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偉紅
(西南政法大學,重慶 401120)
案例一:2008年A 有限責任公司因資不抵債被法院宣告破產,之后其財產及相關業務由破產管理人接管,破產管理人核查該公司資產時發現A 公司對B 公司享有60%的股權,該股權曾被依法評估為無價值。后經調查,B公司經營業績較差,不良資產較多閑置且不具有使用價值,變價后不足以支付變價費用,評估價值屬實。在破產程序中,破產管理人將該股權納入破產程序進行財產分配,沒有債權人以及股東愿意接收,最后破產程序裁定終結,該股權一直處于“空置”狀態。3年后B 公司所占土地價值因周邊環境變化大幅增長,B 公司轉變經營模式在該土地建造廠房用于出租,結果經營狀況好轉并取得了良好業績,股權價值也獲得較大幅度增長。公司因分紅以及經營方向需要決議,B 公司急需召開股東會,卻因大股東缺位遲遲不能召開,其他股東找到A公司破產管理人要求管理人處理此事并提出了三種解決方案:一是處分該部分股權,尋找新的股東受讓股權并行使權利;二是將此股票作為公司減少注冊資本對待;三是將其作為破產企業對小股東的“贈與”處理。但是根據我國《破產法》規定,破產程序終結后管理人便對該股權不具有管理權,且該“破產財產”的產生已經超出《破產法》規定的追加分配的兩年期限,因此也無法依據《破產法》將該股權進行變價在債權人中間進行追加分配,再加上破產人已經注銷且沒有其他主體承繼破產公司的權利義務,導致“破產人”所謂的控制性股權成了無主狀態。案中無主股權的存在成為所有人空缺的一種事實狀態,顯然不是發生了公司資本減少的減資行為,假如將無主股權視為對小股東的“贈與”既沒有法律依據也沒有贈與的意思表示,該難題至今尚未得到解決。
案例二:C公司依法設立于1997年4月,股東為D公司和E公司,其分別出資50%,進入2000年C公司經營每況愈下,D 公司和E 公司的矛盾也日漸凸顯。2005年3月,D 公司向C 公司出具承諾函一份,承諾放棄在C公司的經營管理權、利潤分配權、表決權等一切股東權利,該承諾在C 公司存續期內持續有效。放棄的股權應當歸屬誰呢?
兩個案例讓我們看到股權無主現象存在的客觀實在性,也能夠想象在“全民股民”化的情況下,“幽靈賬戶”和“僵尸股東”將不斷出現,無主股權的存在具有廣泛性①。無主股權同民法上的無主財產相比較,涉及的法律關系范圍廣,更需要相應的法學、經濟學的理論指導與制度加以規范②。無主股權的產生可能給公司的經營決策機制造成事實上的阻礙,導致公司針對特別事項、一般事項決策不能或陷入僵局,債權人等公司利害關系人的利益無法得到公司常態的治理機制保障。因此,探討無主股權的法律性質及歸屬問題具有理論與實踐意義。
無主股權屬于無主財產嗎?傳統上無主財產是有形的,指具體的有體物,屬于物權法調整的范圍。股權客體是抽象的、概括的,即使是財產性權利方面,股權同一般有體物財產權也是不同的③。
關于股權的性質,20 世紀末學者們爭論比較大,有所有權說、債權說、社員權說等觀點。公司法研究進入21世紀,基于現代企業制度關于股東財產與公司財產相互分離、股東人格與公司人格彼此獨立、股東與公司之間產權分化的實際情況,法學界基本達成了共識,認為不應從原有法律傳統權利中去探尋股權的性質,股權是商法賦予股東的一種獨立的新型權利,也就是說,股權是與所有權、債權、社員權等傳統權利并列的一種獨立的權利形態④。股東作為出資人,一旦把自己的財產投入公司,就喪失了對該財產的所有權,該財產成為公司所有的法人財產或物權,股東的財產權在現代企業制度中已轉換為股權,即對公司財產的間接權利,相對于公司的常態(實物形態)所有權而言,股權是一種變態(證券形態)所有權⑤。也就是說,兩者雖都具有財產性,但公司擁有的法人財產權是一種完整意義上的所有權,也是股權權利得以成立的前提和基礎,股東的股權則是依附或派生意義上的所有權,股權財產性價值的高低始終依附公司的資產與負債情況。會計上又把股權的財產性價值稱為所有者權益,是一定時點的公司全部資產減去全部負債后的余額。由于公司的資產負債情況受制于公司的經營環境和經營狀況,一定意義上反映公司經營成果,具有期待性、抽象性和綜合性特點,相對于具體特定的有形財產價值而言,變動幅度較大,最明顯地表現在上市公司股票價格上下波動的頻繁性。當然,股權的內容除了財產性權利以外,還有非財產性權利。
