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銅鏡紋飾中的植物紋研究

摘 要：唐代作為我國銅鏡發展史的第三個鼎盛時期，不僅銅鏡的形制有突破性創新，而且主體紋飾也有變化。植物紋打破以往處于從屬地位的局勢，成為銅鏡紋飾的主體也使我們從中看出唐代藝術清新而又創造性的時代風貌。

關鍵詞：唐代；銅鏡；植物紋；造型

銅鏡不僅僅是古人不可或缺的生活用品，更是我國古代物質和精神文明的載體。筆者在參觀洛陽博物館，看到陳列室中鑄刻著精美紋飾的唐代銅鏡時，不禁聯想到貴妃們坐在銅鏡前體態婀娜的畫面，也被唐鏡高超的制作工藝所折服。銅鏡背面的紋飾變化代表著各個時期不同文化內涵的演變，不僅讓我們感受到中國古代社會的時代脈搏，看到一個歷史時期政治經濟和意識形態的演變，更是各個時期藝術的鮮活體現。唐鏡不僅種類繁多，而且形制和紋飾也呈現出異彩紛呈的景象，植物紋在這時期逐漸擺脫從屬和點綴的地位，一躍成為主體花紋，其中寶相花、纏枝紋鏡等主要以植物紋為裝飾的鏡類，以其華美的風格、多變的形制和美好的寓意廣受人們喜愛。

1 唐代植物紋銅鏡的史料研究

植物紋最早出現在戰國銅鏡上，以葉子、花瓣及枝蔓樹木等形式出現，常與其他紋飾配合發揮從屬和點綴的作用。直到盛唐以后，它終于一躍成為這個時期的主體紋飾，這與當時人們的思想觀、人生觀和價值觀的轉變是分不開的。

魏晉之前的銅鏡以動物紋、幾何紋、神獸人物紋為主；春秋戰國時雷紋、渦紋、矩紋的使用較多；漢鏡紋飾搭配銘文成為愛情的印記和吉祥的象征。而植物紋在唐代的風靡，反映唐代欣賞觀念的轉變外，也表達了當時人們喜用植物花卉作裝飾。唐代詩人賈島在《友人婚楊氏崔莊》證實了這一點“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楊合近鏡臺，誰道芙蓉水中種，青銅鏡里一枝開”。正因為當時有了精美的瑞花鏡，才有了詩人人貌物美一語雙關的描繪。同時，花鳥鏡和鸞鳳鏡類銅鏡也添飾了許多花草樹枝，使得動植物相得益彰，共同展現了絢麗多彩的世界，反應了唐人唯美的心理。在當時以純植物紋為裝飾的寶相花銅鏡，更是植物紋銅鏡的典型代表，并且這種以純植物紋作為裝飾的風格在中國銅鏡史上也是第一次，具有劃時代的歷史意義。

2 唐代植物紋銅鏡的造型研究

2.1 唐鏡的形制轉變

從幾千年前的齊家文化開始，銅鏡一直保持圓形、鏡背紋飾裝飾和中心有紐的特征。唐代一直沿用，但是為了適應主紋變化的需要，創新了前所未有的形制——菱花形、葵花形和亞字形等，鏡形與紋飾的巧妙搭配使整個銅鏡更具形式美感。鏡紐也不再是單純的圓紐，還出現了獸紐和龜紐等。柿蒂紋、聯珠紋和花瓣紋的紐座占多數，也有的主紋的某一部分作為銅鏡的紐座。如真子飛霜紋鏡，葉中臥伏的龜是紐，荷葉為紐座，紋飾的布局與銅鏡構件的巧妙結合，生動活潑，自成一體，也使銅鏡更增幾分趣味。

2.2 唐代植物紋銅鏡的紋飾造型

唐鏡在紋飾的造型和布局上改變了之前繁亂紛雜的程式規范，由緊密變得松動有序，給人明朗流暢又自由活潑的印象。紋飾內容新穎、繁復多樣卻雕造入微。勁枝柔蔓和蜂蝶飛鳥等刻畫生動、優雅而豐滿柔和的格調與唐代雍容華貴的風格相得益彰。

