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也能細膩如生活：淺談小津安二郎的代表作

摘 要：“他把身邊的瑣事變戲法般以簡單的面目置于我們的眼前，讓我們在悲欣之后，見微知著，領率無常，惘然上路。”這是侯孝賢對于小津的一段評價。小津在導演之路上不僅扮演了一個角色，他更像一位游離電影之外，靜觀生命流逝的長者。他喜歡表現生活中最普通的情感，平淡而不失優雅。他眼中的親情，細膩而稍縱即逝，即近且遠，總是讓我們在溫暖之余，感嘆生徒悠悠，萌生出淡淡的憂傷。

關鍵詞：小津安二郎；父親；親情；能劇；生命流逝

作者簡介：呂良（1994-），女，山東濟南人，學歷：本科，主要研究方向：戲劇影視文學。

[中圖分類號]：I235.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26--01

小津安二郎，一直和母親生活在一起，他和母親的感情非常密切。這種感情對于他在以后創作起著至關重要的影響。在侵華戰爭中曾作為士兵來到中國，好多人都無法理解，你在中國戰場上殺人，回國后卻拍著這么多溫情的影片，是不是有某種矛盾。在他的書信中曾寫道，在他們駐扎的一個地方，是一個陳家的老房子，描寫了一些他看到的很鄉村，很溫馨的情境，看到這些信，他文字的細膩，包括他的感情，都附著在他的觀察當中，所以無論他是以什么樣的身份來到中國，我們都可以看到他在心中所傳達出來的“寂寥”，雖然他是戰爭中的一分子，但他來到一個地方，所觀察和感受到的，是他在中國看到的生活氣息，這和戰爭是沒有關系的。他對中國的文化有特殊的了解和情感，是一個很認真固執的人。在以后的電影中也傳達出一種固執。

一、日本風俗對于小津電影的影響

在日本文化中，“寂寥”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審美趣味，他在去南京時，讓寺廟的住持寫了一個“空”字，這種“寂寥”的文化深深根植于許多日本導演的心中，小津也不例外。《晚春》講到一個27歲的女孩子，還沒有出嫁，一直和老父親相依為命，他們住在一個日本非常傳統的建筑中，老父親為了讓女兒出嫁，撒謊說自己找了老伴，當女兒出嫁后，她必須要結束以前的生活，打破一個生活，去進入到另一個生活。這個老父親很落寞的回到自己的房間，肚子削一個蘋果。小津沒有用更多的鏡頭去表現他削蘋果時的心情，但可以看到一個還沒有脫下禮服的父親，他的生活中不再有他的女兒，他的女兒走入了別人的家庭，他自己終究要獨自面對老去的生活，覺得影片的藝術在這一刻得到了升華。家里有個門鈴，女兒通常回家都會按響那個門鈴，到最后只有老父親去按響，那一幕，百感交集。整部影片塑造的溫情在那一瞬間被心頭翻涌而上的酸楚中和，然后淹沒。這也是小津電影的魅力所在，他總能使我們看到最真實的生活——正是像五味瓶一樣，而不是只有一種味道。老父親對他的老朋友說，婚姻是不會讓人幸福的，幸福要靠自己去爭取。這個觀念也是小津想表達的，他終身未婚與他的父母婚姻不和有很大關系，但他對于婚姻的理解是很準確的，他覺得婚姻這種形式不會讓人感到幸福，真正的幸福是要靠自己去爭取。

二、日本傳統文化“能劇”的表現

這對父女除了有深厚的父女感情之外，也有相依為命的感情在，是一種更深厚的，不可彼此失去的感情。父女倆一起看能劇，也是小津愛看能劇的一個再現，小津很喜歡看日本的傳統戲曲，他對于能劇當中人生苦短的主題是非常喜愛的，這個戲是在演對于生途悠悠的感嘆，覺得人從老到死一個很漫長的過程，所以這整個劇情也是反映出老父親的心理，因為畢竟他終于是要走向死亡的，他不能讓女兒一直陪著他，這個劇也傳達出老人對于自己終將老去的一種哀愁。

三、生命之中的“彼岸花”

《彼岸花》他的第一部彩色電影，他非常固執，可以看出他對后現代藝術的體現，已經有了自己很明確的看法，雖然他沒有像后來的一些導演那樣很激烈的去反映什么事，可是能看出的一點是，家庭在崩潰，不管這個崩潰是讓新娘出嫁去另外一個家庭，還是以一種父母和子女的關系不友好。最后父親坐火車去看望已經出嫁的女兒，唱起了兒歌。看到最后總是傷感和悲涼，女兒終究要嫁給另外一戶人家為別人服務，這也就成了小津電影里最大的矛盾。

“彼岸花”是一種象征，小津10歲左右，最后一次見到自己的外婆，他感覺到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見自己的外婆，他在離開時就寫了一首詩，叫“彼岸花”，“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彼岸花”是作為一個生途悠悠，最后走向死亡的終點的象征，小津在很年輕的時候就對婚姻，家庭有一個很敏感的感受，可以感受到他影片當中傳來的一些家庭的不完整，崩潰。

四、“落花舞，不勝秋涼，雁子去，聚散無常”

《秋刀魚之味》為什么就叫這個名字，秋刀魚是一種報時的魚類，當這種魚出現時，就是秋天到了，日本文化中，對季節有很細微的表現，當時電影的背景是小津遲暮，又逢母喪，所以不勝秋涼。影片中兩個人坐在一起默默地吃晚餐的時候，你會想到小津已經老了，他的母親已經去世，那個難受結合秋刀魚的秋涼，才能體會小津的內心。這部電影，長子夫妻之間的爭吵，酒館中的暢聊，那些片段也總能帶來一些取自于生活之中的簡單快樂。正如山田洋次的那句評價“不知不覺笑著看電影，最后卻空留凄涼感”。

小津極有人格魅力，他的團隊非常團結，主演利智眾，攝影一直沒換。

今村昌平曾質疑小津為什么要讓演員按部就班的表演，而不是讓他們自由的發揮，今村昌平認為生動更重要，小津認為構圖更重要，要保持傳統的東西。而今村昌平敢于表現丑陋的一面，是真實的有勇氣的選擇。日本人也說，他們的生活也不像小津電影中那么粗茶淡飯，那么純潔安靜，其實他們的生活中也有骯臟黑暗的一面，小津的電影是無法也是不會去表達的。

日本作為同樣受儒家文化影響的國家，我們看其電影也可以說是感同身受。孤獨本來就是一個人的人生主題，尤其是老人。“想起秋刀魚之味，殘落的櫻花有如布碎，清酒帶著黃連的苦味”——導演自己的這首詩或許才能真正反映出一人老去時的心境。只是小津早已看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