股權是基于公司章程所進行的投資行為以及公司設立行為所產生的投資人對公司的權利,具有鮮明的私權屬性。關于公司章程法律屬性的主流觀點契約說即公司“關系合同”理論認為公司本質上是合同性的,體現投資者與公司自由意志和投資者之間契約關系的法律機制⑥。因此,股權也可以看作股東投資合同以及投資行為與投資關系而發生的權利,股權與股東身份是相互依存的,股東是行使股權的主體,股權是股東行使權利的基礎,正常情況下二者是合二為一的。但是當出現自然人股東死亡后既無法定繼承人又未立遺囑指定受遺贈人,或者繼承人均放棄或喪失繼承權、受遺贈人也放棄或喪失了受遺贈權等無人繼承又無人受遺贈以及法人注銷或股權拋棄行為等情形時,就出現了“真空”的股權無主狀態,導致股權與股東的分離,無主股權因此形成。
關于無主財產的范圍和類別,王澤鑒先生認為“動產之成立無主,其情形有二:(l)自始即為無主,如野生之飛禽走獸、海產等;(2)原為有主,而被拋棄”⑦。第一種情形主要包括野生動植物資源以及所有人不明的埋藏物、隱藏物。值得注意的是根據我國《民法通則》的規定,所有人不明的埋藏物、隱藏物,已經明確其歸國家所有,不是無主財產。《物權法》以及《野生動物保護法》都明確規定野生動植物資源屬于國家所有,也并非無主物。司法實踐真正視為無主財產的第二種情形又有三類:一是拋棄物;二是無人繼承又無人受遺贈的遺產;三是遺失物、漂流物等。其中,《繼承法》規定了無人繼承又無人受遺贈的遺產,歸國家所有;死者生前是集體所有制組織成員的,歸所在集體所有制組織所有。《物權法》第九章規定遺失物自發布招領公告之日起六個月內無人認領的,歸國家所有。這樣根據排除法推算下來,我國無主財產所有權制度的空白地帶應是拋棄物,也就是說《民法通則》、《繼承法》等現行立法明確了大部分無主財產的歸屬是國家或集體,但是并沒有絕對地將所有無主財產比如拋棄物當然劃歸國家所有。
拋棄物由原所有人的拋棄行為而產生。拋棄行為與遺失行為在客觀上均表現為喪失占有,但是行為人在主觀方面卻截然相反。拋棄行為是所有人出于拋棄所有權的意圖而為的意思表示,故而由拋棄行為而生無主物;而遺失行為為事實行為,物之占有的喪失非基于占有人的意思。遺失物乃為有主物,只是現在無人占有而已。
拋棄物作為典型的無主物是通過先占這一最古老的財產取得方式取得無主物所有權的,這在羅馬時期已經成為一項公認的法理原則,查士丁尼認為,“自然理性要求無主物歸屬最先占有者”⑧。長期以來,我國習慣上都承認誰撿取拋棄物所有權歸誰。但在立法上卻沒有明文確定,產生了事實與傳統立法的不協調。習慣是法律的重要淵源之一,經國家選擇認可,習慣可以上升為法律。國家認可有明示認可和默示認可兩種,明示認可是指國家機關以立法性文件的形式確認習慣的法律效力;默示認可是指國家機關在適用法律的過程中將某些習慣作為處理案件的依據,從而事實上賦予其法律效力。拋棄物歸先占者所有作為習慣已經在現實司法實踐中被廣泛適用⑨。
根據“習慣是法律最早的萌芽或最古老的起源”的經典告誡⑩,學者梁慧星與王利明在物權法的學者建議稿中都持肯定先占制度價值的態度,并各自提出了具體的制度設計主張,遺憾的是最后的定稿放棄了這一制度。
兩案例無主股權屬于哪種情形呢?首先,它不是自始無主的該歸屬于國家的第一種情形,它的初始所有權人是明確的無爭議的A 公司以及D 公司。其次,該股權也不是無人繼承又無人受遺贈的遺產,D 公司尚在,A 公司雖然注銷,但是不能適用《繼承法》。《繼承法》調整的是自然人之繼承,案一中股權原所有人是法人;股權更不是遺失物、漂流物。所以無主股權更接近于拋棄物,D 公司的拋棄意思清楚。A公司是否拋棄行為?一般認為要探究拋棄意思和拋棄行為方式,拋棄行為是單方的法律行為,須具備所有人放棄所有權的意思表示及放棄占有兩個要件?。王澤鑒先生認為,動產是否拋棄,應就具體情形,探究當事人真意加以認定。拋棄所有權的行為方式既可以明示也可以默示?。A 公司注銷當時該股權價值評估為0,所以A公司在清算程序中核算破產財產時,公司、股東以及債權人統統明確將其視作無價值的廢品一樣拋棄,在之后的法定可以追加分配的兩年時間里也沒有再追回的明示或暗示意思,三年后該股份的財產性價值增值可觀,產生了股權價值的真實存在與股東消亡分離的實際狀態,因此,現有的股權價值是原法人A 公司持有的B 公司股份的實際增值,無主股權具備股東A 公司拋棄股權的真實意思與行為方式,屬拋棄物的范疇。
