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數民族大學生傳承少數民族傳統文化現狀分析研究
——以蒙古族為個案

○ 張朝樂門

(呼倫貝爾學院，內蒙古 呼倫貝爾 021008)

少數民族高等教育是中國高等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在當今的現代化社會中，少數民族高等教育有雙重使命。一是傳承少數民族傳統文化。二是傳承主流文化，促進本民族現代化發展。從民族傳統文化的角度而言，“民族傳統文化具有三個顯著特點。即自我認同性、傳承性、對外適應性”[1]558-559。民族傳統文化的傳承性至關重要，“這種傳承十分穩定和持久，存在于整個民族文化的發展中，并作為民族核心要素與民族共同體相始終”[1]559。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的雙重使命之間存在著相互聯系和相互制約的關系。“民族高等教育必須整合各民族文化，既要認同主流文化，又要繼承和保持自己民族的文化特性，同時還要學習、吸收優于本民族的一切異民族的文化成果。”[2]27少數民族大學生是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的主要教育對象。研究少數民族大學生對本民族文化的傳承情況，對于了解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的雙重使命的完成情況具有重要意義。

一、研究的總體說明

(一)研究的目的與意義

初步了解蒙古族大學生掌握本民族傳統文化的現狀與特點，豐富文化人類學和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研究的內容。

(二)研究方法

1.問卷調查法。本研究選取蒙古語授課蒙古族大學生400名、漢語授課蒙古族大學生100名，進行問卷調查。

2.分析問卷時，運用定量研究與定性研究相結合的方式。對問卷中開放題答案的內容和數量進行分析。

3.比較法。本文假設被調查者的學歷、所學學科、授課語種均對其掌握傳統文化的情況存在影響。故從上述各維度對問卷結果進行比較分析。

(三)問卷的設計、發放與分析

1.問卷設計。本研究中，問卷的設計與分析是核心環節。對“少數民族傳統文化”的定義是問卷的制定、分析與總結的依據。“少數民族傳統文化”的概念界定至關重要。傳統文化是“指保持在某種文化群體內綿延下來的文化。一般的說，在所有的社會積層，都可以發現有相當分量的傳統因素，它往往是傳襲下來的，至少也是個別低通化及消化了的文化，而且所有的文化都有傳統的成分，在于新的較進步的文化相沖突時，便顯出其傳統性來”[3]6。傳統文化是針對與非傳統的或現代文化而言的相對概念。基于以上認識，本論文對“少數民族傳統文化”做如下定義。名義層面定義：于當今社會多元文化相對而言的，保持在少數民族內綿延下來的，處在不斷變化過程當中的文化。操作層次定義：主要從以下三個要素界定少數民族傳統文化。分別為民族歷史、宗教信仰、音樂舞蹈。因問卷題目的答案，必須保證能夠進行量化分析。故僅從上述三個要素，界定少數民族傳統文化。本問卷由四個開放式的題目組成。每個題目均有多個答案。

2.問卷發放。發放問卷的對象主要由兩個部分組成。一是蒙古語授課蒙古族大學生。其中包括蒙古語授課文科本科生、蒙古語授課理科本科生、蒙古語授課文科研究生、蒙古語授課理科研究生各100人，共400人。二是漢語授課蒙古族學生。調查人數為100人。

3.問卷分析。本研究假設兩種因素將影響被調查者回答問題的情況。一是被調查者是否知道開放題所問內容。此因素被稱之為“客觀因素”。對于上述客觀因素的證實，主要通過對答案的內容分析來進行。二是被調查者將其了解的答案表現于問卷上的動機的強弱。此因素被稱之為“態度因素”。對于態度因素的證實，主要通過對答案的數量的分析來進行。

本研究從以下四個方面對問卷進行分析。內容維度、學歷維度、學科維度和授課語種維度。

二、研究結果與討論

問卷第一部分回收有效問卷364份，問卷第二部分回收有效問卷90份。共收回有效問卷454份。問卷上呈現有效答案3183個。平均每人回答7.01個。

(一)答案的內容維度分析

1.問卷第1題答案內容分析：出現的書籍名稱如下：《蒙古秘史》、《黃金史綱》、《青史》、《蒙古源流》、《蒙古族通史》、《元史》、《史記》、《征服世界者史》、《甘珠爾》、《丹珠爾》、《安達汗傳》、《水晶珠》、《內蒙古通史》、《蒙古史綱要》、《北方民族簡史》、《圣武親征錄》、《恒河源流》、《十善福經白史》、《成吉思汗查迪噶》等19種。

