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曉東
(北京大學軟件與微電子學院 北京 102600)
在一國經濟不斷發展過程中,貨幣政策工具從數量型為主轉為價格型工具為主是客觀的經濟規律。目前,中國已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經濟實力有目共睹。隨著中國經濟體制的改革和金融市場的不斷完善,數量型工具已漸漸不能滿足中國貨幣政策調控的需求。因此,中國引入價格型工具十分必然。然而,就目前來看,中國還有一些條件不夠成熟,價格型工具的引入確實存在一定障礙。利率和匯率雖同為價格型工具,但匯率政策的制定和使用遠比利率政策復雜,本文僅研究利率政策。
學術界對引入價格型工具已做了一些研究。劉金山(2012)認為價格是市場經濟運行的核心變量,價格工具是政府增進市場、促進民間投資的核心手段之一。促進民間投資,需要運用全方位多層次的價格工具。連平(2011)認為數量型工具的階段性“使命”已基本完成,而且繼續使用這些工具的空間有限。將利率、匯率價格型工具放在“首要位置”,而存款準備金率數量型工具“靠后”,正是央行提高針對性、靈活性和前瞻性的體現。李若愚(2007)認為為了提高金融調控的效率和效果,央行應將貨幣政策的著力點從貨幣供給管理轉向貨幣需求管理。在影響貨幣需求的諸多因素中,利率和匯率是重要的政策變量。因此,貨幣政策要在推進利率與匯率市場化改革進程的同時,加強對匯率、利率價格型工具的運用。孫靜(2012)認為在研究數量工具和價格工具對治理通貨膨脹來說都是無效的,但從長遠來看還需推進利率市場化以發揮價格工具的作用,控制人民幣升值速度和降低外匯儲備。張茉楠(2012)認為宏觀經濟真正的矛盾是如何提升并滿足實體經濟的有效需求,二者難以僅靠數量工具解決問題。如果過度依賴準備金率等數量型工具,不僅會埋下通脹的隱患,還可能導致流動性的結構性失衡。溫博慧等(2013)認為數量型工具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計劃經濟的思維,而價格機制才是市場經濟的核心,只有充分發揮價格的作用才能實現資源的優化配置。汪洋(2009)認為雖然目前中國應該繼續以數量型工具為重,但是也應適當引入價格型工具。姚余棟、李宏瑾(2011)認為中國應當有序漸進地向價格型為主的貨幣工具過渡。
在歷史上,中國中央銀行使用過多種貨幣政策工具,除了法定存款準備金率、公開市場業務和再貼現等“三大法寶”外,中國還使用了發行中央銀行票據等新型政策工具。這些工具都在某些時期起到了很大作用。但是隨著金融環境日益復雜和金融市場的完善,這些貨幣政策工具的局限性已漸漸顯現出來。
中國的法定存款準備金制度建立于1984年。實施之初,中國央行采取的是差別存款準備金率。整體來看,中國法定存款準備金率制度自建立以來,大體存在一個“先降后升”的過程,它的局限性也在這個過程中體現出來。對于“差別存款準備金制度”,雖然體現了央行向金融體系提示風險的信號,但是在流動性非常充足的條件下,此政策并不足以消除對被實施該政策的金融機構的制約。1985至1999年存款準備金率處于不斷下降的過程,1999至2002年間,該比率保持不變,2003年以來,該比率的趨勢大體處在上升過程中。原因在于,2003年之后,國內需求高漲,經濟保持高速增長,人均收入大幅提高,通脹壓力加大,貨幣供應量增長過快,金融體系流動性過剩。2007年以來,該比率的調整進入高頻時期,截至當年12月份,存準率上調次數已達10次。為了更加直觀地看到調整存準率對于貨幣供應量的影響,以2002年以來大型金融機構人民幣存款準備金率的調整為例,中國流通中貨幣供應量M 2的變動如圖1所示。

圖1 2002年至2012年存準率調整及貨幣供應量變動
經統計,中國的存款準備金率在2008年調整9次,自2010年1月至2011年6月,連續12次上調0.50%,自此中國存款準備金率達到了歷史最高點21.00%。從2011年來看,存款準備金率調整非常頻繁,使用達到極致,然而成效卻并未達到預期。雖然上調存準率目的是為了收縮銀根,減少流動性,但M 2卻一直處于上升的趨勢。雖然上調了存準率,但流動性過剩的矛盾仍未緩解,這一方面說明存款準備金率產生的邊際效應正在遞減,另一方面也能看出存準率作為調節貨幣流量的工具,有時效果也并不十分理想。
