒進入天堂的人，因此教徒必須對教主絕對服從，信仰門宦的拱北，教主的地位則多由門宦創立者的子孫世代繼承。教主的稱呼其實是他人對其附加，門宦內部一般稱呼其創立者為道組，而對之后的繼承人多稱呼其為“太爺”“老人家”。

二、門宦“道祖”

“道祖”一般是各個門宦對其創始人的稱呼，道祖大多出身貧寒，有了大量的經歷，在其所經歷的事實與自己所學伊斯蘭教蘇斐派教義，結合自己所在地區的實際情況創立了自己的門宦，門宦的創始人大都不為追逐權力，“他們大多數都能遠離權勢和財富，過著清貧苦修的生活”[2]，這些門宦創始人大多與來自中亞、中東的傳教者或穆罕默德后裔有所交往更從其學習了更深刻的伊斯蘭教教義。

如虎夫耶所屬門宦畢家場門宦創始人馬宗生，道號阿布都若海麻尼，出生于一貧寒家庭，無兄弟姐妹，但其因聰明伶俐，在其4歲時就入陜西大學習巷清真寺學習，25歲完成學業，舉行了“穿衣”儀式，后其被推舉為本寺教長，雖未就任，但其名聲甚顯。在其34歲時，穆罕默德二十五世后裔，華哲·赫達葉通拉希·阿法格·曼什乎勒的傳教士到青海傳教，馬宗生拜訪了“圣裔”。華哲給他傳授了虎夫耶的宗旨，分別交代了“則可若”，①囑咐認主贊圣做功傳教。后其大力傳教，成為受眾人敬仰的大阿訇，創立了畢家場門宦。

除此之外，穆夫提門宦創始人馬守貞、花寺門宦創始人馬來遲、大拱北門宦創始人祁靜等都是在自己從清真寺所學教義基礎上，拜見“圣裔”從其學習，創立了門宦，被稱為“道祖”。道祖開創了門宦一般都是壽命頗長，為本門宦的發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如穆夫提門宦，馬守貞去世前，教徒遍布寧河、廣河、東鄉和青海等地，有五六萬人。在道祖壽數將近，各個門宦涉及的即是傳承、繼承人的問題。

三、門宦傳承教主，“老人家”“太爺”

門宦傳承一般都是各門派“道祖”在其生前就指定繼承人，并就其進行進一步的培養。其繼承人就任教主之后多被稱呼為“太爺”。總體來看，教主傳承方面除個別門宦推行“選賢繼承”以外，大部分由創始人的子孫世襲相傳。四大門宦中虎夫耶門宦，嘎得林耶、庫布忍耶一直采取的是教主之位在家族內部子孫世襲，僅哲赫林耶在創立初就主張應當傳賢不傳子，而這種傳賢制度維持時間并不長就轉變為子孫繼承制度。

在子孫相承方面，畢家場門宦即是典型，畢家場門宦屬于虎夫耶門宦，其教主傳承即是世襲制，憑印傳教，馬宗生逝世后教權傳于其子馬一清，他的學識、見聞和口才都超過他的父親，對教義認識很深，品德甚好，遵守教規很嚴格。在他的時期，畢家場門宦盛極一時。在本門宦傳教信物丟失后，繼承人不稱教主，而稱主持。其后有主持不主張宣揚鞏固本門宦的教權，而是僅以《古蘭經》和“圣訓”傳教。

曾采用傳賢的門宦主要就是哲赫林耶門宦，哲赫林耶的第一輩教主是馬明心，傳賢至第三代教主馬達天，由于哲赫林耶派的反清起義，哲赫林耶被清政府認定為邪教組織，其傳教活動受清政府的嚴格限制，馬達天在繼任教主僅九年就被捕致死。由于來不及選擇繼承人，馬達天的長子馬以德接受了教權，成了哲赫林耶的第四輩教主，從此，哲赫林耶改變了馬明心“傳賢不傳子”的教規，也開始走向了子孫相襲的繼承制度。

