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和
七月,西瓜上市了。
被中國第三、第四大沙漠夾擊的民勤是名副其實的瓜鄉(xiāng),在甘肅乃至全國,民勤的瓜,無論是西瓜,還是黃河蜜瓜,都是馳名的。在武威市區(qū),民勤的瓜攤隨處是,到處都充斥著各具風味的叫賣聲,鮮紅的瓜瓤更是刺激著過客的眼球,挑逗著行人的味蕾,西瓜通常每斤要比其他地方的西瓜貴一兩角錢,盡管如此,拉瓜的車一停,不多時便被搶購一空了。民勤西瓜個兒雖不大,卻實實在在汲取了天地之精華,吃起來甘甜爽美。
民勤人吃西瓜是從來不用刀的。一掌下去,打做兩半,把自家的饃饃泡上,分外有滋味。曾有外地的朋友來此,看到此狀,說:“民勤人吃瓜的模樣最是豪邁。”身在異鄉(xiāng),那里西瓜常讓我不屑一顧:瓜瓤硬而少汁不說,還不夠甜,我甚至覺得那滋味跟嚼蠟沒什么大的差別。我曾用外地產的西瓜泡過家鄉(xiāng)的干饃,卻怎么也吃不出那樣的滋味兒。民勤的瓜瓤質綿軟,入口即化,這是其他很多地方的西瓜所無法比擬的。據說,民勤北部、被人們習慣上稱為“湖區(qū)”的鄉(xiāng)鎮(zhèn)還有一種別致的吃法,就是蘸炒面,我是沒有親眼目睹,不過,七八月間,縣城的炒貨店里倒是出售炒面,聽人說,那是專為迎合那種別致的吃法而配制的。
祖父在世時是遠近聞名的瓜把式,他用手一摸就知道瓜的生熟,用手一掂就知道瓜的分量。我記事起,家里就種瓜、賣瓜,吃瓜更是我夏日生活的重要內容之一。吃瓜時,狼吞虎咽,自然不懂得顧惜衣服,瓜水從嘴角流下來,匯聚在胸膛上,玩耍時,粘上塵土,臟兮兮的,通常都是祖父把我?guī)У剿叄厕粼诼愿斜鶝龅乃锎晗础;蛟S是應了“有其父,必有其子”的老話,愛吃西瓜的女兒承襲了我吃瓜的饕餮像,盡管每天至少洗三次臉,但不管什么時候都一副花貓臉。
記憶最深的,是在瓜棚看瓜。瓜棚很簡陋,卻足以遮風擋雨。夜晚,月光皎潔,鳥雀早已睡去,昆蟲們活躍開來,各展所長,演奏動聽的音樂,在這樣的氛圍中,嫦娥奔月、蘇武牧羊等故事透過粗知文墨的祖父的唇齒鉆進我的耳朵,扎根在心間。刺猬常借著月色光顧瓜田,對于小動物,我是極“好客”的,通常都要留它們在祖父為我制作的小木籠里小住些日子。
似乎是一眨眼,祖父過世快20年了,家里不種瓜已經有10多年的光景了。這些年,我們吃的瓜都是岳父供給,其他的親戚們從鄉(xiāng)下進城時,也會隔三岔五托人帶過來一兩袋西瓜,搞得我挺不好意思的。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