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之城”的那條多瑙河

文/ 黃 凌

多瑙河水滔滔，流貫歐洲數國，奔入黑海。自古以來，多少詩人、畫家和音樂家謳歌過這條河流，特別是奧地利作曲家約翰· 施特勞斯譜寫了一首華爾茲舞曲《藍色的多瑙河》，以動聽的旋律讓那激蕩的河水涌進了我這異邦人的心田，濺起幻想的浪花和悠遠無盡的回響。

多瑙河在歐洲僅次于伏爾加河，是歐洲第二長河。它發源于德國南部，自西向東流，流經10 個國家，是世界上干流流經國家最多的河流。良緣難得，我們在塞爾維亞旅游時終于遇到了。塞爾維亞首都貝爾格萊德是個美麗的城市，它坐落在多瑙河與薩瓦河交匯處，碧波粼粼的多瑙河穿過市區，把城市一分為二。貝爾格萊德，意思是“白色之城”。有人作過統計，多瑙河的河水在一年中要變換8 種顏色。竟然有這么神奇的事情！自然，當我此刻有機會把幻想變成現實，在我真正身臨其境，泛舟于多瑙河滾滾波濤中的時候，那就能感受這條河流的多色和體驗生活的多彩多姿了。

這天拂曉，我們一行乘水翼艇從薩瓦河繞過貝爾格萊德堡的《勝利者紀念圓柱》，向東駛入多瑙河。須臾之間，金燦燦的曙光透過河中島嶼的重重樹木灑在滾滾的波瀾上，瑰麗絢爛。水翼艇飛掠過碧綠的河岸，在縹渺的晨霧中忽而呈現出靜謐的幽谷和湛藍的礁湖，還有遠方爍著的白色船影，景致奇幻異常。此刻，惟有見到黎明撒網的漁舟，你才會頓悟尚在人間，開始呼吸到河畔從沉睡中蘇醒的盎然生氣。

“我們現在就要進入鐵門峽谷了，”船上的女導游向大家說，“這是歐洲最長的峽谷。多瑙河在羅馬尼亞與前南斯拉夫兩國邊境處切斷喀爾巴阡山脈與巴爾干山脈，形成一系列雄偉險峻的大峽谷，這就是鐵門峽谷。從戈盧巴茨城到克拉多沃鎮，綿延130 公里，途經四道‘鐵門’，堪稱世界罕見的天險?！薄案魑蛔筮吺橇_馬尼亞，”她接著介紹，“右邊是塞爾維亞，前方就是戈盧巴茨堡?！睂в卧捯魟偮?，我們立即看見右岸峻峭的山谷上聳立著一座古堡，總共七個角樓，均由有雉堞的石墻連接，呈新月形，盤踞在峽谷入口處。聽導游說，此堡建于公元十四世紀，據巴爾干山河之險，凌虛控遠，是當時把守峽谷門戶的兵家必爭之地。

多瑙河一躍進鐵門峽谷，就在喀爾巴阡山脈中蜿蜒，態若游龍；兩岸山麓草木蔥郁，簇簇秋葉紅透，似山花遍燃，赤焰燭人心境。再往高處看，在那陡坡上有一個公元前六千年的村落遺址，考古學家發現后將此辟為博物館，里面陳列著當地出土的石雕、陶器和各類工具，供人參觀、了解和研究多瑙河流域史前時期的生活和文化。經考證，遠在舊石器時代，鐵門河谷就有人類生存。此后，這里富有魅力的河山和富饒的自然資源不斷吸引著來自各個民族的征服者。羅馬人最早統治了達西亞等巴爾干地區，在多瑙河畔留下了他們鏖戰的足跡。

當我們乘船在引人入勝的河谷里繼續前行時，遠遠瞧見離河面20 米高的懸崖上鋃著一塊公元二世紀初的石匾，那是為紀念羅馬皇帝圖拉真的武功而雕砌的。匾重250 噸。可以想象，在只靠鐵棍和斧鑿的古代，往陡壁上鋃嵌這樣笨重的石碑需要多么大的智慧和毅力！這充分體現出人類征服大自然的頑強意志。圖拉真還曾強迫大批奴隸在沿河谷的陡壁上鑿出二條漫長的棧道，并委托希臘大建筑師阿波羅多洛斯設計修筑了橫跨河谷的大橋：從現今的圖爾努塞韋林到克拉多沃，有20 個橋墩，全長1100 多米，工程規模之宏偉，在當時震驚歐洲，成為世界一大奇跡。此橋原是供羅馬帝國軍團從達西亞過境用的，現今，在水翼船飛掠而過時，游客們還能瞥見那古橋殘留的三個橋墩，兩個在羅馬尼亞河岸，另一個在塞爾維亞河岸。不過，今天游弋在多瑙河上，再也聽不見古羅馬船上那些離鄉背井的奴隸們劃槳時低吟的凄楚悲歌了，眼前見到的，是塞爾維亞和羅馬尼亞兩國人民歡樂生活的景象。

將近正午時分，我們駛過整個峽谷的頭道鐵門，也就是多瑙河最窄的地方。至此，寬闊的多瑙河突然被青峰橫鎖，頓然斂束，河面窄縮到150 米，河底沖刷深達100 米，湍急的水流在逝去的歲月中不知吞沒過多少客旅風帆，觀之令人目眩心悸，沖過這道關隘，河水卻又浩蕩地向前奔流。抬頭仰望，艷陽高照；極目遠眺，水天一色，瀲滟浮碧。朵朵白云之下，歐鳧繞漁船飛翔，怡然自得。

這里盛產葡萄，每年收獲季節，人們白天辛勤勞動，到傍晚奏起輕快的民間樂曲，盡情歌舞。有一種稱為“金鍋”的古老民族風俗習慣，即在夏日定期舉行捕魚比賽。寂靜的月夜里，漁人在河岸上點燃篝火，放船河中，競相打魚，然后用剛捕到的鲇魚、叼鱸和白鱘熬成種種美味的鮮湯，一起品嘗，同時表演豐富多彩的文娛節目。這一切與自詡富裕的“上層社會”里那些充滿色情肉欲的夜生活相比，更顯其鄉野田園生活的純真情趣。

這種生活之美，我們在到達克拉多沃鎮下船后也親身有所領略。當時，我們正在漂亮的旅館午餐，忽地傳來陣陣輕快活潑的手風琴聲。憑窗一望，原來是幾個當地青年周末結伴出游，沿路跳著民間舞蹈，神態瀟灑，自由自在，具有異樣的吸引力，爽朗的笑聲里洋溢著內心的熱忱。

傍晚返航，我們注意觀賞了水電站上游從多瑙河擴展而成的萬頃之湖，煙波浩渺，一望無垠。一天游覽的感受驅使我久久地佇立在水翼船的舷橋上，凝視船尾卷起的白潔如雪的浪花，心逐浪高，感慨滿懷。待船抵達，夜幕已經覆蓋大地，多瑙河兩岸燈火閃耀，清汛水面，就像是銀河從天而瀉，影色別致，另是一番風貌。

此時，游伴們都不禁陷入遐思，回憶一天閱歷，力圖把多瑙河的濤聲美色，奇景勝跡，兩岸人民的歡聲笑語和他們迎賓的熾熱感情都深深地銘記在自己腦海里，成為生活中親切的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