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達國家（地區）外匯干預制度的安排與借鑒

陳萍

（中國人民銀行廈門市中心支行 福建 廈門 361004）

一、美國外匯干預制度的安排——財政部和美聯儲的聯合干預

1913年的《聯邦儲備法》和1944年的《布雷頓森林協議法》分別賦予美聯儲和美國財政部干預外匯市場的權利，規定美聯儲負責進行外匯干預，財政部負責制定美元匯率政策，包括外匯市場干預政策。美聯儲對外匯市場的干預是通過由一個12家聯儲銀行共同組成的系統賬戶進行，財政部主要是通過外匯平準基金來進行外匯干預。

外匯平準基金設立于1934年，主要是為了保持匯率的穩定和應對外匯市場出現的無序狀況，該法授權財政部長在總統的同意下，使用外匯平準基金進行黃金、外匯、證券和信貸等方面的交易，當財政部長決定干預外匯市場時，財政部則通過美聯儲的外匯交易室買賣外匯平準基金的資金。

外匯平準基金管理著外匯、黃金和特別提款權。1962年《布雷頓森林協議法》修正法案規定美國從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購買的外匯和黃金可以從財政部的一般賬戶轉移到外匯平準基金，從而進行持有和管理。1968年《特別提款權方案》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分配給美國的特別提款權及美國從其他途徑獲得的特別提款權都納入外匯平準基金。

實際上，美國政府在外匯市場上的所有操作都是通過美聯儲的外匯交易室具體執行。美聯儲公開市場委員制定了以下三項指引以指導并監督美聯儲外匯交易室的操作：一是外匯操作授權——規定了外匯操作的大致框架，并對這類操作中允許持有的外幣敞口頭寸規模限制了范圍。二是外匯指引——明確外匯操作應遵循“維護市場有序運行”的目的；應與美國財政部維持密切的聯系與合作，并與美國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義務相當。三是程序說明——規定了外匯交易室從公開市場委員會及其下設外匯分委會就某類交易的重要性獲得了解的程序安排。這三項指引既保證公開市場委員會對外匯操作的指導和監督，又賦予外匯交易室一定的靈活性以及時應對市場的變化。

此外，美聯儲還可以自主開展與外匯平準基金之間的臨時性貨幣掉期交易，以美元換取一定等額的外幣資金，為外匯平準基金提供短期美元融資，財政部承擔所有匯率風險。

二、歐盟外匯干預的制度安排——第一匯率機制和第二匯率機制并存

1972年，歐共體開始實行聯合浮動匯率制度，聯合浮動匯率制度是指參與國貨幣相互之間保持穩定的匯率，對外則實行集體浮動匯率。參與聯合浮動的歐洲六國貨幣匯率對美元的波動幅度不得超過±1.125%。

從1979年歐洲貨幣體系成立到歐元啟動前，歐洲貨幣體系實行的是對內可調整盯住，對外自由浮動的匯率制度。該匯率機制又被稱為歐洲第一匯率機制，它與聯合浮動匯率制度的差別在于歐洲第一匯率機制主要通過平價網體系和貨幣籃子體系兩種匯率干預體系來穩定匯率。“平價網體系”要求成員國貨幣之間必須確定中心匯率，各成員國相互之間的匯率不能超過中心匯率的±2.25%。如果一國貨幣相對中心匯率的浮動幅度超過規定的幅度，則該國政府有義務采取干預行動使匯率回到規定的幅度內。“貨幣籃子體系”先確定各成員國貨幣對籃子貨幣（埃居）的中心匯率，再計算每種貨幣對這一中心匯率所容許的最大浮動幅度，如果一國貨幣偏離對埃居的中心匯率的幅度超過所容許的最大浮動幅度時，該國政府必須進行干預。

1997年6月阿姆斯特丹高峰會議上，歐盟十五國首腦決定從1999年1月1日起實行新的匯率機制，即歐洲第二匯率機制。該機制以歐元為記賬單位，歐元與尚未加入歐元區的歐盟成員國貨幣間的匯率稱為中心匯率，其波動幅度在±15%以內，尚未加入歐元區的歐盟成員國同樣有權干預外匯市場。根據《馬斯特里赫特條約》以及《歐洲中央銀行法》，歐盟理事會有權締結匯率體系方面的協定及制定匯率政策，歐洲中央銀行具有實施外匯業務的全部權力，具體負責歐元與非歐盟國家貨幣間及歐洲第二匯率機制下歐盟內貨幣間的外匯市場操作。歐洲中央銀行擁有500億歐元的外匯儲備，可自由支配，必要時還可以動用成員國中央銀行的外匯儲備。歐元區成員國中央銀行在使用外匯儲備時，必須經過歐洲中央銀行的同意，防止成員國中央銀行進行外匯干預時與歐元區匯率政策相矛盾。歐盟理事會可以指示歐洲中央銀行對歐元與美元、日元以及其他貨幣的匯率進行外匯干預。而外匯市場操作的外匯資金來自各成員國央行上繳的外匯儲備。

