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姚安德豐寺內矗立著一塊奇異而又珍貴的歷史名碑,叫做興寶寺德化銘碑。說它奇異,是因為在同一塊碑上刻有三篇碑文,即:《興寶寺德化銘》、《嵇肅靈峰明帝記》、《重修洋派興寶寺續置常住記》。前兩篇碑文撰刻于大理國元亨二年,也就是南宋淳熙十三年(公元1186年),碑文撰寫者是大理崇圣寺僧“粉團侍郎”、“試郎”楊才照;后一篇碑文撰刻時間是元宣光六年,即(公元1376年),碑文是定遠(即今牟定)唯止庵僧人用源所撰,書丹者是鶴慶路知事楊吉園,刻石者為大理蒼山石匠“提舉”楊通。說它珍貴,是因為三篇碑文記載了唐宋元時期姚安歷史的幾個人物,因而,透過這幾個人物的所作所為,就可以破解一些姚安歷史上的懸案。也就是說,興寶寺德化銘碑是一塊具有重要史學價值的碑刻。此碑原立于姚安興寶寺, 1962年后遷至德豐寺,1982年列為省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2014年,與德豐寺一同晉升為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那么,此碑到底具有些什么史學價值呢?本文試圖做一些分析。
一、真實地記敘了唐宋元時期興寶寺的興衰
碑文中記錄了興寶寺創建、再建和擴建這三次工程的有關情況。根據《興寶寺德化銘》記載,興寶寺始建于南詔國時期。《興寶寺德化銘》中有這樣一句話:“蓋此寺者,大蒙知軍事布燮楊楨之所建業”。其中,“蒙”是南詔王的姓,“大蒙”就是南詔;“知軍事”就是“執掌軍事”;“布燮”,是南詔國的官職名稱,地位相當于唐朝的宰相。這句話說,楊楨是南詔國負責軍國大事的一位高級官員,興寶寺就是他創建的。接下來,銘文中有一段話說明了建寺的時間和原因。銘文中說:“年鐘建極,委佐兵機,抗蜀衡蕃,惟公是倚。外則弼諧帝道,事竭于君;內則翼扇直風,心亡于法。卜茲勝地,創此精藍”。其中,“年鐘建極”的“建極”,是南詔國第十一代國主佑世隆(又名酋龍)稱帝后的年號。“年鐘建極”,意即建寺的時間是在南詔大禮國建極年間。以“建極”為年號,共十七年,即公元860年至公元877年。因此,興寶寺應該就是建于這一時間段內。至于創建興寶寺的原因,前面所引的幾句話已說清楚了:主要是“翼扇直風,心忘于法”。
《興寶寺德化銘》重點記載了興寶寺的重建及重建后的規模。大理國元亨二年,即宋淳熙十三年(公元1186年)前,高踰城光再建。由于“歲月已淹”,楊楨所建的興寶寺,到了大理國后期已“痛哉圮毀”。高踰城光襲領“弄棟華府洋派郡”時,他“傷德本之未滋,痛斯藍之煽毀”。于是,“俟子來之眾,鳩心意之工”,重建興寶寺。經高踰城光重建后的興寶寺,“妙起新模,勢仍舊貫”,就是說,重建后的興寶寺,整座建筑的體式仍按原來的體制來建設,但在規模上有了新的擴大。重建后的興寶寺規模“西則松風發夕,驚聞苦空之音;南則江月殘朝,忽認靈臺之鏡;東臨霧闕,近接應供之賢;北枕平坡,遠嫌釣鰲之客”。重建后的興寶寺體式非常宏偉:“喜得上棟下宇,盡合大壯之宜,矢棘翚飛,崛起斯千之勢”。重建的興寶寺如此壯觀,就連作者楊才照也不得不嘆服:“一一美麗,事事新奇盛矣哉!信華州之嘉境也”。
元宣光六年,即明洪武九年(公元1376年),大理宣慰司同知、副都元帥高實重修興寶寺。據《重修洋派興寶寺續置常住記》記載,這次重修,主要是“就近創立寶坊,續置莊田,印塑經像,鐘磐法具,罔不畢集”。通過擴建、續置莊田和完善設施,使寺院里的香火更加旺盛,出現了“晨夕熏修之僧,不減于三千七八”的盛況。