公開市場業務在中國始于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現在已成為中國銀行最主要的貨幣政策工具,也是市場化特征最為顯著的工具。
在中國,公開市場操作最重要的手段就是中央銀行票據。中國曾在1993年兩度發行中央銀行票據,2002年后,中國央票發行余額不斷上漲,漸漸成為中國央行重要的貨幣政策工具。這與2002年以來中國外匯儲備快速增加有密切聯系。具體背景為,當時貿易順差和國際熱錢豪賭人民幣升值,外匯占款大量增加,銀行間流動性過于充分,發行央票就起到了緊縮性作用。同時,銀行通過回購開展公開市場操作的可用券不足,由于缺乏發達的二級市場,央行若進行現券買賣的公開市場操作,將會對市場造成較大影響。
然而,央票的發行成本決定了該貨幣政策工具是否具有可持續性。發行央票的成本可從兩個方面來度量。一是將發行央票的利率水平與央行負債方其他項目的利率水平相比,現階段體現為法定存款準備金利率和超額存款準備金利率。從圖2中可看出央票自發行以來,其發行利率一直高于存款準備金利率。因此,從整體看來,中國發行央票利息成本要高于提高法定存款準備金率的利息成本。

圖2 2002年至2011年1年期央票發行利率與存款準備金利率對比
二是將央票發行利率與外匯儲備投資收益率相比。雖然中國央行外匯資產的利率風險和匯率風險很大,但發行央票必然收縮流動,導致本幣利率上升,只要央票發行利率高于投資外匯儲備的收益率,發行央票就仍然有著不菲的成本。
此外,央票在調控金融系統流動性方面有著兩方面的障礙。首先,經濟長期增長對基礎貨幣的需求上升是必然的,而發行央票的主動性在于緊縮銀根,收縮基礎貨幣,卻無法滿足整個經濟對基礎貨幣需求增加的要求。其次,在央票到期時,央行為此支付的巨額利息將導致金融系統流動性被動增加,形成“滾雪球”似的增發央票的惡性循環。然而,2013年上半年中國銀行間流動性緊缺,“錢荒”現象頻現。同時,1年期央票自2011年底以來一直暫停發行,在中央銀行票據市場上央行最近也沒有新的操作。可見,央票作為貨幣政策工具的一種近期并沒有發揮很大的作用。
鑒于發行央票具有相對較高的政策成本,以及央票對流動性的控制存在障礙,即使央票是近年來中國最重要的貨幣政策工具,但其自身的缺陷使得它越來越無法適應現實的需求,央票終將消逝。
1986年,中國人民銀行上海分行正式開辦再貼現業務,這為中國央行正式啟用再貼現政策作為宏觀金融調控的工具,提供了良好的開端。1994年,全國范圍內推行了票據貼現和再貼現業務。
中國的再貼現業務是在計劃經濟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轉軌的過程中逐步引入的,目前還未發展成典型的間接金融宏觀調控手段。再貼現業務的基礎是商業票據的貼現,廣泛開展商業票據的貼現業務,才能保障再貼現業務發揮作用。然而,中國的票據市場發育還并不完善。此外,《商業匯票承兌、貼現與再貼現管理暫行辦法》規定“再貼現率由中國人民銀行制定、發布與調整”。這樣看來,再貼現率的確定缺少市場利率作參考,所以中國再貼現率缺乏很大彈性,減少了其政策活力。同時,由于中國利率尚未市場化,利率不是由市場的資金供求情況自發決定的,再貼現率的調整并不能影響公眾對利率的預期,進而也就無法通過利率的傳導作用調整信貸規模和貨幣供應量。所以,利率市場化是再貼現工具發揮作用的前提條件。目前來看,中國的利率市場化進程總體來說穩妥有余而積極不足,所以再貼現要真正成為中國貨幣政策工具并全面發揮其金融宏觀調控作用,只有在利率市場化后才能實現。
貨幣政策數量型工具主要適用于金融市場落后的國家或地區,而價格型工具適用于金融市場發達的地區。隨著一個國家經濟體制的不斷進步和金融市場的不斷完善,貨幣政策工具從數量型轉為價格型是必然的經濟規律。利率作為價格型工具中的代表,多國運用利率政策也確實取得了很大的成果。
