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動畫影片熊貓形象差異探析

摘 要：熊貓是四川的重要文化符號之一，其獨有的形象特征在國內外具有較高知名度，國內外諸多動畫影片均以熊貓為題材進行文本創作。文章通過分析國內外動畫影片中的熊貓形象，找出各自特點及差異，為四川動漫更好地挖掘四川本土文化資源提供啟示。

關鍵詞：動畫；熊貓；形象；角色；本土文化

熊貓主要活動于四川境內，其外形圓潤、性情溫和，憨態可掬，因數量稀少而成為“國寶”，在全世界享有極高的知名度。在四川，熊貓形象甚至已融入四川百姓生活，民間有許多關于熊貓的傳說、歌謠以及剪紙、繪畫等視覺文本。熊貓雖也被國內外當作動漫文本創作的題材進行藝術加工，但目前國內還沒有出現具有較高水準的熊貓動畫形象。根據筆者的整理，以熊貓為題材的動畫片中，已經播映的共有10部，簡要統計如下：

從以上統計可知，以熊貓為題材的動畫作品中，由中國制作的占了大多數，但遺憾的是，所有的這些作品在影響力上尚不敵一部美國人制作的《功夫熊貓》，這不能不令人深思。國外以熊貓為題材的動畫片在整體質量上遠遠高于同類的國產動畫片，有多方面的原因，其中最關鍵的一點是他們所塑造的熊貓形象與國產動畫中的熊貓形象有很大的差異。筆者力圖通過分析各自的特點，找出差異，為國產動畫的制作提供一些啟示。

1 國產動畫中的熊貓形象及其得失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中國的國產動畫已經不少，以熊貓為題材的有《熊貓百貨商店》和《小熊貓學木匠》兩部。前者中的老熊貓、小熊貓經營一家百貨商店，長頸鹿要買圍巾，河馬要買口罩，大象要買腰帶，松鼠要買皮靴，老熊貓為了讓顧客滿意，量好尺寸后，讓小熊貓到外面去辦貨。后者中的小熊貓熱心幫助他人，但由于自己學木匠時十分粗心，所以處處幫倒忙，最終嘗到了做事不認真的苦頭。從故事的角度來看，兩部動畫的文本（劇本）十分簡單，前者塑造的是“為人民服務”老熊貓的形象，后者塑造的是“認真學習”的小熊貓形象，都具有濃厚的“主旋律”灌輸和說教色彩，并不符合影視接受心理。不過從形象的外形設計上看，前者采用了水墨技法，后者運用紙偶制作技法，虛虛實實的意境和輕靈優雅的畫面使得這兩部動畫突破了舊式動畫的限制，在藝術格調上別具一格。

90年代以來，日本和歐美動畫占據了中國動畫市場大部分，國產動畫整體落后于日本和歐美。政府加大力度扶持動漫產業，產量有極大地提升，但從總體上看，質量低，原創性差。《熊貓京京》是一部還算成功的動畫片，先后在29個國家放映。熊貓京京一家生活在熊貓樂園中，馬尼亞博士為了獲得熊貓的能量，派手下追殺熊貓京京，京京歷盡艱辛，到世界各地尋找新的樂園。從故事文本上看，改劇迎合了當時的“歷險”主題，有利于熊貓形象的塑造，基本克服了“說教”之病。但是，片中出現了大量畫外音，給人以圖說故事的觀感。此外，京京的外形在設計過于寫實，削弱了動畫視覺語言的藝術魅力，沒有形成特征鮮明的動畫風格，色調、色彩搭配均缺乏考究。

《巴布熊貓》和《酷巴熊》是兩部產生于四川本土的動畫。前者講述會功夫的巴布熊貓一家的日常生活；酷巴熊則是生活中的小人物的縮影，傻得可愛，演繹著平凡人的喜怒哀樂。從故事的角度看，這兩部動畫將文本創作轉向普通人的生活，利于更加貼近。但這種思路所產生的弊端是，故事情節構思平庸，雖然運用了武術、川劇變臉、茶文化、棋文化等中國文化符號，但顯得雜亂且簡單化，創新不足，與國外同類動畫有很大差距。從視覺形象上看，兩者都采用了3D制作技術。巴布熊貓采用布偶造型，線條柔和流暢，可愛時尚，但在熒屏上卻顯得很粗糙，缺乏質感和變化，畫面色彩審美格調也較低。相比而言，酷巴熊胖嘟嘟、憨態可掬，擁有河馬一樣寬大的臉龐以及奶牛似的花斑，在網絡上培養了龐大的粉絲群，也開發了不少衍生品，在商業上算是成功的。但是，由于文本（劇本）創作上的不足，這些作品很難形成長的產業鏈，影響力難以持久。