答案中《蒙古秘史》出現304次，成為蒙古族學生最為熟悉的民族歷史相關書籍。其次分別為《青史》199次；《黃金史綱》77次。《蒙古秘史》和《青史》所寫內容均為大蒙古國和大蒙古國以前歷史，可知學生對大蒙古國和大蒙古國以前歷史了解較多。《青史》是文學著作。文學著作和歷史文獻間存在差異，可能影響學生對蒙古族歷史真相的正確理解。

2.問卷第2題答案內容分析：答案中出現的蒙古民族歷史人物有：成吉思汗、忽必來、明安圖、博爾術、嘎達梅林、伊湛納西、窩闊臺、木華麗、博音賀喜格、滿都海、托歡帖木兒、者別、特木格圖、烏蘭夫、扎木和、安達汗、哈薩爾、耶素該、可額倫、者勒蔑、僧格林沁、蒙克汗、巴都汗、諸持、喜依呼都、德王、大彥汗、葛爾丹、窩巴西、蘇和巴特爾、固仕汗、羅布桑丹金、查噶臺、新喇嘛、蒼狼、特木倫、比勒古臺、塔爾呼臺、那牙、塔塔統阿、林丹汗、哈豐噶、托雷、陶格陶呼、波丹撤爾、布古臺、擴擴帖木兒、阿穆爾薩那、薩鋼切辰、呼都古臺鴻臺吉、巴爾斯博羅、固恩比利格摩爾根吉農、伊林辰、白鹿、博爾忽、阿倫高娃、博爾帖、耐曼金皇后、赤勒溫、都仍站那、賽音朝格圖等61位。

上述答案中元朝以及元朝以前歷史人物出現33位。北元以及清朝歷史人物出現17位。近現代人物出現11位。答案顯示，大學生對元朝以及元朝以前蒙古歷史最了解，尤其對大蒙古國歷史最為了解。大蒙古國時期歷史人物出現26位，出現次數較多。對大蒙古國歷史和歷史人物的熟知可能有眾多原因。大學校園內與社會上對大蒙古國時期歷史和歷史人物強調較多。課程內容、社會上影視作品都有上述傾向。學生從多種渠道了解到此段歷史。

學生對北元到清朝時期蒙古歷史了解一般。此時期從1368年到1912年，時間跨度最長，而問卷中卻只出現18位人物，并且其中有5位是文化人物或民間人物，表明學生對此時期蒙古政治歷史演變中的關鍵人物缺乏認識，對此時期歷史發展的理解缺乏系統性。

近現代歷史人物出現人數最少。學生可能將此時期大多數人物，沒有視為歷史人物，因為近現代歷史人物離當今時代較近。

3.問卷第3題答案內容分析：答案中出現的宗教名稱：佛教、薩滿教、黃教、紅教、基督教、伊斯蘭教、喇嘛教。答案中“佛教”出現的最多，總共出現258次，“薩滿教”164次，“喇嘛教”69次，“黃教”69次，“伊斯蘭教”54次，“基督教”39次，“紅教”39次。佛家在清朝年間廣泛影響蒙古社會。喇嘛教、黃教、紅教也是佛教的分支，出現的次數也較多。薩滿教是蒙古族最原始的信仰。“16世紀末期，隨著佛教在蒙古地區發展，薩滿教開始變遷或消失。佛教和封建壓迫下，阿拉泰、青海、內蒙西部和喀爾喀地區，薩滿教基本消失。但在內蒙東部，科爾沁和巴爾虎薩滿和佛教進行長期爭斗，改變并發展固有的薩滿教，進而生存了下來。”[4]8-9

大蒙古國時期，有些部落信仰基督教。在向外擴展領土時，一部分步入中亞的蒙古人逐漸信仰伊斯蘭教。現在阿拉善盟的部分蒙古人還在信仰伊斯蘭教。學生的回答令人驚奇。對于基督教與伊斯蘭教的記憶似乎很清楚

4.問卷第4題答案內容分析：此題答案分為三種類，一為樂器名稱；二為舞蹈名稱；三為歌唱形式名稱等。回答情況請參見表1。

表1 問卷5題答案分析結果

馬頭琴、安代舞、長調分別在所屬類別中遙遙領先，表明其被大學生廣泛熟知。而商扎、好必斯、短歌等樂器和歌唱形式僅僅出現兩次，出現次數的差別非常明顯，表明大部分學生不知道上述樂器和歌唱形式。此題回答情況的顯著特點是，出現的最多答案與出現的最少答案間數量差距懸殊。表明部分樂器、歌唱與舞蹈形式在大學生中影響力較小。如何促進其傳承，值得深思。