三、日本外匯干預的制度安排——財務省負責匯率政策和主導外匯市場操作

1998年4月日本修改并實施了《外匯和外貿法》，規定日本經常項目和資本項目基本完全開放，日元匯率由市場決定，必要時日本政府會采取措施以穩定匯率。政府在外匯市場進行操作的貨幣主要是美元和日元。日本財務省負責開展外匯市場操作以維持匯率的穩定。

日本政府在外匯市場上的操作是通過日本銀行進行的。《日本銀行法》規定，日本銀行無權自己決定開展外匯市場干預，如果要使用自有資金買賣外匯，必須征得財務省的同意。日本銀行下設國際局外匯處，每日負責監測外匯市場的動態，并向財務省外匯局匯報。如果財務省認為有必要干預，即向日本銀行下達委托干預的指令，日本銀行負責日元或美元的買賣。

日本政府主要通過外匯平準基金干預日元匯率，日本財務省下設“外匯平準基金專項賬戶”用于開展外匯市場操作，此賬戶包含日元賬戶和美元賬戶，日元主要是通過在債券市場上發行“外匯平準基金融資券”獲得的，而美元主要來自外匯儲備。

四、發達國家（地區）外匯干預制度安排的比較與借鑒

1、財政部和中央銀行之間形成嚴格的決策分工

從表1可以發現，相關經濟體的財政部負責匯率政策并進行決策，由中央銀行負責執行外匯市場操作。美國和日本都是由財政部負責匯率政策和主導外匯市場操作。美聯儲有權自主進行外匯市場操作，并形成了與財政部協作的傳統，但美聯儲并不負責匯率政策，其參與外匯市場操作主要是配合美國財政部。歐盟的外匯市場操作全部由歐洲央行出資并執行，但是決策由歐盟理事會制定。日本的匯率政策和外匯市場操作則由財務省負責，日本銀行無權自主進行外匯市場操作。在執行層面，美國、歐盟和日本的外匯市場操作都是由中央銀行執行。這種分工格局不一定適用于我國，因為部門之間可能因為利益和目標的不同相互制約，導致外匯干預效力下降，但是發達國家（地區）對待外匯干預決策的這種謹慎態度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

表1 美國、歐盟、日本三個國家（地區）的外匯干預制度安排比較

2、干預資金來源于財政部時不會影響到基礎貨幣的投放

由表1所示，干預資金來源可分為財政部出資、央行出資和共同出資三類。日本屬于第一類，由財政部設立專項賬戶出資進行外匯市場操作；歐盟屬于第二類，全部由歐洲央行出資；美國則屬于第三類，由財政部和美聯儲共同出資。與中央銀行相比，財政部沒有本幣資金來源上的便利。日本和美國的財政部需要借助發行本幣債券、買回、存管、發行特別提款權憑證等方式從貨幣市場或中央銀行籌集本幣，美國財政部更是每次都與美聯儲共同進行操作。但是，從日本的實際情況看，缺乏上述便利并未最終限制財政部的外匯市場干預能力。日本雖然由財務省出資干預，但是財務省通過發行融資券籌集日元還是實現了大規模的外匯市場操作，并積累了大額的外匯儲備。美國和日本由財政出資的干預資金并不會對基礎貨幣的投放產生影響，而由央行出資的部分則會影響到基礎貨幣的投放。這點對我國會有所啟發，因為我國的匯率形成機制導致央行必須被動入市干預外匯市場，從而影響到基礎貨幣的投放，形成外匯占款，導致通脹壓力，因此可以借鑒發達國家的這種聯合出資方式以降低外匯干預對貨幣政策有效性的制約。

3、一國央行的獨立性對外匯干預的效果有很大的影響

從實踐看，日本央行的干預效果大大遜色于美國和歐洲的央行，因為日本央行從屬于財務省而缺乏應有的獨立性。同時，日本央行不斷地在外匯市場上低買高賣，又給市場造成了炒作外匯的嫌疑，其干預市場的作用不斷受到市場質疑。而美國和歐盟由于央行獨立性較大，外匯干預的效果相對好些。反觀我國，我國中央銀行雖然與財政部是分設的，但都從屬于國務院，在國務院的指導下制定和執行貨幣政策。由于我國央行的主要目標有經濟增長、維持物價穩定、充分就業和國際收支平衡，目標的多重性導致了我國央行缺乏相應的獨立性，因此在分析外匯干預有效性時要考慮到央行的獨立性。

[1]劉昌黎：日本干預外匯市場的做法有何特點？[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52ed126f 0100ioem.htm l，2010-05-20.

[2]孫明春：外匯市場干預的理論分析[J].世界經濟，1998（5）.

[3]陳雨露：現代金融理論[M].中國金融出版社，2000.

[4]中央銀行干預外匯市場的歷史發展[EB/OL].http://forex.cnfol.com/100914/134，1508，8426705，00.shtm l，2010-09-14.

[5]中國人民銀行網站[EB/OL].www.pbc.gov.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