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曉玲
(新疆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53)
回族教育的主要形式有普通教育、宗教教育、家庭教育三個方面。[1]回族的宗教教育也稱經堂教育,它是我國回族等穆斯林民族歷史上的主要教育形式,對回族等穆斯林民族的價值觀、人生觀乃至思維模式、行為方式有著重大影響。而回族家庭教育在保存和傳承伊斯蘭文化,促進和加強回族整合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家庭教育不但包括回族家庭里的長者對子女及其他年幼者所實施的教育和影響,也包括在回族家庭中進行的由有‘爾林’(阿拉伯語:知識、學問)的人對非血緣關系的回族青少年所進行的教育和影響。”[2]51-55家庭教育的核心是伊斯蘭文化,它在回族的生存、發展和回族文化的構建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費孝通在他的《江村經濟》中曾經提到“一個社區的文化就是形成個人生活模式的模子。[3]319-320這個模子對于滿足個人生活需要上是具有完整性的,每個人需要的方方面面都要能從這個人文世界里得到滿足,所以人文世界不能是不完整的”。“社區”是一個社會學概念。它是指“聚集在一定地域范圍內依據特定的規范和制度進行社會活動、并具有某種互動關系和文化維系力的人類群體,是一個地域社會發展共同體”。[4]
社區的共同感可以通過宗教儀式和家庭教育來實現。父母的教育有些是正式的、儀式性的,有時又是隨意的非正式的。他們總是以自己對伊斯蘭教的理解以及自己的生活經歷有意無意地培育著晚輩的宗教意識和對回族共同心理的趨同。在每一個回族家庭中都有古蘭經或其它的阿拉伯語的書籍或經典。在這一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孩子,耳濡目染,從內心里已經把自己和其他不信仰伊斯蘭教的人區別開來,形成了自己的民族或信仰歸屬感,這種歸屬感會伴其一生。
西地村的回族與全國的回族一樣,在這個社區里,他們圍繞著清真寺居住。在社會變遷的過程中,回族社區也在不可避免地經歷著變遷,包括人口變遷、空間關系變遷、經濟結構變遷、價值觀念變遷、生活質量與生活方式的變遷、社區關系變遷、文化變遷等等。
1.調查地選擇
沙灣縣位于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西北部,距離烏魯木齊185公里。其下轄的東灣鎮西地村距新疆沙灣縣城48公里。根據筆者的統計,2012年全村3個民族的常住戶141戶,1060人,其中回族39戶、漢族42戶、哈薩克族60戶。回族環寺而居。
選東灣鎮西地村的回族作為語言使用現狀調查樣本的原因在于:首先,這里交通相對閉塞,在近十年內交通得以改善,現代化進程加快;其次,東灣鎮西地村作為一個自然村,這里民風淳樸,回、漢、哈薩克族居住分界明顯,所以回族話保存較好。
2.問卷設計及發放
該問卷是調查流行于中國西北地區回族口語中的阿拉伯語和波斯語借詞,就知道的詞匯后面打鉤。216個外語詞匯來源于楊占武的《回族語言文化》。[5]問卷發放對象為東灣鎮西地村的年輕人,人數60;年齡范圍14歲~44歲。這個群體由于求學、經商或其它原因定居于城市、或游走于城鄉之間。該群體全部信仰伊斯蘭教。
3.研究問題
西地村作為一個自然村,在社會化進程中,西地村的年輕人對回族語言的使用有怎樣的變化,他們是如何保持民族特色的?
