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阿庫烏霧漫游北美時一不小心就走進了印第安人的生活,然而正是這個族裔萌動他寫下了日記式的詩集《密西西比河的傾訴》。詩集雖記錄著詩人的旅美生活,但在文字跳動的痕跡中依然能找到屬于他的族群記憶。
關鍵詞:牽絆;阿庫烏霧;密西西比河的傾訴
作者簡介:耿景(1988-),女,彝族,四川越西人,西南民族大學彝學學院,碩士,研究方向:彝族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7.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6-0-01
阿庫烏霧,八十年代成為彝族大學生,在那個一切思想都還是很內斂的圈子里他卻顯得有一些些的獨特。或許是坐上到成都求學的火車上開到了平原,讓他開了眼界;或許是看到了城市中的生活竟是那么有趣;亦或許是他知道身上肩負的不僅僅是一個人的夢想。就這樣他帶著自己的族群開始了與世界對話的旅程。2005年他去北美旅行了,收獲便是以人類學的視角寫了72篇“日記”詩歌。正如書名中的“傾訴”一樣,他不僅傾訴著印第安民族的種種“遭遇”,同時也牽絆著他的族群,他的記憶,可能更多的是夾雜著回望與遠眺。
初讀這本詩集是在五年前,捧著它感覺像是捧起了甘露,恨不得馬上一飲而盡。讀完以后心情好似冬天飄零的雪花,美麗又覺得寒冷。詩中的只言片語早已觸動了我的心靈。而今再去細細咀嚼,曾經的那份觸動的頭蓋又被掀開。
一、關于女性
彝族女性之所以會戴上頭帕是因為她的聰慧和靈巧勝過了彝族男性的英勇。阿庫烏霧知道彝族女性的偉大,在他的眼里,女性的地位遠遠超過了男性,因為他覺得女性的一舉一動,無論是她的榮耀還是為人們所不齒的種種行為都會給這個民族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影響著這個族群邁向文明的步伐。女性有著這樣崇高的地位,然而……女性有著這樣的行為:
這位瘦屑不堪的黑種女人/站在如此豪華的大街上/用暗語向路人企求賣身時/我要問:文明的路還有多遠?/我回答自己——做人的尊嚴與文明無關。(《做人的尊嚴》)這是詩人在哥倫布黑人區的一個角落看到的一幕而寫下的感言。看著這又瘦又黑的女人,詩人的思緒被拉到了拉布俄卓的大街上。那條街上也有跟這黑種女人一樣使用暗語的彝族女性。在拉布俄卓,許多母親喂養孩子的乳汁里滲透著毒汁。阿庫烏霧深知女性的墮落是一個族群或一個時代最悲壯的、最深刻的、最具災難性的墮落;女性的背叛就是一個族群或一個時代最徹底的、最根本性的、最致命的背叛。然而,讓詩人深思的是彝族女性肩負著如此艱巨的歷史和民族使命,應該怎么做才能讓這些彝族女性不使用“暗語”。
二、關于母語
一生為母語而奔突/語言森林的深處/哪一棵樹上結著我的果子/一生用母語求活,生命世界的地步/誰是我的終結者。(《電話里的母語》 ) 阿庫烏霧用母語感悟人生,感悟世界。上學時開始了遭遇,遭遇漢語名字——羅慶春,也開始了“遭遇漢語”的人生。母語在堅守中漸行漸遠……
天生就帶著詩性的彝族,有著幾千年文化底蘊的彝族一直用彝語講述著爾比爾吉、克智、指路經……然而,這個古老民族偉大的母語敘事和抒情傳統正在走向枯萎。阿庫烏霧的漢語思維和漢語的敘事能力確實是提高了,但他身體里流淌著的彝語變得渾濁了。他瞬間承受著來自內心世界莫名的悸動與恐慌。有這樣的心悸是因為阿庫烏霧深知是母語給了他們生命的覺悟;母語啟迪他們最初的文明;同時樹立了他們做人的尊嚴。
三、關于民族
一位血統純正的印第安人/在明尼蘇達圣保城/一個正在積雪的春天的下午/堅定地拒絕了/我對他們/現行葬禮的問候。(《保密的葬禮》)彝家寨子里有著這樣一群人:他們淳樸,用自己的方式捍衛著自己的民族血統,他們不允許高貴血統雜交,更不允許與外來民族的聯姻。他們有的群落保全了彝裝,卻丟失了母語;他們有的群落保留了母語,卻丟失了服裝。誰放棄母語,誰就放棄了尊嚴;誰放棄外語,誰就放棄了未來。
《Vanessa姑娘》開始是這樣寫道的:“我的父親/是正宗的indian/我的母親是germany/我的母語是葡萄牙語。”Vanessa姑娘述說著自己的身世。結尾處詩人寫道:我好不容易插上一句:“您喜歡別人叫你印第安人嗎?”/Vanessa姑娘幾乎脫口而出“我無所謂,反正我是巴西人!”讀到這里,讓我想起了魯迅先生所寫的《藥》,兩條線,一明一暗。Vanessa姑娘是有著印第安血統的印第安人,在她眼里,印第安人就是野蠻、落后的代名詞。可能是害怕被歧視,Vanessa姑娘有意無意地把自己有著印第安血統的事實拋之腦后,更樂于接受能讓別人知道他是個巴西人。Vanessa姑娘害怕被歧視,她放棄了作為一個印第安人應該有的民族自尊,也忘記了印第安的文明。她仿佛只看見這個民族的“恥辱”。然而,就在中國,也有著一群像Vanessa姑娘的彝人。他們有的喜歡用帶著彝腔的漢語跟自己的同胞交流;有的以“我是彝人但不會彝語”為傲;有的干脆就在一些場合下對外宣稱自己不是彝族。他們都不愿意戴上“我是彝人”這頂高貴的禮帽。于是上演著和Vanessa姑娘一樣的荒唐鬧劇,他們其實并不知道——“黎明從黑夜中誕生,種子從黑土里萌芽,黑色書世界的底色,上帝創造黑色,黑色無罪。”(《黑色無罪》)
阿庫烏霧用詩的語言陳述著心中的痛楚,也想用詩的語言告知彝族年輕人應該學會用母語與世界對話。但在現代社會的利益驅使下要讓年輕人心甘情愿地傳承母語文化,保持母語敘事與母語抒情的完整性和體系性,這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諄諄告誡彝族學子:誰放棄母語,誰就放棄了尊嚴;誰放棄外語,誰就放棄了未來。
四、總結
一本看似平常的旅美詩集卻一直在講述著詩人對于自己民族的深深反思和熱愛之情。從女性到母語再到民族,層層遞進。阿庫烏霧站在世界的高度抒寫著自己的民族,吟唱著民族的歷史與變遷,痛惜著現代社會給彝族帶來的“暗示”現象。
拾起詩中的零星碎片,思緒中便飄舞著雜亂的民族情結。細細清理出了關于女性、關于母語、關于民族的幾點思考。不知自己所思是不是詩人想要表達的。或許還沒真正觸摸到詩人當年坐上火車去成都求學時便立下“我用詩歌與世界對話”的篤志。才疏學淺的我始終抑制不住想要解讀這本集子的沖動。于是只好像呀呀學語的孩子一樣學著去感受詩人在旅行中對家鄉的牽絆。
參考文獻:
[1]羅慶春.《密西西比和的傾訴》[M].作家出版社.2008:11.22.116-119
[2]阿庫烏霧.《雙語詩歌創作研究西南民族學院校友作家詩人創作研究》[A]四川民族出版社.1998:113
[3]彝族文化研究文集[M].論彝族文學的審美理論.四川民族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