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滿
母親為了我,被病魔奪走生命。
40多年前,我高中畢業回鄉務農。當時,農村20剛出頭的小青年大都在談婚論嫁。因咱家沒房子,我相看了幾個對象,人家都不同意,這成了母親的心病。她是個很要強的人,覺得對不起孩子,成天傷心。人最怕的是有難處而又想不開,天天心里熬著——于是,疾病悄悄地纏上了她。
1965年秋,父親看在家硬挺著也不行,就帶領我媽到大石橋醫院看病,越治越重。抱著希望去沈陽醫大第一附屬醫院治病。經大夫檢查,確診為腦部惡性腫瘤晚期,醫生說治不了了。當時,父親和我就像傻了一樣地站在走廊里。無奈就回家了。其間,用過一些治這種大病的民間偏方,也不起作用。一天,我見媽媽眼睛動了一下,就問她能不能瞅著點亮兒,媽說能。我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就和父親用手推車載著我媽去縣醫院,經大夫檢查,結果令父親和我大失所望。原來媽媽說的,她是寬我的心。隨著時間的推移,母親心里明白自己的病已不能好了。沉重的打擊更加摧殘她原本就病懨懨的身體。全身癱瘓,雙眼失明,犯病時抽搐得臉變形,雙拳亂抖,處于失控狀態,嚇得妹妹兩人直哭。有一天我媽又犯抽病,二妹妹連跑帶顛地到打井工地找我趕快回家看看媽媽,當時,我的心里真說不出來是什么滋味。就這種狀況,持續了一年多,兩個小妹妹夜以繼日地侍候病中的媽媽,喂飯、翻身、接屎、送尿,忙個不停,我工作之余也伸伸手,時常買些豬肉熟食給我媽補養身子。媽媽被疾病殘酷地折磨著,我們精神上也承受著痛苦的煎熬,更擔心著媽媽突然撒手扔下我們而去。一天清晨,在朦朧中,眼見我媽像好人一樣從街上向院子里緩緩走去,我緊跟在她身后,雙手扶住媽媽的肩頭,抑制不住滿心喜悅地說:“媽,你可好了,這回我可得把這喜事告訴大伙呀!”我媽低下了頭,心情沉重地說:“孩子啊,我不能好了!”說完,仍低著頭往屋里進。我突然驚醒了,想想這夢真是不祥之兆啊!起身向房東馬大娘哭述夢境,她忙安慰我。
因為沒房子而說不著媳婦,又導致母親患大病。因此,蓋房子就成了咱家最要緊的事。于是,父親急著張羅錢,我四處跑木料,備好沙石料,求生產隊賒了磚,依靠集體和社員們幫忙,蓋起了三間平房。我樂滋滋地告訴我媽這一喜訊,她眼里含著淚一聲不吱。我深知媽媽喜極生悲的心情所在。為了讓我媽能早一天住進盼望已久的新房子,了卻她的心愿,就加快了屋內間壁子、打炕的進度,我白天晚上盯在房場,甭說心中多著急啦。誰知道,讓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1967年7月12日夜里,在租住的小耳房里,在大妹妹熟睡時,母親走完了她53歲的人生之路。媽媽的突然離去,讓我們全家悲痛不已。更讓我有那種不敢面對而又不得不面對的永遠失去親人的切膚之痛。
不久,我們就搬進了新房。時隔半年,新媳婦又進了家門。
生前,這兩件懸在母親心頭的大事,終于在她死后實現了。當我回憶這些刻骨銘心的往事,淚水奪眶而出……
我今生今世最想報答的,是母親啊!
責任編輯: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