以美國聯邦儲備系統運用利率政策取得巨大效用為例。20世紀90年代初期,美國的經濟出現衰退,許多金融機構處在破產的邊緣。時任美聯儲主席的格林斯潘決定采取“中性利率政策”,即放棄貨幣供應量作為宏觀調控的主要手段,改利率作為貨幣政策的主要工具。同時,還要使利率水平保持中性,既不刺激也不抑制經濟,從而使經濟以其自身潛在的增長率,在低通脹的狀態下持久地增長。“中性利率政策”的運用及時地調節和維護了美國經濟的發展,使得美國經濟得以長達近十年的持續增長。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波及全球,世界范圍內通脹緊縮,美國股市因受沖擊變得萎靡不振。美聯儲在1998年開始連續三次快速降息,給慘淡的股市注入了大量資金,成功抵御了亞洲金融危機給美國經濟帶來的沖擊。
雖然中國與美國的經濟體制與經濟實力并不相同,但是從2007年底美國爆發次貸危機又逐漸轉變為全世界范圍內的金融危機,并且影響到世界各國的實體經濟中可以看出,當今世界的經濟全球化正日益加深,各經濟體相互鎖定、相互影響,任何一國的經濟都不能獨立于其他國家而獨自發展。中國作為當前第二大經濟體以及經濟危機中較早進入復蘇的國家之一,經濟發展實力已獲得世界的重視與肯定。為了在日益復雜的國際環境中獲得更大的收益,中國的經濟體制必須進行調整和改革,金融市場也必定要更加完善。在這種情況下,隨著中國經濟的日趨發達,引入利率等價格型貨幣政策工具成為必然。
就中國當前的形勢來說,運用價格型工具遠比運用數量型工具合適,帶來的效果也將遠超過運用數量型工具的效果,主要可以從以下兩個方面說明。
首先,2013年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于2012年12月15號至16號在北京召開。會議提出“實施穩健的貨幣政策,要注意把握好度,增強操作的靈活性”,確定中國在2013年將實施“穩健的貨幣政策”。存款準備金率作用強烈,即使微調也會造成通貨流動性的巨大變化,而利用調整利率來控制貨幣流動性所帶來的經濟波動將小得多。所以,不易對經濟產生強烈震動的價格型工具更加符合當前的以“穩”為基調的政策導向。
其次,長期依賴調整存準率容易誘發“高息攬儲”現象發生。我國長期倚重調整準備金率,而不是通過調整利率政策影響銀行的存貸比。2012年初,在我國準備金率不斷提高的背景下,銀行存貸比不斷逼近中國銀監會制定的75%的“紅線”。同時,存款準備金利率也在不斷提升。存款準備金率越高,商業銀行被凍結的資金就越多,雖然風險降低了,但利差收益也降低了,此時銀行攬儲的意愿變大。雖然從表面上看,銀行的高息攬儲行為一方面增加了儲戶存款的短期收益,另一方面又解決了銀行缺錢的現狀,但此舉也增加了銀行的籌資成本,銀行需要為高息負債尋找出路,如果相關操作不當,可能會影響銀行的償還能力乃至正常運轉。更重要的是,高息攬儲破壞了國家的貨幣政策,擾亂了正常的金融秩序。利率本應當是調節國民經濟的重要杠桿,高息攬儲使利率在原有基礎上大幅度上升,若蔓延開來,勢必破壞宏觀經濟調控,誘發新的通貨膨脹,后果將會十分嚴重。
封閉經濟中的費雪(Irving Fisher)效應體現了名義利率、實際利率與通貨膨脹率三者之間的關系,即“實際利率=名義利率-通貨膨脹率”。在中國,存貸款基準利率均為名義利率,通脹率一般可由CPI指數來衡量。

圖3 中國存款基準利率與CPI指數同比增幅比較
中國CPI指數已長期高于存款基準利率,即使當前利率處在一個相比之前較高的水平上,但由于當今的高通貨膨脹率,實際利率其實仍然處在一個較低的水平上,甚至是負利率。從圖3可以看出,雖然在2012年底,CPI指數已降低,但是近十年來,我國實際利率大部分時間都處在負利率水平上。長期的負利率會對微觀主體形成資產掠奪。但在實際利率為負的情況下,實際利率的提高還有很大空間,這為加息工具的運用留下了很大空間。
雖然到目前為止,存款準備金率、公開市場業務、再貼現再貸款業務等數量型工具在中國貨幣政策中仍然發揮著作用,但是,隨著中國經濟體制的改革,尤其是面對金融一體化這一必然趨勢,要求中國的金融市場不斷完善,數量型工具的局限性就漸漸顯現出來,效用也逐漸減小,取而代之的必然是價格型工具。所以,現在引入價格型工具具有很強的必要性和現實性。
引入利率等價格型工具有很強的必要性,但是就目前中國的現實情況來看,有些條件還未成熟,現實中利率政策的效用還不能完全實現。
