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許慎在《說文解字》中第一次提出了“重文”這一名稱,但卻沒有明確其內(nèi)涵。本文嘗試通過《說文釋例》來理解王筠對《說文》重文的認識,包括其對籀文、或體、俗體的認識。
關(guān)鍵詞:王筠;《說文釋例》;《說文》;重文
中圖分類號:H021 文獻標(biāo)志碼:A 文章編號:1674-9324(2013)15-0148-02
在東漢許慎所撰寫的《說文解字》一書中,“重文”作為文字學(xué)的一條專門術(shù)語第一次被提出。據(jù)《說文解字?自序》中所記錄,全書共收漢字9353個,重文1163個。然而許慎在書中并沒有明確定義“重文”的內(nèi)涵,僅在《說文?序》中提到其收字原則是:“今敘篆文,合以古籀。”所以導(dǎo)致后世學(xué)者雖然多使用《說文》的“重文”一詞,但大多數(shù)人對“重文”內(nèi)涵的界定并不十分清晰。本文嘗試通過清代乾嘉學(xué)者王筠的《說文釋例》一書,來理解其對《說文》重文的認識,包括其對籀文、或體與俗體等的認識。
《說文釋例》是“《說文》四大家”之一的王筠關(guān)于《說文》研究的著作,名為釋例,固然是一部解釋《說文》條例的書,如王力先生在其《中國語言學(xué)史》一書中說:“《說文釋例》成書較早,而創(chuàng)見也較多,此書是闡明許書體例的。工作做得很細很好。”本文嘗試探求王筠對《說文》重文的認識,主要從《釋例?卷五》中的“籀文好重疊”、“或體”、“俗體”三個部分入手。
1.對籀文的認識。近代文字學(xué)家陳夢家在其《文字學(xué)甲編》中的“歷史上的字體”一章里提到:“籀文只有幾個字鑒于秦漢金文,如兵字見于新郪陽陵虎符,則字見于廿六年詔的權(quán)量和詔版,豪字見新嘉量,四字見漢金文,這四個字有兩個是秦文,秦人只用籀文,一個是數(shù)字,一個見于王莽量器,王莽是復(fù)古。因為他是官書又是西周晚葉的作品,所以它保存若干較繁復(fù)的古式。王筠所謂‘籀文好重疊’,即此。”從陳夢家先生的話中可以看出,王筠所謂的“籀文好重疊”,就是說籀文保留了比較多的古式,表現(xiàn)在其形體上的特點就是重疊與繁復(fù)。王筠在《說文釋例·卷五》的“籀文好重疊”一篇中,詳細解釋并且說明了42個籀文。從王筠的舉例解說中可以看出,他認為籀文的特點就是重疊,因為重疊而使其形體變得繁復(fù)。如:敗之籀文作贁,車之籀文作 等。王筠的解說揭示了籀文形體繁復(fù)的特征,即是重疊。
2.對或體的認識。《說文》中的或體,一般用“或作某”來表示。對于或體的論斷,有學(xué)者認為或體就是俗字,與《說文》中的正字相對應(yīng),而王筠認為這種觀點是不正確的。在《說文釋例·卷五》“或體”一篇的開始,王筠就為《說文》中的或體下了定義。開篇時他指出:“《說文》之有或體也,亦謂一字殊形而已,非分正俗于其間也。自大徐本所謂‘或作某’者,小徐問謂之‘俗作某’,于是好古者,概視或體為俗字。”從上面這段引文中可以看出,王筠認為所謂“或體”就是同一個字的不同形體,并沒有正俗之分,或體并不是某些學(xué)者所說的不規(guī)范的俗字。王筠的這種認識是在他對《說文》中的或體字在共時與歷時都進行了研究的基礎(chǔ)上形成的,他在《卷五·或體》篇中舉了16條例字來證明自己的觀點。他認為有的或體可能就是時代更早的古文或者籀文而已,只是有些研究者對此研究得不夠細致和深入,因而沒有發(fā)現(xiàn)這些時代更早的古文和籀文與或體字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從此可以看出王筠對《說文》重文的重視以及他嚴謹客觀的治學(xué)態(tài)度。