以上就是興寶寺碑記載的情況。這些情況說明,自晚唐時期至元末,興寶寺都是姚安地區重要的一座佛教道場,且越修繕,香火就越旺盛。寺院僧眾“不減于三千七八”之說,不是一個定數,大有夸張之嫌,但該寺當時的規模和盛況至少在姚安歷史上可以算得上首屈一指的(現存的龍華寺,按先賢由云龍先生所撰《重修龍華山活佛寺碑記》記載,“寺至明初宗風大盛,眾常七百余人”)。
二、記載了宋元時期姚安高氏家族的一些發展情況
(一)《興寶寺德化銘》記敘了高氏家族入主姚安后的承襲情況。大理國段正嚴時,即宋政和元年(公元1111年),高泰明帥軍鎮壓了東方三十七部發動的叛亂,命兒子高明清留在昆明鎮守。宋宣和元年(公元1119年),三十七部又一次發動叛亂,很快攻陷了昆明。高明清奮力抵抗,終于平定叛亂。大理國主段正嚴封高明清為統矢演習,世守其地,號“定遠將軍”。因此,高明清是大理國高氏入主姚安的第一人,是姚安高氏家族的始祖。
自高明清已降的一個時期,姚安高氏的承襲狀況,主要就只有通過《興寶寺德化銘》來了解。《興寶寺德化銘》全稱叫做《大理國上公高踰城光再建弄棟府洋派郡興寶寺德化銘并序》。文中敘述了高踰城光與大理高氏及高明清的輩分關系:“有公子高踰城光者,曾祖,相國明公高泰明;祖,定遠將軍高明清,已備國史;考,牧公高踰成生者,定遠將軍之長子也”。這一段話清楚表明,自高明清至高踰城光,高氏在姚安已歷三代,且高踰城生、高踰城光都是高明清職務的承襲者。高踰城生是“長子”,若不在大理國中任職,自然就是其父高明清一切職務的繼承人。高踰城光,是高踰成生之子已明,但文中并沒有點明是“長子”,卻也繼承了其父的一切職務,因此,碑文標題中才稱呼他為“大理國上公”,也就是姚府演習等職務。個中原因,值得研究。
(二)《興寶寺德化銘》重點記敘了姚安高氏第三代傳人高踰城光及其兄長的一些重大事跡,從而保留了研究這一時期姚安乃至大理國歷史的重要依據。
與兄長一道共同幫助侄兒輩的高壽昌奪回大理國相位及其失敗后回到姚安后的事跡,是《興寶寺德化銘》中記載的主體事件。不過,由于是一篇銘文,且重點是要頌揚高踰城光的忠勇和“退以居謙”的美德,故所涉及的人物和事件都很籠統模糊,需要參考其他有關史料,才能理得清楚。
讓我們結合這一時期大理國相位的變動情況來解讀《興寶寺德化銘》。從有關資料可知,高泰明遵父命還國于段氏,自己仍為相國。此后,大理國相位,便在高氏家族中承襲。同時,一場場試圖將相位據為己有的權力之爭也在高氏家族各個支系中展開。據記載,高泰明為相之后,按嫡長子繼承的宗法關系,由高明順襲父職為相國。明順之后,順貞繼之為相。順貞之后,相位卻被屬于高泰明另一支系的高量成(與順貞同輩,封邑威楚,即楚雄)奪去。高量成為相十年之后,高順貞之子高貞壽又趁機奪回相位。貞壽之后,傳子壽昌。兩年后,即利貞三年(公元1174年),高升祥一系的高觀音隆起兵奪相位給予高貞明。同一年,高阿機又入朝奪貞明相位還壽昌。
值得注意的是,高觀音隆、高阿機相繼兩次奪相位都不是自任。這大概說明,此時的高氏子孫,雖人人都在覬覦相位,但都還有所顧忌。就前一件事來說,高觀音隆能夠奪得相位,說明他已蓄積了一定的力量和能力,本可以自立為相,但不是嫡傳,可能會遭到高泰明后代的反對,因此只得將相位交貞明執掌。就后一件事而言,從高阿機方面來說,高觀音雖將相位還于貞明,但實際權力還是被不是嫡傳的高觀音所操持,因而仍然屬于“蠅玷成瑕,南箕自遠”。于是,高阿機時不我待地入朝奪取相位。只有這樣才能消除高觀音隆對相位的實際控制。高阿機雖能奪得相位,但也還不能完全掌控整個局面,因而必須還相位于壽昌。這樣,自己當然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輔助壽昌掌好相權。
