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市公司會計政策選擇偏好研究*——基于數據挖掘的視角

鄭州航空工業管理學院會計學院 謝 慶

會計收益受一組會計政策組合的影響。會計政策選擇賦予了管理層在一定范圍內報告會計收益的靈活性。要研究企業的會計選擇行為，就必須對企業的會計政策選擇數據真實、客觀的予以描述，將會計政策選擇的現象描述清楚，是進行會計政策選擇動因研究的前提和基礎。所以，本文擬采用基于數據挖掘-關聯規則法，觀測上市公司會計選擇的偏好。

一、文獻綜述

（一）國外文獻 Tatsuo Inoue和Wayne B.Thomas（1996）研究了日本的會計政策選擇的動因，在計量會計政策時涉及四種會計政策：折舊，退休補償金計劃，證券計價方法和研發費用。根據每一種會計政策對盈利的影響，劃分為增加盈利（1）和減少盈利（0），再依據Zmijiewski和Hagerman（1981）的方法計算出每一家上市公司的會計政策選擇策略系數。該研究對會計政策組合因循原來的做法，方法上沒有太多創新，但對了解日本上市公司的會計政策選擇的動因有一定的幫助。Michael J.Aitken and Janice A.Loftus（2001）基于“高昂契約理論”研究了澳大利亞房地產行業的會計政策選擇，不同于以往研究的是：研究了15種會計政策組合；研究中沒有將會計政策對盈利的影響簡單區分為增加或減少；關注的重點是每一種會計政策對所有者權益與收入的影響程度。研究發現：補償契約對會計政策選擇至關重要，但債務契約與政治成本對會計政策的影響沒有得到驗證。并且認為，如果樣本變得復雜（多行業的混合樣本），債務契約和政治成本的模型解釋力也會削弱。政治成本可能只具備行業特征。該研究的優點是將每一種會計政策對權益及收入的影響統一起來，不同會計政策的可以統一進行比較。Emita&Tower（2006）對2000/2001年442家亞太地區上市公司四項主要的會計政策組合與管理層特征之間的聯系進行了實證研究，發現兩者之間存在顯著的相關性，盈利增加的上市公司表現資產負債率較低，股權集中度較低，投資機會相對較高。該文在涉及會計組合的計量時關注了四種會計政策：存貨發出方法；折舊政策；商譽攤銷的期限；固定資產計價基礎（歷史成本/重置成本）。每一種會計政策對盈利的影響程度分別賦予5個檔次（0，0.5，1，1.5，2），再運用Zmijiewski&Hagerman（1981）計算會計政策組合的方法，計算每一家上市公司會計政策選擇策略系數。在對會計政策做出的分類時認為:單純使用一種會計政策的定義為0或2，介于這兩者之間的定義為0.5,1,1.5。Frank D.Hodge，Roger D.Martin，Jamie H.Pratt（2006）研究了財務報告用戶在企業使用減少盈利的會計政策下，對管理層策略性報告、當期財務業績和未來三年的財務業績的評估。研究發現，沒有審計質量保證的前提下，用戶會將減少盈利的會計政策視為“非策略性”的，同時對當前和未來業績的評估也是有差異的。有了審計質量的保證之后，用戶會將減少盈利的會計政策視為“策略性”的，同時對當前和未來業績的評價存在“折扣”現象。

（二）國內文獻 劉斌、胡媛（2006）對組合會計政策選擇的契約動因進行了研究，采用截面修正Jones模型進行操控性應計利潤的分離,得到反映企業組合會計政策選擇對利潤的影響金額。顏敏（2010）針對顯著性會計政策的選擇標準進行了有益探索，嘗試選擇：資產規模、是否為高盈利企業、是否為大虧企業、企業當年有無實際再融資等變量，運用非參數檢驗方法對會計政策的顯著性進行逐項檢驗，得出對上市公司有顯著影響的會計政策。然后，運用Zmijiewski和Hagerman（1981）創造了“會計政策選擇策略系數”這一指標的計算方法，計算上市公司當年的會計政策策略系數，并將系數值作為因變量，再用資產規模、是否為高盈利企業、是否為大虧企業、企業當年有無實際再融資等變量作為自變量，回歸得出相關結論。