3.對俗體的認識。在《卷五·或體》一篇中,王筠明確指出或體與俗體是不同的概念。《說文》中的俗體,一般指明為“俗作某”。歷代的文字學(xué)家都輕視俗字的作用,認為俗字是“俗鄙之字”,王筠對于俗字的認識也基于此。在《卷五·俗體》篇中,王筠列出《說文》稱“俗作某”的俗體16例子,并且對這些字進行了分析與解說。最后他在篇末得出了這樣的結(jié)論:他認為《說文》的俗體沒有存在的必要性。王筠在該篇中指出“大徐本云俗者盡錄之,小徐本只錄其二,然已十六字矣,何其多也?將謂盡出后增,恐非事實,然許君收之果何意乎?將謂使人用之?則有正字可用矣。將謂辯偽存真?則既有所收之正字,既不收者為俗字矣。漢人注書體例皆然。初不作辯駁語,此其所以簡古也。許君于其禮經(jīng)之古今文,尚且有所去取,況此無稽之俗字乎?”從上面的論述中可以看出,王筠對俗體的地位以及作用是持否定態(tài)度的。他認為俗體不同于或體,在文字學(xué)的領(lǐng)域內(nèi)來說價值不高,甚至沒有存在的必要。王筠在《說文釋例》一書中不僅闡述了自己對《說文》重文的一些認識與看法,還對其他學(xué)者的觀點做了評價。王筠對段玉裁的推崇眾所周知,但他還是客觀地指出了段氏在《說文》重文認知上的一些錯誤,《釋例》中可見“段氏既引于此,不當(dāng)又引于彼也”、“段氏又強生謬說,何其草率也”等評語。在《卷六·同部重文》篇中,王筠還多次引用了許瀚的觀點。許王二人是做學(xué)問上的摯友,王筠在撰寫《說文釋例》有關(guān)重文的篇目時,曾與許瀚進行了討論研究,他后來在二人看法不同的地方引許瀚說來告知讀者,如:“……筠論唐韻,而印林以古音正之。殊不相中,以其說有用,故存之。”除此之外,王筠還對許慎之后的一些學(xué)者妄改或妄加某些字的做法持否定態(tài)度,文中多次有“似是孫強輩誤增”、“張次立補之,蓋不辨其為后增也”、“魯莽甚矣”等評語。由此說明,王筠在撰寫《說文釋例》重文相關(guān)篇目時,總結(jié)了前人的觀點,使自己的認識更加客觀。
王筠在其著作《說文釋例》中闡述了他對《說文》重文的認識與理解。在《卷五·籀文好重疊》一篇中,他認識到籀文的字體之所以繁復(fù),原因在于重疊,籀文字形常常是將小篆字中的某個部件重疊而成的,這就是籀文的特點。在《卷五·或體》一篇中,王筠肯定了或體的作用和地位,認為或體與正字僅是一字殊形,并無雅俗之分。這一點姚孝遂先生在其《許慎與說文解字》一書中給予了肯定,關(guān)于王筠對或體的論證,他說:“王筠在《說文釋例》中對此有一段精辟的論證……我們認為,王氏的這一論斷是正確的,其論據(jù)是充分而有力的。”而王筠在《卷五·俗體》中否定俗體價值的這一觀點,姚先生不予贊同,他說:“但是,王筠肯定了‘俗體’不是正規(guī)的形體,這種說法我們則不敢茍同。王氏自己也知道,今本《說文》中有一些說是‘俗體’的字,實際上不‘俗’,王氏均以為‘必非許君原文’,但王氏并沒有任何證據(jù)來證明這一些‘必非許君原文’。”從姚先生的話中可以看出,王筠對俗體的認識有些矛盾,水平不是很高。但王筠關(guān)于《說文》重文的論述已經(jīng)為后世學(xué)者對《說文》重文的深入研究打下了良好的基礎(chǔ)。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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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中華書局,1963.
[5]姚孝遂.許慎與說文解字(精校本)[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8.
基金項目:2011年北方民族大學(xué)自主科研基金項目(研究生創(chuàng)新項目)(項目編號:2011ZYC006)
作者簡介:賀倩(1986-),女,陜西西安人,碩士研究生,單位:北方民族大學(xué),專業(yè):語言學(xué)及應(yīng)用語言學(xué),研究方向:漢語史。