(1)利率尚未完全市場化。利率市場化進程和利率政策的效應有緊密聯系,利率未完全市場化將制約利率等工具的效用。利率市場化的主要內容有兩點:一是央行通過間接調控方式影響市場利率;二是商業銀行的存貸款利率市場化。
中國的利率市場化進程仍處初步階段。過去的幾年中,中國人民銀行主導的利率市場化改革取得了一定成果。但是,這一改革總體來說是穩妥有余而積極不足,還未觸及到實質性內容。中國現在的情況是,基礎利率體系(Shibor)仍處于建設和完善階段。同時,央行仍然對存、貸款的利率進行著一定的管制。這種情況下,Shibor不能完全由市場決定,這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Shibor的作用及其發展前景;中國存貸款的替代產品受到嚴格限制,發展規模有限,這也會使存貸款利率自由化缺乏定價基礎。此外,中國利率市場化改革面臨的壓力并不大,改革進程加速可能性較小。雖然通貨膨脹預期會給存款增長施加一定壓力,但在替代品匱乏且受嚴格管制的情況下,銀行系統不會形成嚴重的脫媒現象。最重要的是,制度因素對利率市場化形成了約束。中國目前市場的資金供給面臨諸多制度因素的影響,比如外匯占款、法定存款準備金率調整、信貸規模控制等。雖然2013年7月20日中國全面放開金融機構貸款利率管制,但是此次利率市場化改革的象征意義遠大于實際影響,這一舉措僅僅標志著中國的貸款利率正式市場化。然而,貸款利率市場化只是利率市場化改革中最容易完成的部分,真正具有挑戰意義的存款利率完全放開才是利率市場化改革進程中的關鍵部分。
(2)中國貨幣需求的利率彈性不高。價格型工具通過調整資產價格,改變市場主體資金需求的方式,間接影響市場中的貨幣流通量。然而,中國的微觀經濟主體的貨幣需求(主要指投資需求和消費需求)對利率敏感性不高,這限制了利率等工具對于影響貨幣需求的作用。
首先,企業總體的投資傾向對于利率變動反應不敏感。原因在于,中國企業大體可分為三類:一類是國家重點企業,無論借款需求有多高,銀行一般都愿意對其發放貸款;二類是虧損嚴重的企業,銀行出于安全因素考慮一般不予借款;三類是具有靈活應變力但抗風險能力差的中小型企業,其投資沖動強烈,但十分計較利息成本,投資的利率彈性較高。雖然存在著最后一類對利率有強敏感性的中小型企業,但是由于中國當前現實壞境所致,中小企業即使有很強的貸款意愿,它們的貸款仍然非常困難,即使獲得了貸款,一般數額也不會非常可觀。第一和第二類企業的投資對利率彈性非常小,但它們的投資占據了更大比重,因此中國企業總體的投資對利率的彈性還是較小。
其次,居民消費傾向對于利率反應不靈敏。中國老百姓在文化傳統上就有著高儲蓄的習慣,無論利率的高低與否,許多老百姓仍然愿意將資金存入銀行,而不是消費或投資。中國的社會保障體系不夠健全,許多居民由于擔心養老、醫療等問題,不論當前利率的高低,他們都愿意把資金放在銀行用作醫療或退休后的預防性儲蓄。所以,中國居民的貨幣需求并未隨著利率的高低而發生大的變化。
再次,消費信貸的利率敏感性也不如從前。目前,中國許多主要城市的樓房成交量連續下降,高房價使得許多生活在此的年輕人由“買房”變為“租房”;城市超負荷的交通系統使得很多人打消買車打算。房屋和汽車消費需求降低,個人住房貸款和個人汽車貸款減少,分期付款等消費方式也逐漸減少,居民的消費信貸對利率敏感性降低。
(3)投資體制改革不到位,資本在企業間流動性差。對于國家重點支持的企業來講,當它們需要貸款投資時,不論借款需求有多少,銀行也愿意發放貸款;即使它們暫時并無投資需求,銀行也愿意以較低貸款利率向其發放貸款。這些企業的共同特點是負債非常容易,資產負債率超高,但是向銀行貸款的能力超強。然而,中國企業中占據絕大多數的還是中小型企業,這些企業一方面有著比較好的獲利項目和較好的成長空間,另一方面自有資本較少、抗風險能力差,銀行在對這些企業發放貸款時,往往挑三揀四,即使愿意發放貸款,也常常是以高于市場的利率來發放。這加大了中小企業的貸款成本,導致了中小企業貸款難的后果。最后的結果就是,資本全部集中于少數大型公司而急需貸款融資的中小企業卻借不到錢,無法繼續擴大規模以提高自身競爭力,由此形成惡性循環。