四、門宦教主權力

各門宦教主是一個門宦的掌教人，擁有最高教權，教權的本質就是神權，教主被宣稱是“代安拉傳教的”，因此門宦宣稱朝“拱北”②和朝天房具有同樣的意義，這為當時貧窮的難以到達麥加朝覲教徒來說是莫大的安慰。教主的權力主要表現在：第一，在宗教方面，教主的口喚似同神意，教徒只能遵從，不能違背，教主有著一呼而應的威力，這也為之后門宦之間教爭、回族反清大起義提供了基礎，如花寺門宦與哲赫林耶的教爭、蘇四十三反清起義等都是教主對教徒號召力的體現。第二，為了體現教主的權威，部分門宦要求教民見教主必須實行跪拜禮，這本與伊斯蘭教教義不合，但是作為中國封建傳統社會一種下位者拜見上位者的禮儀，跪拜禮被門宦吸收。第三，層次分明的教階制度，“教徒甚重，分布較廣的一些著名蘇非門宦……都實行一種三級制的教權組織，即門宦謝赫——熱伊斯③——阿訇三級組織形式”[3]，教主為最高領袖，教區設置“熱伊斯”，教坊有教長，熱伊斯和清真寺教長由教主任命，向教主負責。第四，從組織形式來看，各門宦建立了一套完整的組織體系，其代表性的即為門宦道堂，道堂本是傳教者私設，既不依附于清真寺，也不統轄清真寺，但在權力甚盛的教主時期，私人道堂開始凌駕于公有的清真寺之上，一個道堂要統轄幾十個甚至幾百個清真寺，教主坐鎮道堂，道堂下設教坊，教坊統轄教民，各坊阿訇由教主派遣，阿訇上對熱依斯和教主負責，下領導本坊教民，這一整套的嚴密組織系統讓教主的影響力遍布其教民生活的各個方面。第五，從經濟方面來看，各個門宦的教主在有了大量教徒之后，通過教徒資源的供給，會迅速積累起大量財富，如大拱北門宦，除了教徒的束修捐贈外，尚有土地1 251畝，土地除家人自耕一部分外，其余均租給當地教民耕種，年收租80石，此外，經商、行醫收入也很可觀，這些財富的支配權都在教主手中，任何一個重要支出都需要教主的首肯。

觀整個門宦制度情況，教主是絕對的金字塔頂端的位置，以神權的名義行使教權，成為類似于封建社會領主一樣的存在。穆斯林居民和清真寺由于跟隨一位教主而聚合起來，隨著門宦影響的擴大，越來越多的清真寺和教民便納入門宦體系。使得整個西北回族地區成了數個有組織性的整體。

五、總結

門宦作為伊斯蘭教蘇斐派在我國西北地區長期發展的產物，結合蘇斐派神秘主義和中國傳統社會的意識形成了眾多有從上至下嚴密組織的門宦組織。門宦在西北地區由于當地的欠發達的經濟，封閉的意識，這種濃厚的宗教意識能迅速在教民中傳播，獲得足夠的地位。教主作為這個組織的領導者，從創始人“道祖”開辟出一個門宦，繼任“太爺”發展本門宦，教主權力不斷被加強，成為一個地區民眾的實際統轄者，這種小共同體不斷形成，且不斷發展壯大，與清朝統治的大共同體利益相違背，而教主作為絕對的門宦控制者受到清政府的敵視，這也為之后門宦下回民教徒與清政府的敵對定下基調。但是，門宦制度畢竟賦予回族社會一種組織體系，大大提高了回族社會的組織化程度，加速了西北回族社會的統一體系，為之后西北地區建立統一的管理體系奠定基礎。

參考文獻：

[1]慕壽祺.甘寧青史略正編卷一八[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8.

[2]楊懷中.對西北地區伊斯蘭教蘇非派的八點認識：回族史話稿[M].銀川：寧夏人民出版社，1991：284.

[3]勉維霖.中國回族伊斯蘭宗教制度概論[M].銀川：寧夏人民出版社，1997：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