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相送水”辦的是什么事兒

劉洪波

河南大旱，號稱“63年來最嚴重”。有部分縣鄉領導坐著小轎車隨送水車進村，問問情況，拍照錄像，個把小時回空調車走人。這被稱為“照相送水”。

這事兒是在旱情和抗旱的長篇報道中寫出來的，成為轉載的標題，摘登的俏貨，網站的頭條。由此，本次河南大旱最負盛名的情節就被“照相送水”定格。

一顆老鼠屎壞一鍋粥。照相送水，是抗旱中的“一顆老鼠屎”也好，是抗旱中許多老鼠屎里最具特色的一顆也好，就此具備了代表意義和象征意義。以縣一級干部為對象的第二批“群眾路線教育活動”正緊鑼密鼓，“照相送水”算是一個成果匯報嗎？“作風建設永遠在路上”，形式主義正是作風建設的重點，如果這樣的行為不受到處理，作風建設本身恐怕也有陷入形式主義之憂。

官僚主義是不知民眾之冷暖，形式主義是知其冷暖而虛應一下了事。那些坐著小轎車跟著送水車的官員，不是押運，而是去留一個“送水到村”的證明，有了這個證明，上櫥窗、上電視、上網站、上報紙，就名正言順了。于是乎，旱情似乎也就緩解了；即使不緩解，也可以表示盡力了。而村民得到的，仍是“三五天送一次水”，甚至水井“一年前就打成了，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從來沒讓我們用過”。

當然，也可以說這些官員對民眾的“知冷暖”，僅止于“知”而已，曉得了、知道了，但并不貼己，并不“感同身受”。要是他家里水龍頭一天流不出水來，他們會比知道村民遭受“63年最嚴重”旱災更著急上火。形式主義與官僚主義本來就是好兄弟。否則，那些官員從地理距離和鄉土人情來說，都離鄉村不遠，就不會旱情延續幾個月，直到媒體將情況見諸報端和網絡，才引起他們的重視了。

我看到一種開解之辭，說照相送水無需過分解讀。在開解的眼光下，“照相送水”是“抗旱送水拍照錄像”，水還是送了，事兒還是辦了，而不是把照相當成送水，只是照相錄像令人反感，不能將眼睛只盯在照相上，送水還是值得贊許的。作風要改進，但報道要客觀，網友要理性。

看到這樣的開脫之詞，人們簡直不知道對官員們的“理解”到哪里才是到了底。照相時是送了一車水去了，但下一車水什么時候才能到呢？如果沒有人再來照相，誰知道是幾天以后有水能來？小官辦事要照相留影，大官辦事要記者登報，不照相、不登報不給辦事，或者不給積極辦事，這是什么鬧法？這不跟演員沒有碰頭彩就不好好演戲、學生沒有表演就不好好念書一樣了嗎？

事情不是這樣辦的。不管什么主義、什么制度，不管叫統治、管制還是叫治理，負責公務就得有負責公務的樣子。民眾在你那里是愚氓也好，是老百姓也好，是衣食父母也好，是選民也好，都是長了心長了眼睛的。你怎么做事，哄得住臺面，撐得住場子，應付得了場面，但不能在人們心里變高大，不能在人們眼里變真誠。送水并且照相，或者照相并且送水，只要照相成了安排的儀程，辦事就成了表演。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