說到這里,人們不禁要問,高阿機是何人?按《南詔野史》記載,高阿機,是高泰明的長孫。已故的著名史學家方國瑜先生也認為:“所謂高阿機者,或即踰城光之兄”。按此說法,幫助壽昌奪回相位的就不止高阿機一人,還有高踰城光。這一點,在《興寶寺德化銘》中也是說得很清楚的。銘文中有一段話這樣說道:“嗟夫,義以道合,事由運興。不意蠅玷成瑕,南箕自遠。乃與兄牧公及先君諸舊臣等議曰:‘大義不可無方,至忠不可無主。惟其平國大宰,定遠將軍,君臣之義最高,叔侄之分尤重。不異霍光輔漢,姬旦匡周,盛衰惟終,安危同力,在我子孫后嗣。棄茲歷世垂休,孤立一隅,介于大國,豈不謂事之末乎?然孤猶首丘,葵能衛足,不忘本也。姑可忽諸?乃與中國行成,獨興廟計,自此散從釋衡,縮甲抑戰,公兄弟之力也”。其中,“乃與兄牧公及先君諸舊臣等議…”、“公兄弟之力也”,已明確說出“乃與中國行成,獨興妙計”的,不僅僅只是高踰城光,還有他的兄長,就是被稱為“牧公”的人。此人便是高阿機。就是說,銘文記敘的是高踰城光和高阿機知道高觀音隆立貞明為相而自己實際操控相權情況后,便共同謀劃并合力從高觀音手中奪回相位。
怎樣看待高阿機、高踰城光兄弟兩幫助壽昌奪回相位這件事?兄弟兩是高明清的孫輩,壽昌則是高明順的重孫輩。阿機、踰城光與壽昌自然就是叔侄關系。因為“君臣之義最高,叔侄之分尤重”。所以,高踰城光與兄長一道試圖效仿“霍光輔漢,姬旦匡周”。但說白了,主要是壽昌為相在先,阿機、踰城光奪回相位后還位于壽昌,可以獲得好聲譽,而實質上,兄弟兩可以穩穩當當地操控相權。
然而,也僅僅過了兩年時間(盛德元年,即公元1176年),高觀音妙便從白崖起兵奪相位自立。高阿機、高踰城光不得不本著“位則退以居謙”的態度,“郁其千里之才,擢以百成之命”,“奉旨”“下車”,回到祖傳的封邑之地。
離開大理這一權力漩渦中心后,踰城光兄弟勵精圖治,養精蓄銳,以圖東山再起。《《興寶寺德化銘》》中說:“乃煦以秋陽,威以夏日,做甘棠而聽訟,設庭燎以思賢,振平恵而字小人,弘義讓以勗君子”。通過這些舉措,使治下的姚安地區“民識廉恥,咸習管子之風;家足農桑,旁盡孟軻之制”。與此同時,還在“絹理之暇,日用留心白馬,庶接武于漢明。傷德本之未滋,痛斯藍之煽毀”。重建興寶寺,大興佛教。這一時期,高氏兄弟在姚安的確做了許多事情,積蓄了力量,客觀上也加快了姚安發展。但是,高阿機、高踰城光兩兄弟再也沒有能夠重返大理國的權力中樞。
這里有一個問題需要做出判斷。銘文中稱高踰崇光為“上公”,而稱高阿機為“牧公”,說明是高踰城光襲領了世職。既然高阿機是兄長,為什么會由高踰城光來襲世職?答案只能有一個。高阿機和高踰城光合力幫助壽昌奪取相位后,留在朝中扶持壽昌掌握相柄的自當是作為兄長的高阿機,那么,在封邑襲職的當然也就是高踰城光了。雖然后來壽昌再次失去相權,姚安襲封之事已不可再改。也因此,重建興寶寺的主人就是高踰城光。銘文是他請人寫的,因此,文中自然就以頌揚他的功德為主線。
姚安高氏,自高阿機兄弟敗回姚安,就失去了在朝中掌權的機會。但不甘心失敗。通過三十五年的苦心經營,終于獲得了奪取大理國核心權力的轉機。公元1212年,高阿育起兵擊敗繼高觀音妙為相的高觀音政,自立為相。從此,大理國相位,一直執掌在姚安高氏手中。繼阿育之后,高踰城隆、高泰祥相繼為相。姚安高氏為相共計四十一年。