計量每一種會計政策對企業的影響程度是不經濟也是不現實的，對適用同一種會計準則的地區，選擇幾個具有代表性的會計政策反映該地區的會計政策選擇總體特征是一個符合現實經濟情況的研究思路。大數據時代，海量信息的不斷出現，使得進一步研究上市公司會計政策選擇組合有了可能性。

二、數據挖掘方法的運用

會計政策組合的研究由于數據、方法的局限，始終沒有取得實質性進展。數據挖掘技術的出現和發展對會計政策組合的研究帶來視角和方法上的創新。數據挖掘是從數據中提取出隱含的過去未知的有價值的潛在信息的科學，是一門從大量數據或者數據庫中提取有用信息的科學。”它已經成為了國內外DB技術和AI技術的發展前沿。

關聯規則是描述數據庫中數據項之間所存在的關系的規則，即根據一個事務中某些項的出現可導出另一些項在同一事務中也出現，即隱藏在數據間的關聯或相互關系。在上市公司會計政策選擇組合中，通過對其年度報告中會計政策信息的編碼，獲取會計政策選擇數據庫，對大量的記錄集進行數據挖掘可以從中發現有趣的關聯關系現象，找出上市公司會計政策選擇中最具有代表性的組合，為科學計算會計政策選擇策略系數提供理論依據。

設I=｛i1，i2，…，im｝是項的集合,事務數據庫DB=,其中的每個事務T是項的集合，T?I，并且每個事務T都有一個唯一的標識符TID。如果X?T，則稱X是一個項集（item set），如果X中有k個元素，則稱X為k-項集。關聯規則是形如A?B的蘊含式，其中，A?I，B?I且A∩B=?。規則A?B在事務數據庫DB中的支持度（support），是DB中包含A∪B的事務占事務總數的百分比，即概率P（A∪B）。一個項集X的支持度一般用sup（X）表示。規則A?B在DB中的可信度（confidence），是在DB中的那些包含A的事務中,B也同時出現的概率,即條件概P（B|A）。對于一個項集X，如果其支持度大于等于用戶給定的閾值Min Sup，則稱X為頻繁項集（FI:Frequent Item set）或頻繁模式。

關聯規則的挖掘一般可分成兩個步驟:（1）找出所有支持度大于等于最小支持度閾值的頻繁項集。（2）由頻繁模式生成滿足可信度閾值的關聯規則。第（1）步的工作是相當費時的，而第（2）步在第（1）步的基礎上很容易實現，因此關聯規則挖掘算法的性能主要由第（1）步決定。為發現會計政策組合的特征，要設計一個合適的數據源列表，如表1所示。

表1 上市公司會計政策信息表

三、實證結果

（一）會計政策選取的定義 本文選取存貨發出計價方法、低值易耗品攤銷方法、固定資產折舊計提方法、投資性房地產后續計量模式、交易性金融資產、公允價值變動損益、存貨跌價準備是否轉回、壞賬準備是否轉回8種會計政策為研究對象，具體會計政策選取的定義如表2所示：

表2 研究所需的會計政策及其分類

（二）樣本選取及統計結果 研究所需會計政策選擇信息通過查閱2007年—2013年的上市公司年度報告獲得，上市公司年度報告來源于巨潮資訊網（www.cninfo.com.cn）。樣本選取標準是：在我國上海和深圳證券交易所上市的公司，并具有相關期間的會計信息資料，以此共獲取4679個觀測值。所有會計政策選擇的描述性統計，見表3：

表3 2007年-2013年會計政策描述性統計

從表3中這8個會計政策描述性統計來看，存貨發出政策（均值≦0.17）主要為加權平均法（包括移動加權平均法）。加權平均法突顯的特點是使用成本較低。低值易耗品攤銷政策（均值≦0.17）主要是一次攤銷法，從企業管理的角度而言，選擇一次攤銷，便于企業核算低值易耗品的使用成本，但在管理精度上會存在由于使用這種較為粗糙的方法而導致的管理漏洞的出現。固定資產折舊政策具有高度的一致性（均值≧0.99），一個企業的固定資產是企業資產的主要部分，其折舊政策對企業業績的影響是十分顯著的，但由于目前現行稅收及相關制度的管制，固定資產折舊政策很少使用加速折舊法，基本使用直線法，其可能的原因是加速折舊法使用的成本較高。投資性房地產后續計量模式（均值≦0.06）是上市公司面臨的一項新政策，面對使用公允價值計量屬性可能帶來的巨大收益，企業更愿意使用公允價值法。交易性金融資產（均值≦0.27）在企業實際的投資中所占比重較大，公允價值越來越受到企業的青睞。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的均值從0.18到0.08,0.21,0.25也顯示了與交易性金融資產相似的特性。在存貨跌價準備轉回（最大值=0.23）與壞賬準備轉回（最小值=0.34）的可以看出企業管理存貨和壞賬中會出現顯著差異，企業更加愿意使用壞賬準備的轉回，而不是存貨跌價準備的轉回進行盈余管理（如果確實有基于轉回的盈余管理的話）。

