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是一個擁有悠久文明歷史的古國,在5000年的文明演化史中,中國所獨有的思想文化影響著各個方面的發展與推進,諸多思想理論為整個人類發展史留下了光輝的一頁。其中,美學思想對設計的影響尤其顯著。歷經數千年歷史的更迭,我們的祖先對于世界宇宙觀的摸索使得知識結構體系不斷完善,對于自身所處社會的意義與價值也做出了深入的總結,藝術創作探索步伐不斷深入,使得人們對設計的社會地位給予了充分的認識與肯定。美學作為一門社會科學,是在社會的物質生活與精神文化生活的基礎上產生和發展起來的。它的淵源可以追溯到古代奴隸社會,古代的思想家對美與藝術問題所作的哲學探討,對藝術實踐經驗的總結與研究,是美學思想的起源與萌芽。
人類設計行為的發生是伴隨著“能夠制造工具的人”的出現而開始的。在原始社會的設計中,美不是關鍵,也不是目的,為了生存而追求的實用才是人類原始初期設計的唯一目的。有思想底蘊的設計作品直到先秦才真正出現,先秦是中國美學的發端期。中國古代美學思想一度出現百家爭鳴之勢,中國傳統美學核心思想源于禮樂傳統的儒家美學,在發展中逐漸與老莊、佛禪、玄學、等美學思想相融合。這些思想家對功能與形式的關系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孔、老、莊、墨、荀、韓都從不同角度對此發表了不同看法。
《論語·雍也》:“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后君子。”孔子此言“文”,指合乎禮的外在表現;“質”,指內在的仁德,只有具備“仁”的內在品格,同時又能合乎“禮”地表現出來,方能成為“君子”。孔子認為要“文質兼備”,強調“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應當不偏不倚,內在與外在相互協調。老子抽象地提出“有”與“無”,“利”與“用”之間的關系,他說:“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防。是圣人為腹不目,故去彼取此”。他將形式美全盤否定,以實用為核心。莊子也贊同老子“無為”的觀點,反對裝飾,崇尚返樸歸真的藝術原則。墨子更以實用來衡量一切,否定文采美飾。他認為“先質而后文”,極力反對在實用之外追求外觀形式的美。荀子則不同于墨子,他在強調實用的同時并不否定裝飾的襯托作用,但強調裝飾要掌握一個“度”,要追求“萬物之美可以養樂”,對美的內容和美的形式都要重視。韓非子同樣重視事物的實用性,其觀點重質輕文,好質惡飾。總體上,諸子各家都認為實用是關鍵,是否有用是衡量事物美與不美的標準。
“文質彬彬,然后君子”的美學思想一直影響著古代設計的發展。戰國時期的《考工記》中提出:“天有時,地有氣,工有巧,材有美,合此四者然后可以為良”的重要觀點。所謂“天有時”是指時間,“地有氣”是指空間,“工有巧”是指制作條件,而“材有美”是指材料性能。文與質相統一,美與用相統一,然后才可以為良。
以中國古代青銅器的設計為例,中國自新石器時代就開始使用小件的銅質工具與飾物,到了商代晚期和西周早期,青銅器的設計鑄造更是登峰造極。青銅器具都遵循實用的原則進行設計,根據功能的不同在造型設計、材料及鑄造上都有所不同。值得一提的是,青銅器的設計更多的體現出它們所產生的社會的禮儀制度。鼎原是飲食器,外形規整威嚴,在商代和西周早期演變為體現權力的禮器。這一時期的鼎以體現上層社會至高無上的權威為主要功能,因此,其造型大都穩重而莊嚴,多以饕餮紋作為裝飾,商代后期的司母戊鼎就是這一時期的典型作品。司母戊鼎以饕餮紋和夔紋作為裝飾,外形雄偉高大,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青銅鑄鼎。大的社會變革發生在春秋戰國時期,隨著舊制度的衰落,青銅器禮器的作用逐漸淡化,成為上層社會的日常生活用具。功能發生了變化,其形式也隨之改變。原本威嚴厚重的造型被輕靈奇巧的形式所取代,紋飾不再猙獰抽象,趨向寫實。這一時期的青銅器由于功能的轉變設計風格也變得清新自由、繁縟精美了。
漢代的長信宮燈更是文與質相統一的典范。它的設計十分巧妙,宮女著廣袖內衣和長袍,左手持燈座,右臂高舉,與燈頂部相通,形成煙道,用以吸收油煙,不僅能夠防止了空氣污染,而且造型優美而生動,不乏審美價值。燈罩由兩片弧形板合攏而成,可活動,以調節光照度和方向,功能與形式得到了有機的結合。
中國古代美學思想博大精深,源遠流長,對中國古代設計領域的各個方面都產生了重大影響。中國古代設計的形式功能因素和審美意趣渾然天成,互為因果,可謂“必有其質,乃有其文”。中國所獨有的美學思想引導著中國古代設計的風格與方向,是中國古代設計的精神文化根基之所在。在中國古代美學思想的引領之下,中國古代的設計日趨成熟,形成了獨具魅力的東方設計文化神韻,為人類文明書寫下了燦爛的篇章。
作者簡介: 張馳(1992—),女,內蒙古人,在讀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設計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