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一見

王文飛

一次偶然的機會，一個意外的驚喜，一份喜悅的收獲。

2013年夏，在山東高唐縣泉林大酒店舉辦的一次散文采風活動中，我有幸見到了30年來夢寐以求的“偶像”、著名軍旅作家、《高山下的花環》（下稱《花環》）的作者李存葆老師。

當歡迎晚宴的主持人向來賓介紹大名鼎鼎的李存葆老師時，只見從主賓位置上站起了一位身材魁梧，面孔堅毅，雙目炯炯有神的黑臉大漢，他雖年近七旬，但不失軍人風度地向宴會廳里的全國文友們行了一個莊嚴的軍禮，整個宴會廳內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這就是李存葆，《花環》的作者，我驚訝得幾乎叫出聲來。好一個山東大漢，好一副軍人姿態，好一篇傳世佳作。隨著晚宴的進行，我瞬間回到了30年前爭相閱讀《花環》時的記憶之中。

那是1982年初冬，我正在一所中學補習，準備迎接人生的第三次“金榜題名”。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課本書，學校除了課本及相關參考書目外，其他“不務正業”的書籍報刊一律不準涉獵，就連風靡一時的《花環》也不能例外。每天高度緊張的學習，讓我身心疲憊，苦不堪言。

一天，記不清哪位同學正在宿舍里津津有味地閱讀著一本半新舊的《十月》雜志。我上前一看，喜出望外，發現竟是求之不得的中篇小說《花環》。前些日子，我從收音機的“小說連播”節目中斷斷續續地收聽過幾次，覺得感人至深，卻一直沒有機會通篇閱讀原文。同學經不住我的左磨右纏，只答應借給我一天的閱讀時間。我如獲至寶，上課時間老師管得嚴不敢讀，只能在課余和自習時間如饑似渴地閱讀。為了防止輔導老師沒收，我不得不在刊物上面蓋了一本十六開復習資料偷偷地閱讀。深夜熄燈后，整個宿舍漆黑一團，我被小說中的人物搞得心神不安，為了不影響宿舍同學休息，只好開啟備用的手電筒在被窩里悄悄地閱讀。夜越來越黑，我的心卻越讀越亮，手電光由白變紅了，我把近10萬字的《花環》也讀完了。緊接著，我還把其中的精彩故事和揪心片段進行了二次瀏覽。掩卷合書之時，已是凌晨三時左右，我為梁三喜的執著追求而震撼，為靳開來的違紀犧牲而寒心，為雷軍長的剛直不阿而叫好，為梁大娘忍辱負重而流淚，為韓玉秀的含辛茹苦而感動，為“小北京”的英年早逝而惋惜，為趙蒙生的悔過自省而欣慰……小說中梁三喜留下的那血跡斑斑的欠賬清單，雷軍長怒發沖冠甩帽罵娘的嚴厲場面，靳開來為戰友解渴偷砍甘蔗時犧牲的悲壯情節，韓玉秀到梁三喜墳前痛哭的傷感畫面讓我至今難忘，老山前線的生活場景讓我記憶猶新，沂蒙山區的貧窮落后讓我傷感不已。可以說那蕩氣回腸，催人淚下的故事深深地影響了一代人。受主人翁梁三喜、靳開來和趙蒙生等軍人形象的感染，血氣方剛的我還一度時期萌生了停止學業、參軍報國的念頭，無奈陰差陽錯沒有實現。

《花環》當年的發表，在全國產生了較大影響，以絕對優勢獲得了全國第二屆優秀中篇小說獎。據悉，先后有74家報刊連載，8家出版社出版單行本累計達1100萬冊，被60余家劇組劇團改編成同名電影、電視連續劇及多種劇種上演，被十多個國家翻譯出版，在國內外掀起了一股強烈的《花環》熱。之后，李老師又接著向讀者奉獻了另一部中篇小說《山中，那十九座墳塋》（下稱《墳塋》），也獲得了全國第三屆優秀中篇小說獎，讓他在當時一舉成名，奠定了在中國文壇的地位。

可是近年來，李老師卻改變了自己的創作風格，走上了文化散文的創作之路。他創作的《我為捕虎者說》、《祖槐》、《呼倫貝爾記憶》和《至尊美神》等一篇篇洋溢著文化韻味的散文作品，相繼在全國獲獎，在中國文壇再次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在我所訂閱的《散文選刊》中，經常可閱讀和欣賞到李老師的散文精品，剛剛出版的2013年第6期《散文選刊·下半月》又特別推薦了李老師的《上蒼的藝術》。李老師的散文《一默齋主》被2012年度中國散文年會評為一等獎第一名，另一篇散文《漸行漸遠的滋味》榮獲2012年度中國散文排行榜第一位。一年之內，有兩篇散文作品分獲國內散文界的最高獎項，實屬罕見。我的散文《追憶三姥爺》也榮幸地被2012年度中國散文年會評為二等獎，本想在那次頒獎會上能夠一睹李老師的風采，頒獎主持人卻遺憾地宣布，一等獎第一名獲得者李存葆老師因工作繁忙，無法脫身，委派秘書代為領獎。今晚，我與李老師高唐一見，不能不說是我一次意外的收獲吧。

李存葆老師特意為本次活動帶來了一個多小時的專題講座，向與會散文愛好者傳授了自己的創作體會和豐富經驗。對于散文創作，李老師有著獨特的見解，他以唐代大詩人蘇東坡為例，圍繞散文的“氣、韻、趣、味”進行了深入淺出的講解。氣可以是狂濤飛瀑，也可以是平湖靜波，總是宜正不宜邪；韻可以是晨鐘暮鼓，也可以是蟬噪蟲鳴，總是宜雅不宜俗；趣可以是武松打虎，也可以是云中觀月，總是宜高不宜低；味可以是熊掌鮑魚，也可以是黃瓜土豆，總是宜醇厚不宜寡薄。李老師盡管講得繪聲繪色，抑揚頓挫，但由于他的山東鄉音太濃，我聽懂的較少，早已準備好的筆記本，幾乎是一片空白，太遺憾了。

會議期間，我也抓住機遇，見縫插針，向李老師提出了合影留念的愿望，李老師立馬站定，二話沒說，滿足了我的要求，讓我與李老師留下了珍貴的鏡頭。

從山東回來后，我從網上搜索到李老師的名著，再次欣賞了《花環》的全文，感受了主人翁的人格魅力，接受了一次愛國主義教育。但與30年前不同的是，這次閱讀的時間是白天而不是深夜，是光明正大的而不是偷偷摸摸的……

責任編輯：趙波

圖片攝影：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