解釋無主股權的法律性質需要回應無主股權對應的法律事實。法律與事實是分不開的,法律解釋同樣離不開對法律事實的解釋?。
先占是指以所有人的意思,先于他人占有無主動產,而取得其所有權的法律制度?。也有學者表述為“先占,謂因自己單方事實行為取得所有權的事實”?。本案無主股權作為拋棄物在客體上具有無形與抽象的特殊性,先占者是誰?
無主股權是股權持有主體的不存在,而不是法人財產權的無主。“股權是作為股東轉讓出資財產所有權的對價的民事權利”?,股權是依附在法人財產所有權基礎之上的一種變態所有權,股權的財產利益本是一種間接利益,源自企業依法設立并對法人財產所擁有的直接權益,雖然兩種利益的產生具有關聯性,但是鑒于這是兩種不同的所有權,權利的存續與變動狀態又呈現獨立性。間接利益的放棄與否并不影響企業對法人財產所直接擁有的全部權能范圍。股東股權拋棄行為造成了公司原有分配對象的缺失,也放棄了無論是抽象意義還是具體意義的分配權,意味著公司賺取了利潤可以不對其進行分配,這樣,拋棄的股權利益從財產意義上看實際成為公司先占。
股東投資于公司取得股權就是追求以公司為媒介從而實現價值增值。這種價值增值確切地說反映了股權的逐利屬性。公司通過股權價值以及分紅兩種方式回報股東,處理公司支配法人財產這種直接利益與股東支配股權這種間接利益關系,這本質是一種分配機制,股權價值是股權在公司賬面上的源泉價值,體現為會計中資產負債表右方的所有者權益,分紅才是股東真正實現分配權,是公司把直接支配的與股東股權對應的資產負債表左方的資產分出部分給股東,數量大小是不確定的,取決于公司的經營成果和財務狀況。基于股東有限責任,股權價值隨著公司的經營成果和財務狀況不同在理論上從零到無限大的范圍內變動,不同時期股權價值差異較大,某一時期公司的經營狀況不佳,股權價值為零,作為一種私權,權利人既可以保有,也可能拋棄,之后公司經營情況轉好,如果權利人已經不存在,擁有直接利益的公司可以不再向擁有間接利益的原有股東分配紅利,該財產利益無須流出公司,公司自始至終當然地占有該股權對應的全部財產利益。
綜上所述,股權價值作為股東支配的財產性權利是股權的核心內容,股權財產的所有權不同于公司對法人財產的直接支配權,前者僅僅是價值意義上的不完全權利,后者是既包括使用價值也包括價值在內的完全權利,無論股東是否放棄股權,公司作為獨立的民事主體一直合法“先占”股權指向的財產利益,只是在股東沒有放棄股權時,“先占”是負有法定或約定約束條件的,包括公司應當尊重抽象意義以及具體意義的股東分配權。當股東放棄了股權,公司就成了既無法定也無約定約束條件的純粹意義上的股權“先占”了。
公司取得自己股份的方式有兩種:有償取得與無償取得。綜觀各國公司法對公司取得自己股份的限制制度都是針對有償取得建立的,制度目的主要有兩個:一是控制減資,保障資本充實與維持;二是防止公司經營者內線交易或市場操縱,維護交易公平。由于公司無償取得自己的股份,是純粹的公司受益的單方面法律行為,既不會減損公司資本資產違反資本維持原則,也不會造成公司有償買回自己股份提高公司信用以及操縱市場獲取利益的后果,對公司、債權人以及其他股東有利而無弊,故各國要么明示公司可以無償取得自己的股份,要么以默示方式采法無明文禁止視為自由。比如在德國,《聯邦德國股份公司法》第71條明文規定,“如果取得股票是無償實現”,公司就可以取得自己的股票。
公司先占取得無主股權從法律意義上看是公司無償取得自己股份的情形之一,比如案例一中從經濟實質上看這部分股份從3年前的零價值被當作垃圾扔掉的拋棄物變成今天價值不菲的無形資產,是與先占人公司實際控制不棄不離的辛勤努力和堅守分不開的,是公司經營者在大股東都放棄的情形下勤勉經營擺脫經營困境使公司起死回生的結果。因此,我們從勞動創造價值的角度看這部分股份應當歸屬于經營者的庫藏股,理應由董事、經理、監事以及公司職工根據貢獻的大小分配這些股份。
