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情發生在4年前,陳楚星院子中的8座池塘被全部拆除,他苦心經營了20年的“實驗室”,在那一年,正式與它“告別”。
位于安泰村的40m2小院曾經見證了世界上最大的青魚標本的誕生,也將很多投機的生意阻攔在門外。而陳楚星,這位與魚打了半個世紀交道的老人,通過他的知識與風骨,不僅把小院變成了他半生學術成果的展覽館,還將它構建成了自由而獨立的“桃花源”。
生態王國
1989年,作為南京水產所研究員的陳楚星搬進了安泰村的安置房中。由于分到一樓的房子自帶40m2小院,他便開始籌劃著在這里建立他的“生態王國”。
“剛搬進來的時候,門前是一片露天的草地,只有一些鐵欄桿圍著。我就跟單位申請,在院子里搞一個實驗室。”
1991年,陳楚星正式開始籌備建設小院實驗室,經過整整一年時間,花費1萬多元,實驗室終于初具規模。隨后,陳楚星一邊進行試驗,一邊對院子進行加工建設,前后花費約6萬余元,在那個“萬元戶”都不多見的時代,這可以稱得上是一筆巨額的開銷了。
建成之后的實驗室,儼然成了一個循環的生態系統。
40m2的小院一半的空間是魚池,8個池子里分別養了河鲀、淡水白鯧、團頭魴、錦鯉、海鯽、甲魚、福壽螺等十多個品種的魚,同時還有烏龜、螃蟹等水產品,魚池配備著增氧機、濾水器和電子控溫儀等先進的設備。院子中央則是陳楚星的工作臺,它被葡萄樹、月季還有無花果樹環抱。
陳楚星向記者介紹,對魚池換水的時間,水量的多少,水流的速度都有講究,要嚴格根據魚的數量和大小進行調節,因此,他將院子的供水系統進行了改造,所有的資源都可以循環利用。自來水通過過濾裝置進入魚池,之后再排入蓄水池,池中的水一部分用來澆灌植物,一部分從下水道排出,而魚的排泄物還可以用來當做肥料。改造后的排水系統,使得陳楚星所住的那棟樓在南京暴雨天氣時,也沒有發生過下水道堵塞的情況。
這樣的改造雖然為他節省了很多資源,但是每個月300噸的用水以及電費都是不小的負擔。他跟記者透露,為了節約成本,南京市每次水價調整他都會去參加聽證會。
不過,他的付出也給小院帶來了輝煌,這里最多的時候養殖了200萬條魚苗,“我的池子里養出的魚,是面積乘以80倍的魚塘才能養活的。”言下之意,他的魚池產出量相當于1600m2魚塘的產出量。
三次意外改建
小院的建設也并非全部源于規劃,陳楚星回憶了院子的三次改建均是因為意外事件,其中一次還危及他的生命。
1992年的一天,陳楚星正在院子中央的工作臺做實驗,彼時院子剛剛建成一年。由于沒有封頂,院子是處于露天的狀態。
“我當時也考慮到高空會有墜物,所以在院子上搭了一些鐵絲網。”
可是,令陳楚星沒想到的是,他認為的高空墜物不是鞋襪,衣服之類的物品,而是一整塊玻璃。正在低頭做實驗的陳楚星完全沒有意識到玻璃的下落,萬幸的是,由于玻璃落在鐵絲網上,然后彈在了他的腳邊,陳楚星才躲過一劫。
之后,陳楚星便將院子的頂部分封了起來,并且用的是價格不菲的美國進口樹脂玻璃。
第二次改建還是因為安全問題。二樓住戶家的錘子掉進了院子里,當時,陳楚星和愛人并不在家,鄰居就翻墻而入,把錘子拿了回去。
院子暴露出的安全問題很快變成了現實。放在院子中,每塊價值400元的有機玻璃被人偷走,而陳楚星僅離開了5分鐘。之后,陳楚星開始重新蓋了圍墻,并將頂全部封死。
最后一次改建,陳楚星也未曾預想到,因為,這一次是將魚池全部拆除。隨著年紀的增長,陳楚星也漸漸感到力不能支。
“別人都在勸我,魚池把環境搞的一團糟,腥味那么大,你也不指望用它來賺錢,養觀賞魚也不需要這么大地方”。陳楚星最終聽從了家人朋友的建議,2011年,魚池全部拆除。
看著院子曾經的照片,陳楚星告訴記者:“我這一輩子就哭過兩次,其中一次就是因為魚池被拆”。
魚王與魚
被稱為“小院魚王”的陳楚星其實一直都不吃魚。作為復旦大學生物系研究遺傳的畢業生,陳楚星一直從事的都是家禽方面的研究。之后他輾轉上海、武漢等地,機緣巧合才進入魚類遺傳繁殖的研究領域。
2004年金牛湖打撈出一條1.74米長、212公斤重的青魚。但是,魚運到陳楚星的小院時,已經遭到了人為的破壞。陳楚星當時覺得這條魚有可能成為世界上最大的青魚,為了趕制標本,陳楚星在南京9月份的高溫天,窩在小院里連夜趕工。僅僅是給魚鱗上色就用了2天時間,花了1萬多元。
“當時,因為南京有個投毒案,我做標本時候正好需要用到砒霜,為了保證安全,公安局派專人在門口守著,誰都不能出去。連用過的水都要環保部門專門來回收處理。”
這無疑成為陳楚星“魚王”生涯的高光時刻。標本完成之后,他又提出,金牛湖肯定還存在一條雄魚,這一觀點也得到了應驗。
但是,一些不可控的因素給他的研究帶來的損失也很巨大。
一次陳楚星出差,家里的貓把增氧機的電源插頭碰掉了,致使斷電,讓池水缺氧造成魚全部窒息死亡。
還有一次,因為自來水廠夜間交辦的疏忽,導致水質的合硫量提高,結果300萬多條剛孵化出來的魚苗全部死亡。
作為素食者的陳楚星,堅決不殺生,他向記者坦露:“我從小不吃魚,之前殺魚,完全是因為愛魚,如果能夠幫助它們更好地繁衍,那我殺魚也對得起它了,我就是這樣自我安慰的”。
如今,年過80的陳楚星已經退出了一線的研究,他的很多學生也都已經走上了領導者的崗位。院子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風采,只有門口那四棵日本進口的無花果樹還會像25年前一樣,如期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