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時期嚴復的漸進變革思想

摘 要：嚴復是中國近代史上的“西學之父”，幼小時曾受中國傳統文化的熏陶，青年時留學海外對西方學說有較為深刻的了解。中西文化皆通的嚴復對所處的時代變局有著自己獨特的認識，并為挽救和改造內憂外患的社會提出了自己的思想主張，一種從社會經濟方面逐步發展到政治變革的漸進變革思想。

關鍵詞：嚴復;時代變局;漸進變革

中圖分類號：B256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2-2589（2015）32-0023-02

一定程度上講是時代造就了嚴復，其身處于巨變的時代，對中西學都有較深造詣。他深受達爾文學說的影響，從國民素質、國家富強條件的認識出發，闡述自己應對時局的看法—漸進變革思想。

一、嚴復所處的巨變時代

鴉片戰爭以來，中國社會經歷了“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幾乎每隔幾年，社會就會產生一次大的震動。中日甲午戰敗使中國喪失東方大國地位，一向以天朝上國自稱的清王朝敗給了彈丸之地日本，給予國人精神上以致命一擊。在外患、戰敗、民族危機加重的情況下，為民族獨立和社會進步而振臂高呼的時代先覺者應運而生，在中國近代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甲午戰后導致了多重的社會變動，拓展了人們的生活領域，出現了新的社會危機，產生了新的社會分工，社會結構也開始松動。這一新情況往往會要求人才知識體系結構的相應更新，當時國內的形勢，決定了變法是圖強的必要抉擇，這在知識界達成了無聲的共識，但尚對變革應該由誰領導，應該如何來進行的問題上，出現了爭論與分歧。以康有為、梁啟超為代表的激進維新派等主張以日本為榜樣效仿明治維新，要求“快變、大變、全變”勵精圖治改造中國舊社會。從人事隸屬上來談，嚴復是維新派、改良派中的典型代表，但觀其思想，他的思想觀點無疑不帶有經驗型的政治現實主義色彩，這在中國近代思想史上是少有。審慎的經驗主義特征更多地體現在嚴復的社會變革觀中。

二、嚴復介紹達爾文學說的目的

嚴復的思想受到斯賓塞和赫胥黎思想的影響并真正將達爾文的進化論比較完整、系統的介紹到中國。一是為了打破傳統觀念對人們思想的束縛，以進化論為武器，解放其思想中所固有的形而上學的“天不變，道亦不變”的“真理”，宣傳社會總處于不斷的發展中，后勝于今的觀點。二是為了喚起民族的覺醒，介紹宣傳達爾文“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弱肉強食”學說，并且以此為基礎嚴復進一步提出，“開民智”“合群體”是國家由弱變強，與天爭勝的前提條件。為了宣傳其思想嚴復翻譯了《天演論》，他比較系統地介紹了達爾文的進化論學說，在理論上支持了維新變法，促進了維新變法思潮的發展。《天演論》對中國思想界產生的影響巨大而持久，且風靡海內外。嚴復在《天演論》中表達的進化論觀點其實質內涵為漸變的思想而不同于康有為、梁啟超等主張的大變、全變。這種漸變思想的產生與嚴復自幼深受中國傳統文化熏陶和對西方文化有較為深入的了解是分不開的。

三、嚴復的漸進變革思想的闡釋

嚴復認為社會的改革是復雜的，牽一線而動全身，不可激進。嚴復對社會進行漸變改革思想的基本設計思路是：以漸進學說為基礎，要以開放的眼光，國際的視野來看待國內的弊政，進行改革，教育的振興離不開經濟的發展反之亦然，倆者應齊頭并進。應首先從教育和經濟方面入手實現漸進式的改革，變法應當遵循規律依法而變切不可急于冒進。嚴復認為，“當今最為緊要的是，要從教育著手”，在轉變國人觀念，改造國民素質并以此為基礎，穩步推進各項改革，改良社會機制使其趨于成熟，最終要謀求國強民福，實現民主、自由、富強的社會目的。