我國《公司法》第一百四十三條是關于公司收購本公司股份的禁止性規定,其立法精神在于平衡所有者與經營者的利益,防止經營者過多消耗公司財產購買并操縱股份數量來鞏固自己的優勢地位,對員工庫藏股的對價買回數量限制在已發行股份總額的5%。該限制比例在股東會是較為合適的,時間限制在一年也是出于股權激勵公司高管與關鍵技術人員的需要。倘若無償取得股份,由于對公司資本資產并無減損,也不會危及其他股東以及債權人的利益,再進行數量限制以及由股東會決策就沒有必要。因此,我國《公司法》未對其他事由包括無償取得是否還受5%數量的限制進行規定是否可以理解為沒有明文禁止即視為自由。
當然,鑒于我國成文法的傳統,本文建議《公司法》修訂時確立無主股權公司先占制度,即對股東拋棄的股權在歸屬上作出規定,明確歸先占者公司所有,作為公司不受限額限制的無償取得自己的股份用于獎勵職工。
雖然無主物先占制度蘊含了民法各項基本價值目標之原初理念?,有利于物盡其用,對于無主物如拋棄的垃圾、舊物,承認先占可獲得所有權,不僅可以避免紛爭,同時達到物之回收利用,發揮物的效用?。同樣的道理,筆者認為在我國建立公司法上無主股權先占的法律制度具有商事安全與效率的意義。
第一,有利于恢復公司治理機制,避免公司僵局。建立無主股權的先占制度能夠明晰無主股權之歸屬,一方面定分止爭有利于商事安全;另一方面完善股權結構,只有股東才能夠使收益性權利和管理性權利進行最大限度的對應,使公司利益最大化。補缺股東促使作為公司權力機構的股東會能夠常態運轉形成股東會決議,發揮股東會當家做主的核心作用,繼而保障董事會以及監事會職能的正常發揮與運行,使公司不會因股權無主陷入僵局,影響商事效率。第二,有利于培育商事激勵機制,實現股權價值的有效利用。先占制度并非表現為對人類惡性的放縱與寬容,其設立的宗旨是基于資源稀缺的假設,是為了實現對有限資源的有效利用,激發公司對無主股權的保護熱情,無主股權的先占是一個事實行為,無主股權制度首先應當尊重并承認先占公司擁有法人財產利益這一靜態意義的法律事實;其次需要肯定公司員工與經營者對無主股權的管理控制或辛勤勞動;最為重要的是鼓勵用無主股權酬勞職工治窮致富。否則,股權之價值可能會被無情地耗散甚至或被損毀殆盡又回到零點。也就是說,必須理性認識“經濟人”對無主股權的積極和消極影響,合理規整和引導自利行為,把持好這把雙刃劍,將個人利益與公共利益協調起來?。
筆者認為,無主股權一律歸國家所有在我國并不具有積極意義。首先,國家干預私權的背后邏輯一般是社會公共利益。如果認定一切無主股權都歸國家所有,其立論基礎是這些無主股權都與社會公共利益密切相關。公司法的私法屬性說明國家不具有無主股權歸屬的邏輯前提和基礎?。其次,公司管控無主股權的財產利益使其保值增值的結果如若歸國家所有,既違反民法的公平原則,也背離經濟學的勞動價值論,從股權權屬接管與行權的操作意義上看,作為民事主體的國家行權主體不確定,與國家的職能相沖突,不可能也沒有必要去獨占性地支配所有的無主股權。再次,國家接受無主股權成為普通經濟交易主體的股東,后果是使國家在更廣泛的范圍里介入了市場競爭的各個投資領域,既不便于國有資產的監管,也與我國正在進行的國家逐漸退出競爭領域的市場經濟體制改革戰略相背離。
從經濟意義上看無主股權用于激勵職工是最體現《公司法》作為商法的效率理念的,能夠充分發揮職工的主人翁作用,激勵公司員工最大效率地營運公司的法人財產,使所有者與經營者的剩余索取權得到最大限度的統一?。基于我國成文法的傳統,《公司法》的修訂應當明確公司基于先占無償取得的無主股權,應當用于獎勵職工,而不受《公司法》第一百四十三條比例的限制。
