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丹
摘 要:每一個偉大的作家都有他自己的風格。這種風格并不是閉門造車形成的,它必是在一個充滿了影響源的世界中發酵而成的。但是,一個偉大的作家之所以偉大在于他并不為這種影響所覆蓋,相反,外來的影響只是他思想的一種觸媒,起到的是催發他思想發展成熟的作用。本文通過魯迅作品的分析,以證實魯迅經典形象的形成。
關鍵詞:經典形象;魯迅;影響;觸媒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26-0-01
“我獨自遠行,不但沒有你,并且再沒有別的影在黑暗里。只有我被黑暗沉沒,那世界全屬于我自己。” (《野草·影的告別》)以此一句來概括魯迅小說中的孤獨的戰士,不為過,也不會偏狹。魯迅,和他筆下的形象一樣,其一生都在始終不渝地進行著戰斗,但卻仍不得不品嘗著壯志不酬的悲哀。
當時的中國已為列強瓜分,成為他們的半殖民地。中國境內有識之士無不抱救國的愿望,希企通過學習西方的先進技術及援引他們的文藝以救國難。正是在這一大背景下,在江南水師學堂念書的魯迅到日本學醫。但學業未肆,他便發現中國人弱的不是體格,而是他們的精神。抱著要改造國民精神的宏愿,魯迅中斷了他的醫學學習,而企求于文藝的革命作用:“涵養人之神思,即文章之職與用也。”
《狂人日記》中 “獅子般的兇心,兔子的怯弱,狐貍的狡猾”可謂是對中國國民極為形象的概括,或許再加個“狗的奴性”會更加確切:對待革命者和弱者,他們便顯出獅子般的兇心來;而當遇到真正兇狠的虎狼時,他們又立即變成了兔子般的戰戰兢兢;同時他們也擁有著狐貍的狡猾,從而能夠見風使舵,并且最大限度地在生活中獲取利益,不論這利益對他人是否造成了損害;并且已經習慣了做奴隸或者習慣了爭取奴隸地位的“傳統”。于是,我們看到:《狂人日記》中,“拖我回家……進了書房,便反扣上門,宛然是關了一只雞鴨。”《藥》中,“一個還回頭看他,樣子不甚分明,但很像久餓的人見了食物一般,眼里閃出一種攫取的光。”“頸項都伸得很長,仿佛許多鴨被無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著。”《明天》中,“單四嫂子哭一回,看一回,總不肯死心塌地地蓋上;幸虧王九媽等得不耐煩,氣憤地跑上前,一把拖開他,才長手八腳地蓋上了。”《一件小事》中,“我料定這女人并沒有傷,又沒有傷,又沒有人看見,便很怪他多事,要自己惹出是非,也誤了我的路。”等等不勝枚舉,如此愚昧麻木冷漠而自私自利的國民,如何才能得救?
在《文化偏至論》中,魯迅高舉起“非物質,重個人” 的旗幟。此處的“物質”指的唯物主義理論。這一理論認為人民是歷史前進的主動力,英雄并不是起決定性的作用。魯迅斷然地反對了這樣一種理論,在他看來,那些被世俗輿論所責罵的擁護鼓吹革新的個人只是因為“眾馬怒其不伏箱,”才“群起而交踢之”,而中國的國民是“傖俗”“凡庸”之輩。而這些“個人”則將以他們的“剛健不撓,抱誠守真;不取媚于群以隨順時俗;發為雄聲,以起其國人之新生,”從而滌蕩腐化墮落的一切制度習俗:“舊習既破,何物斯存,則惟改革之新精神而已。” (《摩羅詩力說》)文藝,作為“涵養人之神思”的重要的工具和途徑,自然更需要對這種“個人英雄”加以推崇,從而熏染出一批有著不取媚于群而又剛健不撓的能夠“起國人之新生的革命斗士”。出于這樣的目的,魯迅強調摩羅詩力:“摩羅……凡立意在反抗,指歸在動作,而為世所不甚愉悅者悉入之。” 這便是他為摩羅詩人所作的定義,即惟有那些抗拒時俗,主張革新而又不忌憚攻擊之人。而摩羅詩人之鼻祖——拜倫的一生,不論是他的詩,還是他的行為,都在實踐著這“反抗”、“動作”的理念。在魯迅的小說中,也不乏這樣的斗士,比如狂人、呂緯甫、眉間尺,他們同樣孤軍奮戰,同樣心性高傲。但是,與拜倫筆下的英雄所不同的是,這些人物,到最后卻都選擇了妥協,如《狂人日記》的狂人,《在就樓上》的呂緯甫等,或發現可憎的真相卻無法反抗,或早已不復當年的抗爭和銳氣。
魯迅筆下的這些戰士是孤獨的,他們無一不是抱著滿腔的熱火投身到喑暗的中國社會中,想要用點燃一己之身的光芒,來為舊社會的滅亡做出一己的貢獻。但是這個喑暗的社會里,人們如同那觀看游街的阿Q,觀看被殺頭的夏瑜那般,只是當一個劇目的觀眾,臺上轟轟烈烈,凄凄慘慘,或者冷酷殘烈,都與他們無關,只要一切不會危及到他們。“一切是死一般靜,死的人和活的人。” 這就是那個社會,魯迅的英雄們所處的那個社會。于是,最后,這些英雄們都垂下了高昂的頭顱,終于都變“好”了,終于和“向來如此”的那些人和解了。魯迅的思想受到拜倫詩歌“斗士精神”之影響,但同時也有他的“不可見之淚痕悲色,振其邦人”,這樣的憂傷,是屬于生活于近現代苦難中國的魯迅所獨有的,寄托了魯迅對將來“微茫的希望”,也體現了魯迅孤獨而不斷內省的內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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