四、嚴復對漸進變革思想條件的認識

嚴復的漸進變革思想體系是在對當時歷史條件下國民素質、國家富強條件的充分認識的基礎上構建的。

（一）嚴復對晚清國民素質的認識

嚴復的思想深受斯賓塞生物進化論和社會有機體觀念的影響。在1895年發表的《原強》中，他認為國家的強盛與弱小首先取決于民力、民智、民德，提出了三民思想即“鼓民力、開民智、新民德”。嚴復注意到一個國家的變革應對人給予重要的關注，人的近代化是一個國家近代化的前提。國民素質的高低關乎國家的強弱，是一個國家強盛的關鍵所在。“蓋一人之身，其形神相資以為用;故一國而立，亦力德相備而后存;而一切政治之施，與其強弱盛衰之道，特皆如釋民所謂循業發現者耳，夫固有為之根而受其蘊者也。”[1]他認為，西方國家之所以強盛是因為，在身體素質和德育素質方面都強于我國民，此乃強盛的原因所在。而當今的中國民智衰竭，要等待一些條件成熟之后國家貧弱社會的變革方可進行。變法要懂得循序漸進，要與國民精神與心里相協調。“它部分地產生于對未知事物的懷疑以及相應地對經驗而不是對理論論證的信賴;一部分產生于人們所具有的適應環境的能力，因此，人們熟悉的事物僅僅因為其習以為常就比不熟悉的事物容易接受和容忍”[2]。嚴復認為，在傳統文化下人們的慣性思維常常阻礙社會變革的順利進行。宋代王安石變法的失敗就是一例：“王安石主持的變法不是因為實行之法不完善，其主觀用意不美好，而結果導致大亂是因為踐行變革者不知道當地的風俗人情，這才是其失敗的主要原因。”嚴復相信社會變格本身是一個巨大而復雜的工程系統，相互連接的各個要素，牽一發而動全身，需漸進式變革，切不可急躁、冒進。他對洋務派把西方文明割裂只重視物質文化忽視政治制度、精神文化的態度并不贊同，認為社會變革不是簡單地將西方的器用文明嫁接在中國固有的傳統文化體制之上那樣簡單。

（二）嚴復對國家富強條件的認識

近代以來，西方列強的第一次科技革命相續完成，生產力取得了質的飛躍，對商品市場的需求日益增強，世界性的資本主義市場開始形成。亞洲、非洲、美洲幾乎所有不同國家在某種程度上以不同的方式都卷入了世界資本主義市場，按照美國學者斯塔夫里亞諾斯的觀點，新的商品貿易方式開始不同程度的進入格個大州，他們或主動或被動地加入了這一新的經濟形式。一個人的教育程度和人生閱歷是其眼界開闊與見識不凡的必要條件，無疑擁有留學經歷，受過西學教育，使嚴復具有了開闊的視野，與同時代的名流賢士相比，更加能體會到中西之間存在的差距，感受到世界一體化的潮流。嚴復極有見地地認為，開放是富強的前提。嚴復回顧至近代以來三百余年的歷史，認為水路交通暢且開放程度高，規模越大，持續時間越長，那么當地的百姓就越富有。通得越早，其國家也就越強。將國強與水路交通的暢通與否和開放程度高低聯系起來。國家的開放程度的高低是國強的必要條件，不得不通也。通則興起于一方的禮俗宗教，就不會成為天下不變的公理。國家應該主動融入世界，進行變革，若冥頑不化，固守傳統，那么這個國家一切不合人性與公理的禮俗與制度就會受世人詬病。國家及其人民也會被他國所貶低而受其累矣。嚴復從西方資本主義發展的歷史，認為國家開放的早晚與國家的強弱有著直接的關系，那些越早開放的國家其實力也越強。

開放與富強是緊密相連的，嚴復是極不贊成將倆者進行割裂的，“今之憂貧者，日求國富，而惡為其通。此何異醫者日進填補之劑，而塞病人之二漫？如是而不殺人，未之有也。烏在其能肥乎？”[1]914我們不可否認開放與交通會給列強的進一侵略帶來可乘之機，但當前最重要的是救濟處于貧困的國家與百姓，而救貧之策哪能沒有弊端，應該抓住重點。不應該抱有狹隘的民族主義情緒而盲目地排外，這不是正確的救亡之路。對此，嚴復認為：我們要順應潮流，必須抓住時機，向西方學習，變革自己，開放門戶，主動地融入世界，謀求自強。“方今吾國，固當以開通為先，而大害無逾于窒塞。”[1]1005嚴復在《擬上皇帝書》中說的“聯各國之歡”，就是這一觀點的散發。當政者應該了解世界發展大勢，要親自去考察，深知中西方之間的不同與差距，這樣才能依據事實開出施政良方。可見，嚴復“開放”的觀念是理智和審慎的，并將其作為國富的前提條件。

五、結語

嚴復的漸進變革思想是在自己固有知識體系下，結合晚清的社會經濟結構及當時的時代大勢而提出的。他的思想不同于康有為當時要求的大變、全變的觀點，他的思想傾向于一種在中央權威政治主導下從國民性的改造、社會經濟的變革逐步地發展到政治制度的變革。不可不說嚴復的漸進變革思想有利于在保持社會有序發展的條件下，進行中國近代化的轉型。由于嚴復對晚清王朝的整個組織機構和官僚的腐朽封建缺乏充分的認識，隨著歷史潮流的發展其漸變觀顯得日益保守。

參考文獻：

[1]王拭.嚴復集[M].北京：中華書局，1986.

[2]塞西爾.保守主義[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