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時英
(重慶市開縣陳家中學,重慶 405401)
一個文人的經歷決定了他創作的格調。
柳永,(約987年~約1053年)北宋著名詞人,婉約派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其詞多描繪城市風光和歌妓生活,尤長于抒寫羈旅行役之情,其詞在當時流傳極其廣泛,人稱“凡有井水飲處,皆能歌柳詞”。《雨霖鈴》一詞可以說是他一生的縮影。
柳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讀完此詞,一個多情善感、兒女情長的柳永出現在了我們面前。從“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這些地方可見。但是,縱觀柳永一生,他也擺脫不了古代文人追求功名利祿這個宿命。
柳永永遠是個封建社會的文人,由于受到儒學背景的熏陶,所以仍有儒家“學而優則仕”的觀念,博取功名利祿是他一生的愿望。再加上出身官宦世家的自我期許,使的他把大半生都放在汲汲于功名的追求。所以他的詞,有不少是為了博得上階層賞識及喜愛的詞。柳永出生于封建官僚家庭,功成名就,光宗耀祖是他的愿望。可是由于他的“運氣不佳”,孤傲自大,導致第一次“功不成,名不就”。本來就高傲不羈的柳永,見皇帝老子這個“伯樂”沒有發現他這匹“千里馬”。一氣之下,《鶴沖天》隨口而出: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云便,爭不恣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一句“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徹底斷送了他通達的仕途。表面上看柳永對功名利祿不無鄙視,但這只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牢騷話,在骨子里還是忘不了功名,有詞為證:
漸亭皋葉下,隴首云飛,素秋新霽。華闕中天,鎖蔥蔥佳氣。嫩菊黃深,拒霜紅淺,近寶階香砌。玉宇無塵,金莖有露,碧天如水。
正值升平,萬幾多暇,夜色澄鮮,漏聲迢遞。南極星中,有老人呈瑞。此際宸游,鳳輦何處,度管弦清脆。太液波翻,披香簾卷,月明風細。(柳永《醉蓬萊》)
這首詞原來是為了要博君主賞識平步青云而作的頌詞,所以此詞中歌功頌德、邀寵諂媚之情不言而喻,由此更能見出柳永的一大心病——功名利祿。
柳永前期的詞,多以風月詩詞和羈旅詞為主。宋仁宗皇帝老兒一句“且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把柳永推向了風月場,造就了中國詩詞歷史一大才子詞人。從此以后,柳永更加放蕩,更加無所顧忌地縱游妓館酒樓之間,寫出了更多的“傷情別離”的詞。例如《雨霖鈴》中的“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以“寒蟬”、“驟雨”的環境描寫,為本詞奠定了“凄凄慘慘戚戚”的感情基調。“留戀處、蘭舟催發”,以實寫來刻畫當時的情人心理:一邊是留戀情濃,一邊是蘭舟催發,而“蘭舟催發”,更促使了感情的深化。“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幾筆勾勒,動作、神態描寫,傳神地寫出了情人分手時的一瞬間,內心世界的難分難舍。“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詞人和情人想離別時本來就情意綿綿,此處詞人用“清秋節”來渲染當時悲涼的氣氛,更加強了感情色彩。“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以“月”、“柳”托物言情,再現了綿綿惜別之情。
正是因為柳永少年時就混跡于煙花柳巷中,所以他的詩詞內容多以風花雪月為主,詞中的男女主人公男歡女愛,愛恨離別。
柳永并沒有真正放棄追求功名利祿的欲望,他還是希望走上一條通達仕途的道路,所以他輾轉于改官的途中,在漫長的道路中,柳永寫下了大量的羈旅詞。柳永所作的羈旅詞約為60首,占他所作詞當中的四分之一。并且這類詞比風花雪月類的詞更受歡迎。如《歸朝歡》(別岸扁舟)、《輪臺子》(一枕青宵)。但是只要我們細細研讀之后,就不能發現,柳永的大量羈旅詞當中仍然和歌妓有“剪不斷,理還亂”的相思和纏綿的回憶。例如《雪梅香》:
景蕭索,危樓獨立面晴空。動悲秋情緒,當時宋玉應同。漁市孤煙裊寒碧,水村殘葉舞愁紅。楚天闊,浪浸斜陽,千里溶溶。
臨風想佳麗,別后愁顏,鎮斂眉峰。可惜當年,頓乖雨跡云蹤。雅態妍姿正歡洽,落花流水忽西東。無憀恨,相思意,盡分付征鴻。
當中的“臨風想佳麗,別后愁顏,鎮斂眉峰。可惜當年,頓乖雨跡云蹤。”回憶昔日與情人歡會的幸福,無限悵惘,相思愈深,表達了詞人對情人的相思之情。
柳永的后期詞作轉向了關注民生。柳永51歲時,終于及第,在福建時,寫下《煮海歌》一詩,此詩甚為悲切,表達了柳永對當時民眾生活的深切同情。
在后期詞風中,對他幫助最大的人當推范仲淹。范仲淹和柳永的父親柳宜是好朋友,范仲淹看出了柳永金玉般的稟賦,但要成為渾金璞玉,還要經過細雕.他也洞察到他的詞美則美矣,但沾滿了太多青樓的胭脂氣,沒有負載更沉重的命題。于是范仲淹就把柳永帶到西部邊塞,體驗了當時邊塞生活的艱苦,開始了他人生當中第一次經歷苦難風霜的洗禮。在范仲淹的點撥之下,再加上柳永的天賦,柳永成長很快,寫下他一生之中第一首豪壯的邊塞詞《踏莎行》:
謀臣樣樽俎,飛云驟雨,三軍共戮力番兒未去!天時地利與人和,西酋誰敢輕相覷。鼐鼐樓臺,草迷煙渚。飛鴻驚對擎天柱!雄風高唱大風歌,升平歌舞添情趣。
這首詞贊頌了浴血奮戰的西塞邊關的軍士,鼓舞了邊關的士氣。
邊塞生活的生命體驗讓柳永的詞變得大氣而又視野開闊,同時他的詞負載著厚重的話題。他把大眾的苦難和自身的苦難結合起來,于是他的詞便流傳市井,于是他的詞便經久不衰被人喜愛,“奉旨填詞柳三變”終于成為自己境界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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