(三)《重修興寶寺續置常住記》也對研究姚安高氏分支情況具有一定的史料價值。主要是證明姚安高氏的分布除現已認定的以外,還有興寶寺所在的“洋派郡”,即現在的官屯地區,也是姚安高氏的“別業”之地。就是說,現在的官屯高姓,很可能是光祿高氏的一個分支。
記文中明確說“高候別業,世居陽派,賦性慈惠,留心佛教,尤竭力于此寺。就近創立寶坊,續置莊田,印塑經象,鐘罄法典罔不畢集”。這一段話已說得很清楚,高實是高氏在姚安的一個分支,世代居住在“洋派”這個地方。因“賦性慈惠,留心佛教,尤竭力于此寺”,故而對興寶寺作重大擴建和完善設施建設,又“續置莊田”,為寺院的興旺打好基礎。既然是“世居”,就應該不止于一兩代人。由此,不難讓人聯想到重建興寶寺的高踰城光。如果將高踰城光時代的事跡與“世居”之說聯系起來,不難得出這樣一個推斷,即:高氏第三十世傳人高踰城光襲任姚安演習后,就將“洋派”作為姚安高氏的“別業”。為了“別業”的興旺發達,因而重建了興寶寺。踰城光后人世代經營“洋派”地區,直到高實(高實大致與高氏第四十一代高壽保同代)這一代仍居住于“洋派”。因而,對祖上重建的興寶寺特別重視,因此才有“尤竭力于此寺”之說和相應的舉錯。這一推斷,也可以從本文中得到證實。文中介紹高氏的有關情況說:“今大理宣慰司同知、副都元帥高候者,乃昔威楚高升泰之后”、“候克以私濟公,賑窮貸乏而功居多。當時因功仕至明威將軍,姚安路同知,任攝行本路安撫事,命進階副都元帥”。這兩句話說,高實早先任職的是大理宣慰司而不是姚安路,是因為在“上下交兵,民墜涂炭”形勢下,他憑著“以私濟公,賑窮貸乏而功居多”,才晉升至明威將軍、姚安路同知并“攝行本路安撫事”的。可見,他并非與光祿高氏屬同一支系。光祿高氏,從源流上看,或許就是高踰城光的長兄高阿機的后人。光祿地區,是大理國高氏進入姚安后的主要立腳之地。高阿機作為長兄,理應是這里的主人。其弟高踰城光成為姚安演習的繼承人后,自然就要另選地盤興建自己的家園,才能形成自己的勢力范圍。因此,“洋派”就成為姚安高氏的“別業”。
光祿高氏,到元朝將姚安升州為路以后,又分為兩個支系。一個支系成為姚安路軍民總管的世襲傳人,另一支則成為“姚州守”的世襲傳人。世襲軍民總管的一支,沿襲下來,就是明清時期的府同知,直到高奣映的孫子高厚德時被罷除為止。另一支則是世襲姚州同知,直到清末才終止。這一支系從光祿地區分出后,歷太平者樂村、彌興大苴,最后定居于彌興官莊。官莊之名,本自于高氏。高氏世襲土官來居于此,此地又是高氏莊園,故而名之為“官莊”。“洋派”高氏一脈,自高實以后的情況,還待進一步研究和考證。
三、揭示了晚唐時期姚安在唐與南詔關系中的地位和作用
《興寶寺德化銘》提到了一個南詔國后期與姚安有關的人物,就是楊楨。這是姚安志書和其他與姚安歷史有關的史料都沒有記載的人物。然而,在《興寶寺德化銘》中卻有明確記載,說他是“大蒙知軍事布燮”。興寶寺,最初就是他興建的。作為大理國的一個布燮,也就是清平官,是南詔國“委佐兵機,抗蜀衡蕃,惟公是倚”的能臣,也是南詔國“外則弼諧帝道,事竭于君;內則翼扇真風心忘于法”的忠臣。這樣一個南詔國的重臣,怎么會想到到姚州“洋派”建一座興寶寺呢?姚安與他有什么關系?這些在碑文中雖然沒有說明。但可通過考察這一時期南詔與唐的關系找到答案。