對于上市公司會計政策的描述總體是可以反映出：企業核算以節約成本為主要目的；對于公允價值，大多數的企業采取積極態度；對與資產減值準備的轉回，壞賬比存貨更加受到企業的歡迎。

（三）關聯分析結果 企業會計政策選擇的描述只是一種數據上的反映，還需要從知識發現的角度來看待企業會計選擇的行為，從數據挖掘的視角分析，通過關聯規則的使用，找到不同年份上市公司使用會計政策的內在關聯，可以更加豐富會計政策選擇理論的內涵。2007-2013年上市公司會計政策的關聯分析結果見表4（關聯分析結果只列示數據部分，關聯圖略）。

表4 2007-2013年上市公司會計政策組合關聯分析結果

通過2007-2013年關聯分析的結果可以看出上市公司選擇會計政策組合的偏好，即：固定資產折舊普遍采用直線法，投資性房地產后續計量模式采用公允價值模式，存貨發出采用加權平均法（包括移動加權平均法），低值易耗品攤銷采用一次攤銷法，在選擇相關會計政策是都會確認公允價值變動損益。

固定資產折舊普遍采用直線法的原因主要是企業選擇加速折舊法受政策制約較多，使用成本較高（國家稅務總局關于企業固定資產加速折舊所得稅處理有關問題的通知（國稅發［2009］81號））。因此，除非企業發現使用加速折舊法帶來的收益大于其付出的成本，否則企業必定會選擇監管成本較低的方法——直線法。而投資性房地產后續計量使用的公允價值計量則表明，企業在經濟發展呈現繁榮的情形下，會選擇增加盈利的方法，盈利的增加可能會帶來管理層薪酬的增加和債務契約監管壓力的舒緩。存貨發出計價使用加權平均（包括移動加權平均法）主要是因為會計核算成本較低。低值易耗品的攤銷方法普遍采用一次攤銷而非五五攤銷，主要是這部分資產在企業中所占比重不大，采用一次攤銷帶來的收益反而會被增加的核算成本抵銷。存貨發出的方法采用加權平均法而非先進先出法的理由與低值易耗品的攤銷方法類似。

四、結論

通過數據挖掘中關聯分析，本文對2007年-2013年上市公司會計政策進行了實證研究，發現會計政策選擇偏好通常會發生在固定資產折舊（直線法）、低值易耗品攤銷方法（一次攤銷法）、投資性房地產后續計量模式（公允價值計量）和存貨發出方法（加權平均法）上及確認公允價值變動損益上。據此，從大數據中發現企業會計政策偏好，即典型會計政策組合。為進一步研究會計政策組合的計量奠定了一定的理論基礎，但筆者也注意到本文的結論與顏敏（2010）發現的結論有很大的出入，顏敏在研究通過Wilcoxon Two-Sample Test和Kruskal-Wallis Test的得出典型性會計政策組合為：負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存貨發出的先進先出法、投資性房地產后續計量模式和存貨跌價準備轉回，本文得出的結論是否可以提升模型的顯著性有待后續研究。

［1］ 劉斌、胡媛：《組合會計政策選擇的契約動因研究》，《財貿研究》2006年第2期。

［2］ 顏敏、張永國：《決定會計政策選擇盈利策略的經濟因素分析———基于2008年深滬股市的經驗檢驗》，《財會月刊》2010年第24期。

［3］ Watts, Zimmerman著，陳少華、黃世忠等譯：《實證會計理論》，東北財經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

［4］ Emita W. Astami, Greg Tower. Accounting-policy choice and firm characteristics in the Asia Pacific region: An international empirical test of Costly Contracting Theory .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Accounting,2006（41）.

［5］ Michael J, Aitken, Janice A.Loftus. 2001. Determinants of accounting Policy Choice in the Australian Property Industry：A Portfolio Approach. Accounting and Finance ,200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