借詞是一種語言文化現象,任何一種有生命力的語言,都要向別的語言借用它本身沒有而隨著社會生活的發展非有不可的語言。西地村回族話中有一種特殊的用詞現象,就是在漢語中夾雜著一些阿拉伯語和波斯語詞匯。下文中所列的回族人常用詞匯是問卷中的一部分,按當地回民的書寫習慣記寫。
阿拉伯語和波斯語借詞:
埋體(亡人)、穆民(虔誠信奉伊斯蘭教的群眾)、穆拿菲各(偽君子,兩面派)、法伊代(好處,利益)、耶提目(孤兒)。堵世蠻(仇人)、多孜害(火獄)、 多斯提(朋友)、乃瑪子(禮拜)、古那海(罪惡)、數迷(遇事不順利甚至倒霉)、阿布代斯(小凈 )、別瑪爾(疾病)、務巴里(可憐)、羅栽(齋戒)、邦布達(晨禮)、撇什尼(晌禮)、底格爾(晡禮)、沙目(昏禮)、虎伏坦(宵禮)。
除了這些借詞,回族話中也有許多特殊的詞匯,本是漢語意義,但是在回族話中被賦予了一定的宗教色彩,故而在漢語中很少使用。如對亡故的人忌諱說“死了”、“已死”,而說“無常了”、“口喚了”;對尸體說“埋體”、“亡人”,忌說“死人”、“死尸”。再如“定然”,表示“真主安排好的,意為必然”;“干辦”,特指宗教功修;“營干”,指“營生、事情”等。“這些近代漢語詞匯是回族歷史的‘活化石’,幾乎和回族的社會歷史同步產生,同步發展,同步變遷。”[6]
常用回族詞匯認知調查結果:
被檢測的216個詞匯統計結果如下:最高統計詞匯150個,占總數的69.4%,最低10個,占總數的4.6%;平均詞匯占有量為59.9個。各個年齡段的詞匯量如下表1所示:

表1 各個年齡段的詞匯占有量
從上表可以看出,15歲~20歲這個年齡段的人平均詞匯量最小,只占總數的7.8%;而20~30、30~44這兩個年齡段的平均詞匯量為64.1和62.3,分別占總數的29.7%和28.8%,不存在明顯的差異。所以,20歲~44歲這個群體是一個相對穩定和成熟的群體,他們對本民族的文化傳統的認知基本代表了城市化背景下年輕人的民族語言觀:即主流文化之外的民族文化存在。
西地村的集體性宗教儀式主要包括每周五的“主麻”、開齋節、古爾邦節等宗教節日的聚禮等。而在家庭里父母起著言傳身教的作用,孩子從小起就開始接受伊斯蘭文化的熏陶,在其心靈中埋下信仰的種子。但是真正深入了解并付諸行動的還是那些20歲~44歲的群體,他們已經形成了自己的價值觀與宗教意識,并有意識地維系自己的身份與民族情感。
在考察男女性別方面對這些借詞的使用情況時,并未發現顯著性差異。

表2 男女詞匯占有量的差異
表2在一定程度上說明,性別在回族意識與回族語言文化的傳承上沒有區別。
由此可見,在社會化以及城市化的大背景下,隨著人口的流動,不管回族的宗教意識發生怎樣的變化,語言的使用變化現狀是顯而易見的:年輕人對這些借詞的認知率很低,這也從側面反映了他們的語言態度。
由于回族教育具有雙重性的特征,在大力倡導學校教育,使回族的兒童青年能順利進入現代化主流社會的前提下,回族人還要借助本民族的教育形式。這二者之間并不存在矛盾:回族使用的語言是漢語,所以在維持與主流社會的關系的同時,維持好對母體文化的認同,從而使得回族語言文化成為一道獨特的風景。
【參考文獻】
[1]姚秀穎.文化變遷視角下呼和浩特回族的教育策略選擇[M].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09.
[2]海存福.回族家庭教育發微[J].回族研究,2000(4).
[3]費孝通.江村經濟[M].商務印書館,2003.
[4]束錫紅,等.西北回族社區現代化實踐的新探索[M].商務印書館,2004.
[5]楊占武.回族語言文化[M].寧夏人民出版社,2010.
[6]李生信.西北回族話中近代漢語詞匯的民族宗教內涵[J].語文學刊,20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