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八大山人《孔雀圖》

摘 要：對八大山人的《孔雀圖》展開分析，闡述其用獨特的繪畫語言對時事進行的辛辣諷刺以及不拘泥于形似的作畫風格。《孔雀圖》中的幾個意象，本來是中國花鳥畫中的傳統題材，但此畫通過變形處理和藝術創造，卻突出了一種丑怪的風格。

關鍵詞：八大山人；《孔雀圖》；意象

《孔雀圖》是被稱為清初“四僧”之一的畫家八大山人在65歲時的作品。

八大山人（約1626～1705年），他是明太祖朱元璋第十六子江西的朱寧王朱權的九世孫，姓朱名耷，號彭祖。朱耷出生于貴胄之家，家學淵源，自幼聰敏好學，八歲能詩，十一歲能書畫，十六歲中科舉為諸生，襲封為輔國中尉。然而好景不長，一六四四年明滅亡后，國毀家亡，心情悲憤，落發為僧，法名傳綮，字刃庵。又用過雪個、個山、個山驢、驢屋、人屋、道朗等號。后來為了傳宗接代，改為當道士。通常稱他為朱耷，但這個名字用的時間很短。晚年取八大山人號并一直用到去世。其于畫作上署名時，常把“八大”和“山人”豎著連寫。前二字又似“哭”字，又似“笑”字，而后二字則類似“之”字，哭之笑之即哭笑不得之意，真是欲哭無淚，欲笑無由。他一生對明忠心耿耿，以明朝遺民自居，不肯與清合作。他的作品往往以象征手法抒寫心意，如畫魚、鴨、鳥等，皆以白眼向天，充滿倔強之氣。這樣的形象，正是朱耷自我心態的寫照。畫山水，多取荒寒蕭疏之景，剩山殘水，仰塞之情溢于紙素，可謂“墨點無多淚點多，山河仍為舊山河”，“想見時人解圖畫，一峰還寫宋山河”，可見朱耷寄情于畫，以書畫表達對舊王朝的眷戀。朱耷筆墨特點以放任恣縱見長，蒼勁圓秀，清逸橫生，不論大幅或小品，都有渾樸酣暢又明朗秀健的風神。

《孔雀圖》可謂是最典型的一幅。這是一幅以獨特的繪畫語言對時事進行辛辣諷刺的典范。《孔雀圖》寫催垂崖之下，牡丹一叢，竹葉數片，雌雄孔雀依危石而立。畫中的這幾個意象，本來是花鳥畫的傳統題材，孔雀本來是世間的珍禽俊鳥，有著其他鳥兒不具備的美麗翎毛。但此畫通過變形處理和藝術創造，卻突出了一種丑怪的風格。孔雀的象征意義也在改變。翎毛在此已經不是美麗的代言，而是政治符號的象征。正如清代官場上爵位象征的標志。石頭尖而不穩，孔雀奇丑無比，尾巴上只有三只雀翎。畫面上題詩一首“孔雀名花雨竹屏，竹稍強半墨生成。如何了得論三耳，恰是逢春坐二更。”為人所樂道。詩中的“三耳”典故，出自《孔叢子》所記的“臧三耳”。臧是個奴才，奴才的本性逢迎拍馬、惟命是從和告密他人，所以比平常人要多一只耳朵。畫中的孔雀當是奴才。詩文寓意明確，為畫作做了很好的說明。清代官員中，頂戴“三眼花翎”者是高級的官，“花翎毛”是皇帝賞賜的。孔雀尾巴上只有“三眼花翎”，是用來影射那奉承溜須的高官，說他們是奴才。這些對于當時的政權特征做了典型的描繪。“坐二更”，更是直截了當諷刺奴才的，原來，當時康熙下江南巡幸之時，這些奴才紛紛趕來接駕，本來皇上是五更天才到的，他們二更天便早早的侯在那里了，所以叫“坐二更”。奴才們阿諛奉承的嘴臉現于面前。而孔雀立危石之上乃喻清王朝的岌岌可危。此石尖而陡，且上大下小，重心明顯不穩，上立兩只孔雀是作者有意安排，可見畫家諷刺之意立于作畫之前的考慮。八大山人用這些寓意深刻的畫和隱晦的詩，配合默契，極盡諷刺之能事。

他的花鳥畫實際上就是政治諷刺畫，畫中有詩畫外有意，章法奇特，這也是后來人們所稱道和欣賞的地方。八大山人作此圖，已經65歲了，距明王朝滅亡已有46年之久。46年的光景，八大山人保持著崇高的民族氣節，對變節的奴才們嗤之以鼻，實在難能可貴。八大山人是站在民族的立場上鞭撻新政權，對當朝權貴的腐敗嘴臉進行猛烈地崩擊和諷刺，這在當時是極為大膽的行為。畫筆變成了他最后的武器，守候著他對明王朝的那份不舍和眷戀。甚至為此而裝聾作啞，把滿腹的悲憤都疏泄在畫面上。這個時局里的悲劇性人物用滿腔的激情創造出震撼人心的藝術創作。

此外，從整幅畫來看，畫家做到了“心隨筆運，取象不惑”，又不拘于形似，以意象為主。“朝以象外，得其環中”，在似與不似之間得到本質的真似。在構圖布局上大開大合，黑白相映，虛實相生，不愧為大家手筆。逸趣橫生，畫意不畫形，異鳥靈石，外形稚拙，內涵秀美，令人啞然失笑。其中所題詩句，隱晦奇奧，寓意寄情，似有難言之隱。觀其書法極具魏晉風度，與他那奇奇怪怪變幻有奇氣的繪畫從內容到形式都取得和諧，得文人畫的極致。八大山人把一幅傳統題材的水墨花鳥畫用寓意與畫的方法變成了一幅政治諷刺畫，并用詩書畫結合的文人畫的方法將胸中之意表達的清清楚楚。西方學者卡西爾說，藝術乃通往自由之道。八大山人正是在這條藝術的道路上堅守自己內心的民族生命力。中國當時的文人畫雖然也呈現出對政治的不妥協之勢，但真正將此捍衛到底的也沒有幾人。

“眼高百代古無比，書法畫法前人前”是清“四僧”之一石濤大師對八大山人藝術的贊譽，評價之高，世所罕見。如果站在今天的角度，仍然用石濤的兩句來概括，同樣是貼切精當、恰到好處。八大山人一生作品頗豐，不乏花鳥畫名作，然《孔雀圖》是為數不多的具有典型政治諷刺意義的畫作，值得進一步探討和研究。

參考文獻：

[1] 中國名畫家全集（八大山人）[M].河北教育出版社.

[2] 胡光華.論八大山人花鳥畫的藝術風格[M].朵云.上海書畫出版社.

[3] 中國美術全集[M].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

[4] 劉墨.八大山人[M].河北教育出版社.

作者簡介： 呂佳（1979—），女，吉林長春人，美術學碩士，吉林動畫學院教師，研究方向：美術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