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監(jiān)禁主題在馬拉默德作品中的泛化

摘 要：馬拉默德偏好監(jiān)禁主題，以此隱喻整個人類的生存處境。他在自己的作品中，通過對猶太文學傳統(tǒng)的監(jiān)禁主題的運用，以身體被困或者精神被困的形式，表現(xiàn)了他對人類普遍生存處境的關注。

關鍵詞：監(jiān)禁主題；馬拉默德；泛化

作者簡介：馬蕊，女（1985-），籍貫：河南省新鄉(xiāng)市人，職稱：助教，學歷：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工作單位：新鄉(xiāng)學院。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6-0-01

馬拉默德偏好監(jiān)禁主題，以此隱喻整個人類的生存處境。《基輔怨》是他監(jiān)禁意識的最集中體現(xiàn)，該小說中他具象化地將主人公直接拘禁于監(jiān)獄中。除了《基輔怨》以外，他的很多作品用更加隱秘的形式、或多或少地體現(xiàn)了監(jiān)禁主題，如長篇小說《店員》、《杜賓的生活》和《房客》中明顯的監(jiān)禁意識，又或是短篇小說《頭七年》、《生活的代價》和《雜貨店》等中的略有提及。這些小說的主人公們，或者身體被囚，或者精神被囚。

《店員》是馬拉默德的代表作之一，為他帶來了極大的聲譽，其中很多設置對監(jiān)禁主題都有很好的體現(xiàn)，它主要表現(xiàn)身體上的被囚禁。主人公莫里斯是一個小雜貨店的店主，他在那個見不到陽光的像監(jiān)獄一樣的小店鋪里呆了22年。小雜貨店在超級市場的擠占之下，即便每天早晨六點開門，晚上依舊工作，全天營業(yè)16個小時，一禮拜七天無休，連病都不敢生地勤懇工作、節(jié)儉度日，也瀕臨破產。女兒海倫只好放棄學業(yè)，找工作貼補家用。另一個主人公弗蘭克是來自意大利的非猶太移民，他在窮困潦倒之際，和一個同伙打傷了莫里斯并搶劫了他的店鋪，但善良的莫里斯還是收留了他當店員。為了買禮物討好海倫，弗蘭克偷了營業(yè)款，被莫里斯掃地出門。不久，莫里斯病故，弗蘭克重回店鋪，努力工作幫助海倫母女。后來，他還主動受洗成為猶太人，開始和莫里斯一樣日復一日地困在店鋪中，過著苦難、隱忍的生活。

作在《店員》中，小店有重要的象征意義，它像一個監(jiān)牢一樣關著所有主人公。莫里斯一輩子被關在那個看起來像“一條又黑又長的地道”[1]的狹窄小店鋪里，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從開店后，他就守在這里，再也沒有看過天空，只能透過墻上的小窗子向外張望，“一旦開了店，就像進入墳墓一樣”[2]；弗蘭克是另一個莫里斯，他最終也掉入了墳墓。弗蘭克剛來店鋪求職之時，莫里斯勸他：“小店是個監(jiān)獄。找個好點的差事做做吧！”[3]但是，饑寒交迫的弗蘭克不以為然。當弗蘭克每天守著店鋪，重復著莫里斯的生活時，他才體會到這是一個真正的監(jiān)牢。莫里斯直到死才真正從監(jiān)牢解脫，而弗蘭克成為下一個莫里斯，繼續(xù)他的監(jiān)獄生活。關于這位“繼承人”，馬拉默德給了充分提示——弗蘭克失足掉進了莫里斯的墓穴；女兒海倫也是一個被店鋪鎖著的人。她住在店鋪樓上，又小又暗，感覺糟透了，“每當想到父親的一生時，她總感覺自己的一生也白白浪費了”。[4]雖然她憎恨這里，可是經濟困境使她只能抑郁地拘于此地，日復一日；妻子艾倫更是早就待不下去了，天天催促莫里斯賣了店鋪，離開這里。可直到莫里斯死了，弗蘭克遞補進來，這三人依然困在店鋪中，無法解脫。