根據歷史記載,南詔國佑世隆繼位后,權臣段宗牓殺了專權的蒙嵯巔,南詔國的政權主要又被段氏控制。這一時期,蒙嵯巔雖然被殺,但他一向主張向外發動戰爭的政策卻被佑世隆及權臣們發揮到極致。主要有三個方面的因素。一是在處理南詔與唐的關系上,唐與南詔的態度都發生了明顯變化。佑世隆繼位,唐廷因其名犯太宗李世民和玄宗李隆基的名諱而不予冊封,佑世隆大怒,遂于唐大中十四年(公元860年)自稱為帝,并下令不再奉唐為正朔,公開與唐決裂。唐廷不予冊封,直接原因是名諱問題,此外,更直接的原因很可能是唐懿宗繼位后,佑世隆未派使節進京朝賀;在南詔方面,佑世隆初繼位,雖懷有掠奪之心,但還不想與唐撕破臉皮,既然朝廷不予冊封,當然就無所顧忌。二是佑世隆大興佛教,搭建廟宇、佛塔等建筑,大量消耗了國內的人力、財力和物力,急需效法蒙嵯巔的對外掠奪政策,通過向唐境發動戰爭,掠擄唐鏡內的人財物來補充勢力。據記載,佑世隆十分崇信佛教,在位期間,曾耗巨資建大寺八百,叫做蘭若;小寺三千,叫做伽蘭。三是權臣們也想通過對外戰爭來獲得權力的變化和人財物方面的好處。居于上述原因,佑世隆稱帝后的十七年中,不斷向唐邊境地區展開以擄掠為目的進攻。前期進攻重點主要是南詔東方播州(貴州遵義)和東南方的邕州(廣西南寧)、安南交趾(越南河內)等一些較富庶地區,最終遭到唐軍反攻而失敗。后期是集中力量侵擾四川,重點是西川地區。咸通七年(公元866年),南詔遣清平官董成帥使團到成都與唐同好,雖然經歷了一些周折,但雙方的矛盾總算得到暫時的緩和。咸通十年(公元869年),佑世隆親帥大軍進攻西川,一度還包圍了成都,后因朝廷援軍趕到,佑世隆棄攻而去。唐乾符元年(公元874年),南詔又再次進兵西川。直到第二年,朝廷任命高駢為西川節度使,驅逐南詔軍退過大渡河,收復所失州縣。這樣,佑世隆想通過擄掠唐境的人財物來充實自己,結果,南詔也在持續的戰火中受到重創,就連他自己也在征戰中因病死于越巂(四川西昌)。
銘文中“委佐兵機,抗蜀衡蕃”的“抗蜀”,應該指的就是上述南詔侵擾蜀地的戰事。在這些戰事中,佑世隆對楊楨“委佐兵機”,不僅說明佑世隆對楊楨的信任,而且是因為楊楨的地位特殊。特殊在什么地方呢?僅僅是因為楊楨是布燮嗎?南詔的布燮不止楊楨一人,更何況這一時期,南詔的實權主要控制在段宗牓手中。楊氏家族在南詔已很有勢力,但還不起操控作用。那么,佑世隆為什么要楊楨輔佐他決斷“抗蜀衡蕃”這樣的軍國大事?聯系楊楨在姚安境內興建興寶寺的史實來看,可以推斷,楊楨不禁是南詔國的布燮,還是姚州的實際統治者,即姚州節度使。有沒有這樣的先例和可能?答案是肯定的。先前提到的蒙嵯巔,就是有史可查的姚州節度使,后又升任布燮,但仍然還兼任姚州節度使。蒙嵯巔被殺,楊楨很可能是繼任的姚州節度使。南詔立國以后,大渡河以南為南詔所據有,具體由南詔國的姚州節度使管轄。因此,姚州就成為南詔“抗蜀衡蕃”的前哨陣地。姚州直接與唐境西川隔河相望,南詔在姚州駐扎重兵,作為防御和進攻的先鋒力量,節度使就是統領這支力量的統帥。南詔對西川用兵,規模較小的,一般就由姚州節度使組織發動;規模較大者,如需舉國出動,則由國王統帥,姚州節度使就是前衛。無論從那一角度看,只要想對西川用兵,姚州及姚州節度使的作用都不可小覷。在這樣的情形下,姚州節度使由布燮兼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通過以上分析,可以肯定的說,晚唐時期,姚安在南詔與唐的關系中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這一時期,繼蒙嵯巔之后的又一個姚州節度使就是南詔國的布燮楊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