(二)學歷維度分析

從學歷維度而言，被調查學生有兩種類型。即本科生和研究生。不同學歷者的受教育年限不同。受教育年限直接關系到學生所學知識的多少與深淺。因此筆者認為，有必要從學歷維度對問卷進行考察。本調查共收回研究生有效問卷185分。研究生回答答案數量為2109個，平均每人回答11.4個。高于總平均數4.39。研究生回答1題時，答案有蒙古秘史、黃金史綱、青史、蒙古源流、蒙古族通史、元史、史記、征服世界者史、甘珠爾、丹珠爾、安達汗傳、水晶珠、內蒙古通史、蒙古史綱要、北方民族簡史、圣武親征錄、恒河源流、十福書白史等；回答第2題時，答案有39名歷史人物的名稱。元朝、元朝以前時期的歷史人物20名，北元與清代歷史人物12名，近現代歷史人物7名；回答第3題時，答案有佛教、薩滿教、黃教、伊斯蘭教、基督教、喇嘛教、紅教等；回答4題時，答案有馬頭琴、蒙古四胡、揚琴、雅圖噶、潮爾、蒙古長調、呼麥、科爾沁民歌、胡仁烏里格爾、好來寶、安代舞、頂碗舞、筷子舞、酒盅舞、擠奶舞、短歌等。

研究生對蒙古族傳統歷史文化的了解，在“客觀因素”和“態度因素”層面均優于本科生。研究生對蒙古族歷史的了解更傾向于完整性。研究生對民族傳統樂器和表演形式的掌握較豐富。

(三)學科維度分析

從所學學科維度而言，被調查學生可分為文科生和理科生。共收回理科生有效問卷182分。理科生回答答案個數為943個。平均每人回答5.18個，低于總平均數1.83個。

小結：理科生對傳統文化的了解，在“客觀因素”和“態度因素”層面均弱于文科生。但所學學科因素導致的差異沒有學歷因素導致的差異明顯。

(四)授課語種維度分析

漢語授課蒙古族學生和蒙語授課蒙古族學生在授課語言，所學教材等方面存在差異。故筆者認為，有必要以授課語言為維度，對該問卷進行考察。就授課語言而言，所調查學生有兩種類型。即漢語授課生和蒙古語授課生。將漢語授課蒙古族大學生的問卷與蒙古語授課大學生的問卷的平均數進行比較后，就可得出兩種類型學生之間的比較結果。共收回漢語授課蒙古族學生有效問卷90分。漢語授課生回答答案數量為267個，平均每人回答2.97個。低于總平均數4.04個。漢語授課生回答第1題時，出現《蒙古秘史》、《黃金史綱》、《元朝史》、《青史》、《蒙古族通史》、《狼圖騰》、《成吉思汗》等答案，書籍名稱較少。出現一些通俗小說名稱；回答第2題時，出現12位歷史人物名稱，11位是元朝以前歷史人物，1位近現代歷史人物；回答第3題時，出現佛教、薩滿教、伊斯蘭教、喇嘛教、道教、黃教、紅教答案等；回答第4題時，出現馬頭琴、民歌、科爾沁民歌、頂碗舞、長調、安代舞、呼麥、筷子舞等。完全未回答的有9名學生。

漢語授課生回答的答案數量明顯少于平均數，表明漢語授課生對蒙古族傳統文化的了解，在“客觀因素”和“態度因素”層面均弱于蒙語授課生。漢語授課生中，存在將非蒙古族的文化要素誤認為蒙古族傳統文化的情況。對民族歷史文獻和通俗小說的區別不清。對本民族的理解可能受一些通俗小說的影響。

三、研究總結論

1.學生對民族傳統文化了解程度總體而言較好。

2.學生對傳統文化的了解布局呈現不規則性。對蒙古歷史了解缺乏系統性。對元朝以及元朝以前歷史最熟悉，北元與清朝歷史不太熟悉。學生對部分蒙古民族傳統樂器和表演形式比較熟悉，而對另一些不太熟悉，兩者差別非常明顯。

3.受教育年限、所學學科和授課語種對蒙古族大學生理解本民族傳統文化均具有影響。影響的程度，從大向小排列為，學歷因素、授課語言因素和所學學科因素。

【參考文獻】

[1]哈經雄，滕星.民族教育學通論[M].教育科學出版社，2001.

[2]蘇德.多元一體化視野下的中國少數民族高等教育的文化整合功能[J].民族教育研究，2007(3).

[3]施宣圓，等.中國文化辭典[M].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87.

[4]呼日勒沙，等.科爾沁薩滿教研究[M].民族出版社，1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