對于那個象征監(jiān)獄的店鋪，雖然馬拉默德從不同的角度描寫它，用不同的比喻刻畫它，但它禁錮身體的本質是一樣的。莫里斯認為它是一座“墳墓”，弗蘭克覺得它是口“棺材”，海倫把它看成“監(jiān)獄”。有時它是一條漆黑的隧道，有時它是正在煎炸自己的油鍋。但是，無論何時，它都是最深的監(jiān)牢，囚禁著人們的軀體和靈魂。莫里斯到死才擺脫它，而艾達、海倫甚至弗蘭克只能不斷妥協(xié)，繼續(xù)生存在它陰森的禁錮之中[5]。

《杜賓的生活》是馬拉默德的又一部長篇力作，他認為這是自己最好的作品。馬拉默德花了比平時多兩年的時間，寫了“一部對自己有意義的小說”，“深刻地揭示了一個美國中年知識分子在歷經三年的精神危機中不懈的追求和苦惱。從另一個側面反映了六十年代危機四起的美國社會所造成的家庭解體和個人困惑。”[6]這部小說中，馬拉默德表現(xiàn)的是精神被囚。

主人公威廉·杜賓是著名傳記作家，曾經成功地寫作多部傳記并獲得美國約翰遜總統(tǒng)頒發(fā)的自由獎章。杜賓夫妻住在紐約北部鄉(xiāng)下，生活平靜，卻不稱心。社賓埋頭創(chuàng)作小說《勞倫斯傳》，對妻子基蒂不夠關心，她常感到孤獨，懷念死去的前夫。杜賓也是孤獨、憂郁的。他每天大部分的時間待在書房，覺得自己為寫作失去太多，苦悶無比。這時，少女芬妮闖進杜賓的生活。五十六歲的他既想與妻子保持穩(wěn)定的家庭關系，又需要少女芬妮的愛情來滿足欲望和對青春的向往，陷入兩難，生活一片混亂。杜賓內心激烈地沖突、掙扎，無論家庭問題還是心理危機都沒有解決，只能安于現(xiàn)狀繼續(xù)困惑下去。

《杜賓的生活》主要描寫了主人公杜賓在追求新生活的過程中跌宕起伏的情感經歷，及由此引發(fā)的對于生活、婚姻和創(chuàng)作等問題的思考和人生感悟。其中，對杜賓內心活動的揭示是全書的焦點。馬拉默德在創(chuàng)作這個與自己相似的人物時傾注大量心血。他曾經說，“我怎么能日復一日，夜以繼日地仍舊鎖在小屋的這把椅子上，在文明威脅著要自毀的時候？”[7]于是，杜賓代表了現(xiàn)實生活中自己和大多數人的困惑。杜賓與同時代的知識分子一樣，也有精神危機。他的一生為寫書耗費大半時光，郊區(qū)孤零零的房子、冷冷清清的書房就是他的伙伴。他和妻子在精神上無法溝通，他覺得自己沒有真正地活過，感到強烈的孤獨和憂郁。面臨精神危機，又受勞倫斯影響，杜賓一時沖動開始婚外情。在現(xiàn)實生活中幾經掙扎的杜賓最終并沒有擺脫精神上的空虛和寂寞，沒有解決身份迷失的悲劇，也沒有得到精神上的自由。同時，小說中還表現(xiàn)了杜賓的妻子、女兒和兒子內心深處的困惑和掙扎。就像一些評論家說的：“馬拉默德以一種輕快的筆調把讀者帶進現(xiàn)代美國的精神荒原”[8]。

無論是描寫身體被困的《店員》，還是講述精神被困的《杜賓的生活》都是馬拉默德對猶太文學傳統(tǒng)的監(jiān)禁主題的運用，他把猶太人的命運上升到了全人類的程度。他認為，在這個傳統(tǒng)和文明失落的時代，每一個人都是猶太人，都生活在被隔絕的精神荒原，靈魂漂泊、精神異化。馬拉默德通過對監(jiān)禁主題的反復刻畫，表現(xiàn)對現(xiàn)代社會人類普遍生存處境的關注。

參考文獻：

[1][2][3][4] [美]伯納德·馬拉默德著.店員[M].楊仁敬，劉海平、王希蘇譯.江蘇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2頁，第3頁，第33頁，第20頁.

[5]錢滿素.美國當代小說家論[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7年，第190頁.

[6][8]楊仁敬.杜賓的生活·譯者序，選自杜賓的生活[M].譯林出版社，1998年.

[7] 潘小松.不顯山不露水的馬拉默德[J].書城，199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