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周”存廢誰說了算

姬芬芳

1999年開始的“黃金周”，在走過十五年后，一窩蜂的“擁堵式休假”已經遠遠跟不上經濟發展、國民休閑的需要，而由其所引發的蜂擁出行、交通擁堵、景區不堪重負、供需失衡、安全隱患、環境污染等一系列連鎖問題，也越來越成為公眾和社會“不能承受的痛楚”。由于黃金周屬傳統的走親訪友佳節，在國家取消五一黃金周后，上半年長線旅游的時間難以保證，國民大都把長線旅游時間集中安排在下半年的十一黃金周。而更多的人則因上半年無長假機會，下半年雖有國慶長假，卻怕太擁擠而不敢外出長線旅游。為此，恢復五一黃金周的呼聲一直持續不斷。某網站發起的調查發現，高達90%的網友贊同恢復“五一”長假。

與已推行十五年“黃金周”相對應的是，2008年出臺的帶薪休假條例雖已頒布六年，對很多人來說仍是“水中月鏡中花”，至今未能完全落到實處。據調查顯示，有60%的企業員工因為種種原因未能享受帶薪年假。在人口紅利的市場環境中，很多工薪族為了保護飯碗，只能無奈地放棄帶薪休假。因此，在帶薪休假不能切實成為勞動者享有的真實紅利之前，“黃金周”這種強迫式的大范圍休假，至少保證了大多數勞動者的基本休假權益。

關于現行休假政策存在的弊端，我們可以嘗試算一筆賬。

“黃金周”集體休假的經濟賬。經濟學家汪丁丁認為：每年長假的損失，保守估測約折合人民幣2000億元。每年兩次長假，加上假前假后人們的低效率、心態調整，約等于每年損失10個完整工作日。長假旅游，主要的人群構成是年輕人，其中勞動力約2億人。10天時間算下來，全國損失20億勞動人員。如果城市人均產值數據以每天百元計，即2000億元。估算損失上限，可達到2萬億，其中主要包括基礎設施和旅游景點的低質投資及超額損耗、消費品質的降低、環境污染等成本。伴隨著我國人口老齡化和勞動工資的快速增長，長假的“機會成本”也會快速增加。取消計劃調配的長假，爭取彈性休假，從經濟的角度講十分有必要。

市場經濟中，各個經濟體的“休克賬”。如果把各個經濟體（企事業單位、雇員單位）比作一個有心跳、需要呼吸氧氣的生命體，強制性的集體休長假（且在市場旺季）無異于一個人在劇烈運動后被長時間捂住鼻子，停止了心跳。假期結束后，重新給他緩慢地輸入氧氣，讓這個休克掉的經濟體開始運轉，恐怕需要幾天甚至更長時間才能恢復過來。

國民的“感知成本”。假期擁堵出行，景區票價虛高、欺客宰客，到處人山人海，從這些真實的情況來看，人們假期旅游比上班還累。拿周末拼湊長假的做法，不僅沖擊了公休日，使工薪族的生活作息被打亂，也使得人們的生活和工作質量降低。

國民的“健康成本”。經過不得不“休息”的長假，很多人患上假日綜合征。大家在長假之后出現各種生理或心理上的不適應，工作效率低，甚至有不明原因的惡心、眩暈、腸道反應、神經性厭食、焦慮、神經衰弱等，有甚者出現更為明顯的心理失調，甚至抑郁。

事實上，無論是民眾的聲音，還是這兩年國家的政策導向，都在由“黃金周”向帶薪休假過渡。國務院辦公廳2013年發布的《國民旅游休閑綱要2013-2020年》，首次明確提出：“到2020年，職工帶薪年休假制度基本得到落實。”2014年8月9日的《國務院關于促進旅游業改革發展的若干意見》（國發〔2014〕31號），在“重點任務分工及進度安排表”中明確列出：由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全國總工會牽頭，將

帶薪年休假制度落實情況納入各地政府議事日程，作為勞動監察和職工權益保障的重要內容，推動機關、企事業單位加快落實職工帶薪年休假制度。《意見》明確提出，要強化全社會依法休假的理念，鼓勵職工結合個人需要和工作實際，分段靈活安排帶薪年休假。2014年9月15日，運行了14年的全國假日辦（全稱“全國假日旅游部際協調會議”）被正式撤銷，成立了由副總理負責召集的“國務院旅游工作部際聯席會議”，也是順應從“黃金周”向帶薪休假轉變的需求，把需要市場調節的事情交回給市場，把需要國民自由選擇的假期還給國民，讓休假真正回歸“休假”，而不是“活遭罪”。