其中，寶相花、瑞花和纏枝紋銅鏡作為純植物紋銅鏡的典型代表，以花卉紋為主，組織上秀麗而柔健，細膩而利落，又在寫實基礎上加以概括和變形，如將自然花頭的形態加以解剖，選取最美的形象重組使之更符合形式美法則。在結構的疏密、布局和搭配上更是落落大方，紋飾的造型也飽滿豐腴，枝蔓相連形態大氣，荷花葉肥，葡萄累累，突出對象的豐美。寶相花是將具有美好象征的自然花朵變得具有裝飾化，它的紋樣母體多為蓮花，這與當時佛教的盛行息息相關，使得蓮花逐漸發展成裝飾性很強的花卉。瑞花吸收外來忍冬紋的優點，變形組成各種放射狀花瓣，形成造型各異、變化微妙而豐腴的瑞花紋。纏枝紋則是在漢魏傳統的基礎上吸收希臘、羅馬忍冬草發展而成，以植物的枝桿或蔓藤作骨架，向上下左右延伸，如此縱橫往復以形成波線式，它婉轉自如、飄揚流動而變化無窮被近代日本人稱為“唐草”。

2.3 唐代植物紋銅鏡的紋飾結構

唐鏡在紋飾的結構布局上較多采用對稱構成的形式，將鏡身分成數層，按需要將花紋布置在內，多層式結構雖然形式有別，但造型風格的一致把它們統一起來，使各種因素關系協調，充溢著和諧美感。但是隨著植物紋的不斷盛行，紋飾結構也開始擺脫以前古樸拘謹的態勢，也不再刻意強調鏡面的分區配置，構圖上雖然還是環繞和對稱的表現手法，但卻形成了自由豪放的獨特風格。

環繞式構圖在唐代植物紋銅鏡中較為多見，這使鏡背產生一種自然而特殊的空間關系，使得畫面生動活潑具有強烈的節奏美。構成中也多有同形花等的排列重復，又因多面對稱的變化產生一種輕快流暢、平衡對稱的形式美感。對稱均衡式更加靈活多變，能更好的突出唐鏡的華麗靈動之美。它采用繪畫風格，不講求絕對對稱，而是以恰到好處的構圖使各紋飾間的強弱力量實現平衡，這是銅鏡史上首先出現的均衡設計。除此之外，還有獨紋式的構圖手法，如一朵大花，鏡鈕即花芯，花瓣多面對稱向外伸展顯得豐腴飽滿。而且這時期的銘文已經消失，又沒有明顯的分區，使唐鏡自由活潑的設計風格得到很好表現。

3 唐鏡紋飾中植物紋興起的背景

唐代是空前的鼎盛時期，在與境外文化的大交流中不斷引入大量的植物種類，并予以廣泛推廣，人們對花草植物的喜愛成為一種風尚。植物紋開始成為這個時期的主流紋飾并不斷的應用到唐鏡中。這個時期，除延用魏晉忍冬、蓮花紋外，還出現了牡丹、芙蓉等各式的植物紋樣，它們形態華麗飽滿而生機勃勃，其中牡丹和蓮花最盛。

牡丹花朵碩大，花葉連綿，莖蔓纏繞，不但象征著大唐盛世，更是富貴美好的象征。劉禹錫有詩云“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足以表明唐人對它的喜愛。另外，蓮花清靜無染的特性被人們用來比喻一切美好的事物，也備受歷代文人墨客的贊嘆。李白有詩“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孟浩然也詠道“荷花送香氣，竹露滴清響”，周敦頤的《愛蓮說》更是千古絕唱。蓮花不僅是一種文化現象，更是佛教中至高無上的象征，它宣揚“因果報應”“生死輪回”符合當時人們的心理需要，人們也逐漸形成了對蓮花的崇拜，唐代則更盛。因此，唐代的巧匠便把它們裝飾在銅鏡之上，傳達自己的喜好，更迎合了時代的需要。

綜上所述，唐代不僅承襲了銅鏡藝術的精粹，也在銅鏡的形制、紋飾的構圖形式和表現手法上有獨特的創新，它開啟了銅鏡植物紋飾的先河，使我們感受到唐代銅鏡藝術的博大而富于創新的時代風貌。植物紋飾的靈動和不拘一格的藝術魅力呈現給我們的不僅是視覺上的美感和心靈沖擊，更讓我們看到了這個時代的藝術縮影。植物紋的華貴富麗、舒展豪放的特點與大唐盛世的雍容華貴不謀而合，體現出唐代開放包容的藝術氣息，也在我國的銅鏡藝術上達到了頂峰，為我國的藝術和文化發展留下了最光輝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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