耗費巨資制作的3D動畫影片《熊貓總動員》為中德合作，制作技術大幅提升，講述了熊貓潘迪和朋友功夫子帶領族群不畏艱難、走出險境的故事，重拾《熊貓京京》的“歷險”主題。在性格上，熊貓潘迪同京京如出一轍，同樣具備了諸多優良的傳統美德。但是，與國際一流的動畫片相比，《熊貓總動員》在文本創作上極少創新，故事落入俗套，情節與其他動畫片雷同過多，角色也沒有成長的過程，天生具有超人智慧，荒誕而缺少邏輯性與人情味。

2 國外動畫片中的熊貓形象

美國是一個典型的移民國家，其文化形態帶有極強的“雜合”特點，充滿活力和想象力，在影視制作中十分注重吸納外來文化，并通過創造融入“美國精神”，美國動畫的創作模式明顯受到產業化高度成熟的好萊塢電影的影響。美國此前雖有《花木蘭》等以中國文化為題材的動畫作品，但以熊貓為題材開山之作要數近年在商業上取得成功，并被中國觀眾認可的《功夫熊貓》。《功夫熊貓》將中國的國寶——熊貓和國粹——武術結合了起來，并輔之以中國傳統元素，貫之以“平衡——失衡——恢復平衡”的好萊塢敘事模式，在商業上取得巨大成功。

《功夫熊貓》中的熊貓阿寶從一個郁郁不得志的小人物，陰差陽錯獲得超凡能力，逐漸成長，從自卑走向勇敢，開始擔負責任，拯救他人，成為正真的神龍大俠。但他并非完美無缺，也具有許多弱點：笨手笨腳，經常出丑；胖呼呼的身材，貪吃愛睡，愛占小便宜；練武動機是搶到師父的包子，以飽口腹之欲……總之是一個有血有肉、非常具有人情味的形象。從外形設計上看，阿寶的形象精致，富有表現力，細節幾乎涉及了角色的各個方面，造型高度擬人化，糅合了普通人的情感、夢想，也符合美國動畫制作中把情感表達放在第一位的理念。

如果說《功夫熊貓》以豐富的東方元素為外衣塑造了阿寶的形象，那么續集《功夫熊貓2》則加強了這種風格特征。影片講述阿寶成為“神龍勇士”后，和他的朋友一起保護他們居住的山谷。然而強大的敵人孔雀家族出現，并計劃用神秘武器征服武林、毀滅功夫。熊貓阿寶和他的朋友踏上旅途，輾轉整個中國尋找并摧毀那個神秘武器。片中的另一條暗線是阿寶追尋自己的身世，這個設置讓阿寶這個角色更加鮮活飽滿，富于人情味。在藝術方面，影片融入了剪紙這一典型的中國民間藝術，而且許多場景和細節都充滿了中國元素，并且大量吸收中國武術的動作造型。制片人卡森伯格在制作影片之前，帶領制作團隊親自前往成都，實地考察了成都大熊貓基地、青城山、寬窄巷子、錦里等成都的標志性景點，最終將成都元素融匯到了動畫里中，因此才有了《功夫熊貓2》整個背景完全中國化的奇妙效果。整體而言，兩部影片在色彩上非常考究，將色彩對影片的烘托作用發揮到了極致。

由宮崎駿編劇、高畑勛導演的動畫片《熊貓家族之大雨馬戲團》是日本比較早的以熊貓為題材的動畫作品，雖然在制作上與《龍貓》相比稍顯粗糙，但純凈的風格和豐富的想象力卻不相上下。片中的熊貓胖胖及其父親的形象簡潔生動，富有趣味，尤其是胖胖的爸爸語言遲緩慵懶，更加符合了熊貓的形象特點。胖胖及其父親兩個角色的特點各不相同，前者小巧可愛，后者圓潤龐大，形成鮮明的對比。影片色彩整體明度較高，色相飽和度偏低，在局部小面積色塊做純度較高的處理，形成對比，讓觀眾不至于因為色彩明度和純度對比弱而感到視覺疲勞。

3 中外動畫片熊貓形象差異比較

從前文的分析可以感受到，中外動畫片中的熊貓形象存在著比較明顯的差異，歸納起來大致有如下三點：

3.1 文本創作的差異

動畫片的主題依靠連續的故事情節來表現，而非純粹的解說式語言，語言雖然可以傳達大量信息，降低制作成本，但如果故事過于簡單，動畫的生動性就會大大削弱。《功夫熊貓》的文本創作是十分成功的，故事情節曲折跌蕩，熊貓形象富有人性。《酷巴熊》中的酷巴熊每一集都會展示一種天生的超強能力，基本沒有故事敘述和文本創作，既不能表現角色成長，又不能展現戲劇沖突，很難抓住觀眾的心。《熊貓京京》似一個雜合體，有太多其他動畫片的影子，獨創性和專業性減弱了，故事情節自然就平淡無奇了。總體而言，我國以熊貓為題材的動畫多數情節簡單、構思千篇一律，罕有創新，影片常常給人熊貓紀錄片的觀感，缺乏動畫藝術特有的靈魂。從國產動畫的歷史來看，創造性并非國產動畫的“先天殘疾”，只是在近年來表現得愈發虛弱而已。