今后，我國假日制度的重點必然會向帶薪休假轉變，人為制造、計劃調配、拼拼湊湊的“黃金周”會逐漸取消，休假需要更加理性。黃金周存廢問題的焦點，并不是為了便于交通管理者緩解擁堵，也不是各種經濟體減少利益損失，而應從切實保障最廣大勞動者的休假權益出發，著眼于提升國民的生活幸福感。國家也將通過增加分散的由企事業單位與員工自主調配的帶薪休假解決休閑訴求。清華大學教授蔡繼明建議全國人大立法固定放假規則，國家領導人帶頭示范帶薪休假，隨著帶薪休假的落實，將國慶節的法定假日調整為一天。蔡繼明的觀點雖然引起軒然大波，但是不無道理——將市場的事情交回市場，人性的東西回歸人性，需要立法的部分由政府大力推行，各司其職，各管其事。

目前我國職工平均年法定休息日約125天（法定節假日11天，周休日104天，職工帶薪年休假平均10天），超過全年時間的1/3，與我國經濟社會發展水平相匹配。同世界其他國家和地區相比，我國法定節假日天數與世界平均水平持平，但是自主靈活、雇員單位或員工自主安排的帶薪休假方式遠遠落后于世界平均水平。一項針對世界62個國家和地區的法定節假日天數的統計數據顯示，這些國家和地區工作10年的職工帶薪年休假平均為19個工作日。我國的職工帶薪年休假平均為10個工作日，排在并列第59位，僅高于泰國和菲律賓。職工帶薪年休假與世界平均天數的較大差距，也導致我國職工總體休假水平明顯低于世界平均水平。國際上其他國家的節假日安排比較分散，通過調整節假日相鄰的周末形成連休的做法更為少見。

基于國家、社會、經濟、人權的角度，讓節假日回歸理性，筆者有如下思考和建議：

嚴格執行雙休，保障國民的休息權。立法并加大監管力度，保證法律法規的切實落實，雇員單位如不能安排周休或調休，應嚴格執行兩倍工資的發放規定。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門應把該項目作為勞動監察的專項內容，定期監督檢查，大力保障工薪族104天的周休日。

通過立法保障職工的帶薪休假權。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把帶薪休假作為勞動監察的專項內容，定期進行監督檢查，使帶薪休假落到實處，用帶薪休假結束“煎熬式”集體休假。侵犯員工帶薪休假權的企業，由所屬地區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行政部門按照規定予以處罰;對拒不執行支付未休年休假工資報酬、賠償金行政處理決定的，由人力資源社會保障行政部門申請人民法院強制執行。

終止人為拼湊“長假”的做法。國家負責規定工薪族的合法休假天數，企事業單位、個人負責根據經營需要自主確定休假時間。“五一黃金周”已經在2008年被取消，建議國慶保留一天休假、取消“黃金周”，轉而用落到實處的帶薪休假保證工薪族的休假訴求（把休假天數調整至帶薪休假天數上）。讓員工根據自己以及企事業單位的經營情況確定連休與否，如果可以連休，申請帶薪休假即可。這樣，如果上班族有出行訴求，一樣可以達到連休效果。如因經營需求無法執行帶薪休假，應嚴格按照有關規定給予薪酬補償。

加強職工休息權益保障方面的法律援助，加強監督稽查力度，確保帶薪休假的落實。按照《國務院關于促進旅游業改革發展的若干意見》（國發〔2014〕31號）明確下來的“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全國總工會等作為責任部門，將帶薪年休假制度落實情況納入各地政府議事日程”，在操作上不僅是提上議事日程，而是要大力推進，作為各地政府接口部門的考核項目，制定明確的實施步驟。

相信通過以上舉措，上班族會迎來親自設計的“黃金周”，各個企事業單位能夠結合所在行業的旺季淡季自在起舞，而不用擔心“被休克”，人為制造的擁堵出行、供需失衡、交通動脈癱瘓的局面會得到改善，非假日旅游市場也會變得更加理性、更加健康，國民的生活幸福感也會得到提升。 ? ?責編/王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