2013年1季度執行基準利率的貸款占比為23.8%、上浮利率的貸款占比64.8%;執行下浮利率的貸款11.4%,然而這其中絕大多數是居民住房按揭貸款,其他類型貸款的占比很少,執行0.7倍下限貸款微乎其微。2013年2季度的流動性環境并不比1季度更好。以上的情況意味著在短期內,完全取消貸款利率下限,對降低企業部門融資成本的貢獻并不高。到2012年6月為止,中國存款利率下限完全放開,上限為基準利率的1.1倍。然而目前的情況是各機構存款利率基本已到達上限。存款利率已達上限、貸款下限的放開又不影響貸款利率,這意味著此次利率改革,對金融機構的經營以及信貸供應意愿并沒有產生大的影響。因此,此次貸款利率下限的開放對于企業部門而言,信貸可得性并沒有得到提升。
開放經濟中,一國利率變化常常會帶來猛烈的熱錢流動。數額巨大的海外游資為了追逐一切高利潤,迅速流入利率相對較高的國家或地區。這樣會造成短期資本流入壓力增大,一國國際收支會受到很大沖擊,外匯市場供求變化會加大匯率風險,最重要的是使貨幣當局運用貨幣政策的自由度受到了很大限制。比如,當一國中央銀行為抑制通貨膨脹而提高國內利率時,熱錢會大量涌入該國,對于該國來說,這相當于基礎貨幣增加,抵消了緊縮型貨幣政策的效果。
在實現資本自由流動和浮動匯率的國家,當國際收支經常項目失衡時,中央銀行可以通過調節短期利率,誘使國際短期資本流動,以平衡經常項目,促進實現外部均衡,具有較強的貨幣政策主動性。而中國現實情況是,資本賬戶部分開放,并且正隨著經濟擴張和金融改革深入處在進一步開放的過程當中,資本進出逐漸變得容易。央行為抑制國內通脹而上調利率時,往往僅針對內部失衡,而未考慮到外部因素。根據克魯格曼(Paul R.Krugman)三元悖論,固定匯率、資本自由流動和獨立的貨幣政策不可能同時存在。中國貨幣政策在控制匯率的同時,保持國內貨幣政策的獨立性已經越來越難。
一般情況下,利率政策的傳導過程是:中央銀行降低存款利率→儲蓄即延期消費的回報下降→儲蓄降低→即期消費總量上升→有效需求增加,經濟增長;央行降低貸款利率→貸款投資成本降低→貸款投資量上升→有效需求增加,經濟增長。可見,利率和匯率等政策要發揮作用,不僅要先依靠央行的初始啟動,對商業銀行、存款者和貸款者等微觀經濟主體先進行“政策誘導”,還需要微觀經濟主體對“政策誘導”有正確的反應。利率政策不是直接作用于民眾的,而是間接地影響民眾投資行為,政策是否發揮作用的不確定性很大。
隨著一國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金融市場得以不斷完善,為了維持穩定的經濟環境和增強貨幣政策的效用,引入利率等價格型工具并逐步減少對數量型工具的使用,是必然的政策趨勢和經濟規律。
2011年以來,中國經濟發展總體態勢保持了平穩較快的增長。就目前來看,中國使用利率等價格型工具的條件還尚未成熟,利率等政策發揮效用現在還不能完全實現。所以,中國在今后的經濟發展過程中,要逐漸排除這些影響利率等價格工具發揮作用的障礙,使利率等價格工具充分發揮效用,最終使貨幣政策更好地促進中國經濟發展目標的實現。
首先要穩步推進利率市場化改革。培育真正意義上的市場基準利率體系,健全央行利率調控機制,引導金融機構提高利率定價能力。只有推進利率市場化,才能更好地發揮利率的杠桿作用,使利率真正成為經濟的敏感因素,才能作為調節經濟的工具。
其次要逐步規范微觀經濟主體的經濟行為,提高企業貨幣需求對利率的敏感程度和居民對央行政策誘導的反應正確度。目前中國尚未建立自主經營、自負盈虧、自我約束、自求發展的現代企業制度,企業行為未完全市場化,預算約束對貸款利率的信號反應不敏感。有貸款需求的企業,如果能夠具有明確清晰的利益機制和風險機制,那么它對利率的變動就會具有相當的靈敏度,就能根據利率變化采取靈活的融資方式和投資策略。因此,要全面推進企業的改革,規范企業的管理機制,建立健全企業的利益驅動和風險約束機制,增強其對利率的敏感度,確保利率政策傳導機制的暢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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