3.2 審美趣味的差異

綜合來看，國產的《熊貓百貨店》、《小熊貓學木匠》、《巴布熊貓》、《中國熊貓》等動畫片中的熊貓造型基本特點是寫實化、單調化：有些胖乎乎，動作遲緩，表情少而呆滯，不是正義感十足就是柔和、乖巧，有超人智慧。這和《功夫熊貓》中的阿寶自由靈活、表情搞怪夸張、身體動作及性格特點都高度擬人化形成鮮明對比。《功夫熊貓》中的角色有大量夸張、滑稽的身體語言和打斗場景，而不是像《中國熊貓》中的團團、歡歡那樣一直使用語言來表述功夫如何厲害。因此，國產動畫影片中的熊貓主要是靠單純的語言敘述來塑造，而美國動畫片中的熊貓形象則主要靠鏡頭語言、身體語言來塑造。一般而言，純粹的語言塑造受到年齡、語種、文化等因素的限制，而鏡頭語言和肢體語言豐富的動畫則可突破限制，便于角色形象的塑造。

3.3 制作水準的差異

國產熊貓題材動畫片日本和西方在制作水準上存在較大差距，這一點無需多言。在筆者看來，原因是多方面的。專業化的流程，細致的分工，無間的團隊協作，成熟的市場推廣機制，處處都表現出日本及西方電影工業的成熟發達。日本有著深厚的動漫文化傳統，動漫產業和文化占GDP的10%，人均擁有國產動畫5～8分鐘，而我國人均僅有0.0012秒。美國的動畫制作獲得好萊塢電影工業的支持，具有非常高的制作水準。《功夫熊貓》的鏡頭語言極其豐富，多角度、多機位、特寫、運動、大場景、連續快速變化、特殊視角等應用充分精彩，相比之下，國產動畫片老態龍鐘，鏡頭變化較少，其制作很難滿足現代人在視覺審美上的需要。制作水準關系到角色的塑造，當角色成功樹立，贏得觀眾，后續開發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很多媒體批評國內動畫片對后續開發不足，主要原因之一便是制作水平低下。

4 國產動畫應從熊貓動畫形象中外差異中得到的啟示

筆者通過分析中外動畫片中的熊貓形象差異，大體指出了國外動畫片在文本創作、審美趣味、制作水準方面的特點和優勢，也指出了國產動畫在這些方面的不足。從這些對比中可知，國產動畫要奮起直追，就應當從如下方面著手，做出改變：

（1）更新文本創作觀念。日本及美國動畫向以劇情取勝，以美國為例，從早期的米老鼠形象開始，迪斯尼就重視文字文本創作，在故事和情節設計方面不斷創新。國產動畫只有在文字文本和視覺文本的創作上同時做出觀念更新，才能擺脫目前的發展困境。

（2）提高娛樂性。日本及美國動畫將故事性和趣味性提到了第一的高度，而觀念則隱含在娛樂之中，這與動畫片濃厚的說教意味明顯不同。國產動畫必須在娛樂性、趣味性方面有所提高，只有這樣，才能塑造出生動形象的動畫角色。

（3）重視角色造型。在視覺文本上，美國的動畫時常將實體形象進行夸張與變形，讓動畫造型設計滿足角色形象塑造的要求。美國動畫的人物造型設計非常具有特點，形象概括凝練，動物形象則大都作了大幅度的夸張與變形處理：大頭、大眼、靈巧的手、大腳，極富擬人化的情態與造型風格，達到近乎完美的視覺效果，成為被世界各國廣泛借鑒的動畫造型模式。中國的國產動畫完全可以從中受到啟發，在角色造型上進行藝術夸張和變形，以更加符合觀眾的接受心理。

（4）重視題材藍本的挖掘。沒有優秀的動畫藍本作基礎，再好的藝術想象也會是空中樓閣。其實，對中國動畫創作而言，幾千年的豐厚的傳統文化就是創新的一塊厚重的基石，也是國產動畫與國外相比最大的優勢所在。如今的國產動漫已經成為文化產業中的一支重要力量，全國的動漫基地多達數十個，各地大可以深度挖掘區域文化中的寶貴資源，為國產動畫提供各具特色的題材藍本，從而從整體上推動中國動漫的發展。巴蜀文化在中國地域文化極具特色，巴蜀文化的雜合性和活力、歷史傳說的可塑性、民族風俗的神秘性，都是挖掘動畫題材藍本的資源寶庫，只要有足夠的耐心，一定能創作出一批充滿“巴蜀精神”的四川動漫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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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普耘，男，碩士，畢業于中央美術學院實驗藝術系，四川國際標榜職業學院講師。

藝術設計實踐教學質量保障體系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