本文研究的無主股權是原有股東拋棄的股權,由于拋棄當時股權價值為零或至少從股東角度看是沒有價值的,是股東基于真實意思表示拋棄的無形資產。股權這一無形資產的生成是基于股東對公司的真實投資,或者說公司占有股東的原始出資,股權價值變動依賴于公司后續經營狀況與經營成果,也就是說從股權法律實質上看公司占有并使用生成股權的股東的實際出資;從股權的經濟實質看,公司的經營業績變動決定股東的實際出資價值變動亦即股權價值增減?。股權的股東所有與公司有條件有義務的占有或擁有法人財產權是對立統一的,股權一旦被拋棄成為無主,公司也就卸除對這部分法人財產占有、使用、收益和處分的所有來自原有股東方面法定以及約定的限制條件與義務。這樣一來,有條件的公司法人財產權就成為民法上獨立完整的無條件的法人財產權,基于經濟事實的先占就變成了法律意義上的先占了。公司依據先占的法理無償取得無主股權,實質是無償的股權變動,公司的法人財產沒有改變,不會影響公司債權人以及其他股東權益,公司法原理上不應限制。無主股權最終如何歸屬,從經濟意義上分析用于激勵職工是最體現公司法作為商法的效率理念的,能夠充分發揮職工的主人翁作用,激勵公司員工最大效率地營運公司的法人財產,使所有者與經營者的剩余索取權得到最大限度的統一。
注釋:
①孟勤國,戴盛儀:《論公司法上的債權出資》,《社會科學戰線》2013年第7期。
②高翼飛:《侵犯財產罪保護法益再探究——為本權說辯護》,《中國刑事法雜志》2013年第7期。
③劉偉:《民刑交叉案件中表見代理行為的刑事法律判斷》,《中國刑事法雜志》2014年第1期。
④江平:《民法學》,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77頁。
⑤周力:《論股權的法律屬性》,《山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3年第2期。
⑥漢密爾頓:《公司法概要》,李存棒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198頁。
⑦王澤鑒:《人格權法》,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第107頁。
⑧查士丁尼:《法學總論:法學階梯》,張企泰譯,商務印書館1989年版,第64頁。
⑨申請人陳益錫要求認定上海市河間路323弄12號前半間房屋為無主財產,并將該房屋判歸其所有,向財產所在地上海市楊浦區人民法院提出申請。
⑩羅科斯·龐德:《法律與道德》,陳琳琳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38頁。
?梁慧星:《中國物權法草案建議稿》,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年版,第375頁。
?王澤鑒:《民法總則》,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68頁。
?韓成軍:《法律解釋的創造性》,《江海學刊》2008年第1期。
?申衛星:《物權法》,吉林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21頁。
?史尚寬:《物權法論》,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112頁。
?江平、孔祥俊:《論股權》,《中國法學》1994年第1期。
?孟勤國、黃瑩:《中國物權法的理論探索》,武漢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60頁。
?錢明星:《物權法原理》,北京大學出版社1994年版,第82頁。
?李德勇、吳婷、陳謙明:《基于“經濟人”理論的人力資源管理效率研究》,《河南社會科學》2013年第2期。
?徐昕:《法國民事訴訟法律發達史及其理論意義》,《江西社會科學》2013年第9期。
?葉林:《公司在股權轉讓中的法律地位》,《當代法學》2013年第2期。
?段威:《有限責任公司股權轉讓時“其他股東同意權”制度研究》,《法律科學(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13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