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道歉的釋懷

張秀燕

我時常憐憫孩子，因為他們稚嫩的心要在風雨洗禮下漸漸堅強。

我時常激勵孩子，因為他們柔弱的肩要在生活磨礪中慢慢壯大。

我時常撫摸孩子，因為他們需要在碧藍的天空下幸福地成長。

我常常思考，我們要做什么。我們要做的就是伸出我們的大手拉著他們的小手走過人生的十字路口，直至他們學會自己勇敢地穿越人行橫道。

老師被打了

在放學的路隊中，那個叫黃曉飛的小男孩，總是冒出一種特別刺耳的聲音，言語充滿挑釁。他，對我的指令毫不在意。

有著十幾年教齡的我很明白這是個機會，不殺殺他的銳氣，以后再抓路隊紀律就很難了。于是我走到他身邊沉著一張臉說：“請你站出來。”他抬起頭瞥了我一眼，根本不打算出來。我生氣了，將他拉出隊伍。此時，還沒等我訓斥，黃曉飛立即掄起拳頭，一拳又一拳密集地砸過來，嘴里不停地嚷著：“你打我，誰叫你打我！你打我……”“停！老師沒有打你，你沒有安靜排隊，請你出列說說啊，你不出來才拉你出來！”“你就打我，就打我！”孩子一邊哭，一邊一下又一下抓著我的手。很快，我的手臂出現(xiàn)了一道又一道的紅斑痕。黃曉飛不依不饒，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沒有停下的意思。而此時，還有五十六個孩子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場鬧劇。我想還是先送完路隊再說吧！

送完路隊，回到學校，聯(lián)系家長解決這件事。

孩子的媽媽給我打電話，先是道歉，然后和我談黃曉飛的特殊問題。原來，黃曉飛每年秋季會繼發(fā)性亂發(fā)脾氣，事后都不承認，在幼兒園時也發(fā)生過類似的事情。雖看過心理醫(yī)生，但沒啥改善。聽到這里，我理解了。原來，這是個“特殊”的孩子。

我能幫助你

此后，我和黃曉飛愉快地相處，我們之間再沒有發(fā)生類似的沖突。可是好景不長，一天，我突然被數(shù)學林老師請去解決她和黃曉飛的矛盾事件。原來，黃曉飛在數(shù)學課上把窗簾扯下來，并且不承認是他干的。現(xiàn)在，兩個人在教室里對峙著。黃曉飛拉著門鎖大叫：“你罵我，你罵我，我要鎖上，我要鎖上！”林老師看著他，很無奈地對我說：“我問他你干嘛拉下窗簾，他說不是他干的，可是我們都親眼看見了。接著他就不依不饒說我罵他。我只好請他去找你，可他不去。因為他吵著，沒有辦法上課，結果就這樣了。”

哎，看來黃曉飛的“特殊”問題又犯了。我走向黃曉飛。

黃曉飛看見我走過來聲音就變小了，只是兩眼流著淚。

“黃曉飛，你拉著鎖沒有用。”我試圖掰開他的手，小家伙好有勁，拽得緊呢。

“曉飛，跟我走，我不是說過，我能幫你嗎？”

黃曉飛的眼睛閃了一下，沒有正視我，看向其他地方。

我將他的手輕輕握住，這次他松開了，被我牽著離開了教室。

沒有道歉的釋懷

在辦公室，我和黃曉飛開始了漫談。我先告訴他那窗簾本來就有問題，它掉下來過，很松，所以稍微一拉就會再次掉下來，這很正常，他不用負責任，我會請工友修好。然后我再問是不是他拉的，這回孩子點頭了。此時，我才明白，孩子所以直接否認事實的存在，是因為怕負責任，怕承擔不了這后果。的確，他還這么小，不過六歲。

找到了問題的癥結所在，我打算把病灶端除。我告訴他，他身邊的大人包括家長、老師及其他人，都是關愛孩子的，我們不會讓孩子去做沒有辦法承擔的事情，會幫助孩子解決他們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所有的老師都是來幫助孩子的。我還告訴他，逃避事情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比如他拽著門，不會解決問題。聽到這里，孩子承認自己因怕承擔后果亂指責他人是不對的，并且愿意向林老師道歉。

我想時機已經(jīng)到了，就順勢提到上次他打我的事情。我輕輕地問：“那上次你說沒有打我是不是也是因為害怕？”他很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不敢正視我。我又問：“老師現(xiàn)在問你，你覺得老師會傷害你嗎？”孩子搖了搖頭。忽然之間，我釋懷了。依舊沒有道歉，但是我得到了比道歉更可貴的東西——孩子的信任。

至此，我知道，這個孩子信任我，他會愛上我這個老師，并且學會信任身邊的其他老師。他知道，這片天空是這個社會所有成年人為孩子們撐起的，它充滿了愛的關切，即使他們闖了禍也會有彌補的機會。

（作者單位：福建省福州市錢塘小學屏北分校 責任編輯：朱蘊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